贺飞云对谢潜的财务状况生出半分好奇,不过他并没有问,只道:“银票是死物,总不如活物值得纪念——”
谢潜一愣,顿时紧张起来,如果他有兽耳,现在必定已经警惕的支楞起来了。
贺飞云看着好笑,心里一动,随即板起脸来,道:“不如留个部件留念?”
他说着,一面上下打量,像是在掂量谢潜的什么位置好下刀。
谢潜大惊,迅速逃到墙边,随时准备翻窗跑路,道:“贺、贺将军你冷冷冷……冷静,万事好商量,大清早的……”
贺飞云终于再止不住,大笑起来,留下一句:“记得关门!”便转身奔赴飞鹰军的早训。
直到目送贺飞云走远,走得彻底看不见了,谢潜才终于意识到被涮了,他壮起胆子,冲贺飞云离开的方向挥拳,道:“敢威胁孤,哼!孤要你好看……这房间,哼哼哼,就别怪孤不客气,不经你允许就乱翻了!!”
他愤然先将房间巡查一通,没发现暗道、暗格,也没发现贺飞云太多的私物。除了刚换下来、尚未清洗的一套衣物之外,再没别的了。这倒不稀奇,谢潜白天出门忙碌,晚上来客房睡一觉,私物几乎都存在马车上,方便随时出发,想必贺飞云也一样。
他做不出偷拿别人衣服的行径,纠结了半天,不经意瞥见,那窗边的小几上,竟然文房四宝俱全。谢潜立刻想出了一个绝妙的好主意,走过去,提笔唰唰写下一首歪诗来:
层波细翦明眸,腻玉圆搓素颈。
金炉麝袅青烟,凤帐烛摇红影。
轻狂更乘酒兴,乐悦渐入嘉景。
写完了诗,谢潜特地多读了几遍,确定没有缺字漏字,才满意地吹干墨迹,裁成字条,叠放到贺飞云的枕下。这晋阳城至少还要再住一晚,他倒不担心贺飞云看不见。但只放一页诗,万一被清扫房间的伙计扔掉就不妙了。他干脆从袖子里,将日常把玩的一块玉石坠子压在了那张纸上。
嗯,完美,像是被人刻意存放在这的东西了。
谢潜做完了这件坏事,高高兴兴出门,神清气爽地前往谈判地点——来福茶楼的二楼,雅座·听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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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注:诗改自柳永《昼夜乐·二之二·中吕宫》,大概是那啥的意思,意会一下。
第37章 做点坏事
在客栈耽搁了一会,谢潜到时,引路的小伙计已经等待多时。一见人来,忙不迭引着他进屋。
屋里茶水点心早就摆好了,桌边坐着的三个人正互相寒暄。主座的两位其中之一竟是个熟人——正是昨天最后一场拍卖的货主(冤大头),闽商黄员外。另外一位虽然是生面孔,可他脸大耳肥,满面红光,一派福相,是典型北派富商的模样。
陪坐的掌柜一看谢潜终于出现,赶紧把他拉进座,埋怨道:“怎么现在才来,黄兄、李兄都已久等了!”
几人又是一番例行寒暄,掌柜刚介绍完谢潜,还来不及向谢潜介绍那李姓客商,就听得雅座·听松门外在吵吵嚷嚷。吵闹的人嗓门格外洪亮,声音穿过门板清晰地传了进来:“怎可能不在?!我家小厮盯了谢公子一早上,他分明就进了这一间。你们都让开,耽误了发财大事卖了你们也赔不起!!”
门外的小伙计喁喁赔着不是,那人又道:“别废话,快快让开,昨天没逮着谢公子换名帖,今天一定——”
掌柜听得不像样,拉着脸一边呵斥一边开门道:“干什么呢,二楼可都是有头有脸的贵客,还不快把客人带进房间,在走廊磨蹭什么呢!!”这套表面上骂伙计顺带敲打客人的手段他用得太熟了,哪知今天还没来得及施展,就被外头的大嗓门一把连人带话原封塞回来屋中。顺带那人也跟着挤了进来,一句“让开吧你!”便将掌柜搡开,一把抓住谢潜的手,强烈地摇晃着道:“谢公子!我都蹲守一个时辰了,总算被我抓住了吧!!!”
