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生兄,好久不见。”陆季棠把蜡烛递给小冯子,示意他再去多点几根烛。
制生是何首乌的字,因为中药何首乌有制首乌和生首乌之分,所以便给他取了这样一个字。
“遥、遥川兄。”何首乌身子有些哆嗦,但想来不管陆遥川是人是鬼,也不会伤害他,于是他也放下心来。
等小冯公公点好蜡烛,何首乌才看清陆季棠的模样,有些困顿,显然是刚刚睡醒。
“遥川兄?你这是……”
看了看床上的如兰,喊来人照顾,陆季棠示意小何大夫跟他出去说。
“这事说来话长——”
“师兄。”
陆季棠停下话,朝声音处转头,瞧见李云谏披着外衣站在月门下。
“师兄怎么出来这么久。”李云谏有些不悦,没有陆季棠在一旁,他怎么都睡不着,只好披了衣裳跑出来找人。
小何大夫看清来人是谁,“扑通”一声跪下行礼。
“微臣参见皇上。”
“嗯。”李云谏没在意小何大夫,走上前来揽住陆季棠的腰,凑到他耳根亲了一口:“什么时候回去睡觉?”
“我去送一下制生兄,你先回。”
李云谏被赶走,陆季棠才把小何大夫扶起来。
“我送送你,大半夜的,辛苦你了。”
何首乌已经五年没见过陆季棠,这遭突然遇上,不免唏嘘。
“我就知道。”他扼腕长叹。
“什么?”陆季棠不明所以。
何首乌接着说道:“我就知道,你并非病逝,而是被他给关起来了。”
自古以来,皇家的腌臜事层出不穷,更何况李云谏有过这样的前科,曾把陆季棠用链子捆在床上。
“……”陆季棠不知道小何大夫是怎么有了这种判断,但还是多嘴解释了一下,“我这几年没回来,是身体不好,一直不能下床,最近情况才好起来的。”
何首乌痛心疾首。
他猜的居然半分不差!
“那你现在……你现在同他是如何?”
陆季棠有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何首乌这个问题。
他现在名义上是陆家老四,但陆家老四跟李云谏明显是没什么关系的,若要说起李云谏明媒正娶的陆季棠,在大家心中也早就死了五年。
这么细算一番,他俩竟如偷情一般。
陆季棠这样的犹豫在何首乌看来,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他叹一口气,拍拍陆季棠的肩膀。
“我先回了,过几天有时间我攒个局,咱们小聚一下,到时候再细说。”
陆季棠点点头,也知道现在不是说话的好时候,将何首乌送上马车,又回去看了看如兰,见他已经睡着,才回去睡觉。
刚走到床边,被床里头的人一把拽上床。
“师兄同他说什么了?”
陆季棠的困意止不住往上翻涌,磨蹭着在李云谏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好,寻到李云谏的手牵住。
“他说过些天小聚一下,我答应了。”
听说陆季棠要出去跟别人玩,李云谏不大愿意,“师兄带我吗?”
陆季棠睁开眼看了看李云谏,还以为他在说什么梦话,“你是皇帝,带你做什么,你去了,大家都不自在。”
“我同你早已有了夫妻之实,也早已经结了连理,那婚书上明明白白写着我俩的名字,我凭什么不能去?”
李云谏睡得半梦半醒,可陆季棠却因为他这句话,失眠了很久。
作者有话说:
陆季棠:也就是说,我现在跟别人成亲也是合法的
李云谏:???
第92章 信任
李云谏送给他一个陆家,但意味着他要放弃从前的荣耀,放弃陆季棠的身份。
这样也公平。
有得就有失。
几天后陆季棠去赴宴,进门时,递的也是陆家老四的牌子。
包厢里的小何大夫盯着陆府老四的牌子看了半天,才想起来这应该是陆季棠,赶紧跳起来下去接人。
“一时竟忘了你现在是陆家老四,我还当是谁要进我包厢。”
何首乌找的地方十分隐蔽,没有店家的牌子不能进去,只能叫人出来接。
陆季棠同何首乌边说话边朝楼上走去。
“遥川兄,这边请!”
小何大夫推门,请陆季棠先进,两相客气了一番,门被重重关上。
包厢隔壁的门被慢慢拉开,裴志从里头走出来,疑惑的看了看刚被关上的门。
他刚才似乎听到,遥川?
遥川那不是陆季棠吗?
何首乌招呼小二上菜,然后亲自给陆季棠斟了一杯酒。
“遥川兄,自你出事,皇上也昭告天下为你正名,早已还你清白,这次回来何至于隐姓埋名?”
陆季棠笑笑:“并非刻意隐姓埋名,只是我贪恋现在罢了,功名利禄于我来说,也没那么重要。”
听他这么说,何首乌一个劲直摇头。
“不对。”何首乌说着摆摆手,“不对,你说的不对,功名利禄怎么不重要,如果不重要,我们当时为何去文斗酒,我们为何挤破头去科举。”
“当时……实在是轻狂。”陆季棠想起自己二十岁时,为了一本《金匮勤疏》,就敢一个人跑去文斗酒。
二十岁的陆季棠走过山峰,也去过低谷。
“二十岁时,我以为往后的人生就算不是飞黄腾达,也该是风光霁月,也是二十岁时,我以为以后就要老死在浒州。”
陆季棠端起酒杯轻轻舔了一口,浓郁的酒香熏得人脑袋飘飘然。
“所以,往后的路是什么样的,谁也说不定,不如顺其自然。”
何首乌闷下一口酒,陆季棠抓过酒壶给他又满了一杯。
“遥川兄,你知道吗?那时候我们虽嘴上不说,其实私底下都嫉妒你,文斗酒想着压你一头,你出事了,都落井下石。”
那时陆季棠去了梅城,只留了满身的流言蜚语,何首乌想找人打问打问,却自知关系还没到那种程度。
陆季棠却看的很开:“这很正常,若哪一天我真做了这样的事,斩首示众都不为过。”
“都怪你——”何首乌提起周保庸,突然刹住车,偷偷瞧了一眼陆季棠的表情。
“无妨,”陆季棠安慰的笑笑,“先生永远是先生,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若不是因为先生,我也不至于至此,但我每每想起来,总觉得,如果不是我,先生也会活的很好。”
只不过是互相磋磨罢了。
“有时候觉得你变了,有时候又觉得你还是你,陆季棠就是陆季棠,我拍马都赶不及。”何首乌说到这,举起杯来,想敬陆季棠一杯。
陆季棠跟他迎杯一碰,解释道:“我病还未好完全,不敢喝深,但心意到了的。”
何首乌并不在意,旧友相聚,忆往为主,酒只算个消遣。
“若太子殿下还在,定是不可多得的明君,哪像现在,你像个物件一般,叫他锁起来,叫他百般折磨,竟是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能再用。”
两杯下肚,何首乌显然有些醉了,搬着自己的板凳磨磨蹭蹭向陆季棠这边靠得更近了些,替他惋惜。
陆季棠想替李云谏解释一下,但仔细咂摸了一下小何大夫说的话,居然字字保真,说的都是大实话。
实在无话可说,陆季棠只好红着脸开口:“我同他,也不全是你说的那样,我也是心悦他的。”
“我知道,我知道!”何首乌声音越发大起来,“你当年跑来问我借书时,我就知道了。”
听说小何大夫那个时候就已经知道了他跟李云谏的事,陆季棠脸更红。
“你心悦他不假,他是否心悦你你可知?但、但我觉得吧,他应该也是在乎你的,可、可也不、不能这样对你。”
一想起李云谏把陆季棠关了五年,小何大夫就很生气。
“我跟你说,嘿。”何首乌醉的厉害,这会儿已经扒着陆季棠的肩膀,凑到人家耳朵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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