谢潜顿生尴尬,一脸纠结地道:“这位……大哥,本人已心有所——”他的“属”字还没说出口,已经认出来眼前这大高个大嗓门,正是昨天赢得倒数第二轮拍卖的另一个冤大头。谢潜顿时不慌了,轻咳一声,道:“这位贵客,您是——”
大嗓门立刻道:“对对对!正是在下!昨天拍了你车夫一套花生酥的人!我姓赵!你那花生酥我第二十三房小妾爱吃极了!!!晚上一个劲儿夸我厉害呢!!哈哈!”
谢潜也只好跟着尬笑:“是是是。”
赵大户:“怎么样,还有吗?”
谢潜:“……什么怎么样?”
赵大户:“还有就再给我称二斤,我回去讨好心肝儿去!”
谢潜:“……抱歉,没了。”
掌柜心说,这话的内容和语气,怎么听着都耳熟呢,果然,那赵大户下一句又道:“没了啊,可惜了了。我那心肝儿说了,家里车夫都能做出这等精致菓子,不论现在境况如何,未来必当飞升。这不,我一听,赶紧穿上裤子就跑来找你了!谢公子啊,你打算谈什么生意,拉上我一起啊!”
艹了,还真是一样的套路!!连当掮客都有人来搅局,掌柜气得鼻子都要歪了,阴阳怪气道:“赵哥的鼻子真灵啊,咱们连肉都没端,就顺着味儿找来,怨不得晋阳城属您运势旺呢!”
赵大户四平八稳地当捧场话听了,道:“那是,多亏诸位朋友的抬爱。就是你这儿有些不够意思了吧,有发财的好事为何不叫上我?!怎么,来福商会看不清我这野路子?”
两人大眼瞪小眼,互相使眼神打架。谢潜再边上听得分明,心里感慨不已。好家伙,昨天一共就赶上两轮拍卖,俩货主今天还都到齐了。真是宰得早不如宰得巧,既然如此,不如合伙一并宰了罢。他先把手从至少纳了二十四房内眷的赵大户手里抽出来,才打圆场道:“好说好说,相请偶遇都是缘,既然来了,咱们就同喝一壶茶,有钱一起赚嘛。”
片刻之后,不论在场的几个客商是不是面和心不和,还是面不和心里头打架,总之,都并排围坐在桌边,一边喝茶吃点心,一边听着谢潜关于“抗震马车1.0版”的产品推介。
谢潜在路上已经拿小桃小袖当试验品,提前演练了许多遍,如今手到拈来,掏出事先备好的图纸在桌上一铺,将这马车的好处逐一进行说明。虽不至于吹得天花乱坠,但也离“此物只应天上有”相差不远了。
没有拍卖场的气氛烘托,三名客商果然没露出任何激动的神色。黄闽商一边思考着一边道:“这轮轴听来也不是特别大的改造,效果真能这般厉害?”
谢潜:“口说无凭。车就在几步外的来福客栈里停放着,几位大可直接亲身试一试。”
李员外——便是掌柜推荐的另一位长安来的客商,说道:“客栈的院落全是石板平地,试不出山路效果,我等如何判断你所说的是真是假?”
谢潜:“确实。我有两套试验方案,看几位选哪一种。第一个是趁现在出城,在城外找一处合适的试车的地点。第二个方案嘛,虽然不太常规,却不需要出城,一时半刻就能测出来。不过,无论哪一种方法,都需要另找一辆四匹马拉的小马车,来作为对比和参照。最好是跑过一段路途,磨合顺当了的。几位若手里没有这样的马车,那我就去马车行租一辆来。”
“租什么租?!”赵大户爽朗地大笑起来,道,“别说一辆,就是十辆百辆,四匹马、十二匹马的,我都随便拿得出来。实不相瞒,晋阳城的车行,全部统统跟我姓赵,既然谢公子的生意与马车有关,那——不好意思了,两位,”他带着胜利的微笑,得意洋洋地冲李客商、黄闽商道,“撞上了在下的本行,都让让吧。谢公子的财路都归我了!”
另外两个客商不置可否,更不提退出,只说不相信马车的抗震性能,要亲自试一试。掌柜也好奇得很,也要一起做个见证。于是,几人相携来到隔壁来福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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