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侄儿拿我毫无办法(44)
作者:泼莲池
时间:2020-11-20 09:40:50
标签:狗血
谢时洵轻轻拨转了我的脸,仔细端详了片刻,道:“你现在这副样子,打你有用么?若有用,你以为你还能出这个门?”
被这样一说,我好似也觉出几分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无赖来了,登下更是讪讪,道:“是么,我一直以为你打我就是因为你想打我,没什么别的理由……”
谢时洵神色不动,他只是直起身,指了指床,命令道:“睡觉,寝不语。”
很多年以前,我也在他寝宫就寝过几次。
母妃病逝那年我方十六岁,说到底只是半大的孩子,白天在人前还好,到了夜里,还是忍不住哭得抽抽噎噎,抱着玉和一个劲儿地说“我好怕”,至于怕什么,我自己也说不清楚,我母妃的亡灵?那定是不怕的,可是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呢?
玉和那个不成器的道士,顺着我的后背,在我耳边念了一些聱牙诘屈的经文,我虽说心底仍是空着一块,但听着听着也就勉强镇定下来,不知是那经文的作用,还是玉和陪在我身边的缘故。
那日谢时洵唤我去他寝宫过夜,我大体上是开心的,也不觉得害怕了,唯有一点,是他素来积威深重,我担心惊扰了他,夜里不敢哭得尽兴。
我作出一副敛眉垂目哀而不伤模样,在他身旁假寐到大半夜,等到他睡着了,我还是不由得悲从中来,只得躲在被窝里默默流泪——结果就被他一手从被窝里拽了出来。
只记得彼时我哭得热气腾腾的,见他识破,颇有些倚疯作邪的意思,直钻进他的怀中,眼泪流得更凶,连带着鼻涕都蹭到他的寝衣上。
谢时洵默默揽着我,任我哭了许久,而后披衣下床,坐到桌边为我倒了杯茶,我不懂他为什么没有唤人来侍候,但那一天那一夜,便只有我和他两个人,他招我到他身边,拉着我让我立在他膝间,那好像唯一一次他仰视着我。我不停地抹掉泪珠,想在他面前止住这副狼狈模样,他仿佛看穿了我的想法,握着我的手,温度从手心传了过来,他叹了口气,轻声安慰我道:“为人子者,如何能不伤心……你要哭就哭罢了……”
他这句带着几分无可奈何的安慰,不管何时想起,我心底最深的那一块都仿佛被抚慰了。
是夜,又一个假寐的不眠之夜。
我静悄悄地在床上翻了个身,偷眼看他,他的呼吸极轻,轻得让我疑心。我忍不住撑着身子凑了上去,下一瞬,却对上他毫无睡意的双眸。
在他的目光中,我顿了顿,只得又若无其事地撑着身子滑了下去,肚皮贴着趴在床上。
他伸出一只手垂在我面前,低声道:“还热么?”
我没有回答,只是微微一歪头,额头抵上他的手背。
谢时洵似感受了一下我的温度,随后摸了摸我的额顶,道:“好多了,睡吧。”
直到我以为他已经入睡了,我忽然忍不住道:“对不起……”
片刻后,他道:“怎么?”
我抓着他的手,忏悔道:“我没有照顾好太子妃……我……我心中有愧,一直不敢见她……”
过了许久,他才“嗯”了一声。
十年前我对他的恨意,心中对他的恶毒诅咒,仿佛就被这样轻轻一声“嗯”赦免了。
我忍住泪意,又扯起别的,“太子哥哥,谢明澜长得好像你啊……”
他道:“是么?”
我点了点头,向上蠕动了身子,直蠕动到他的身边,思绪不知跳到什么地方,我开口就道:“他打我,疼死我了。”
月色下,谢时洵阖着双眸,他听了我的话,眉间微微蹙起,但不知为何,唇角却有一丝微扬,颇有些忍俊不禁的意味,若不是正在细细端详,定发现不了,然而他还是轻斥道:“你还有脸说。”
我沮丧地闭嘴了,过了一会儿,又叹道:“玉和为何对我那么好呢?太子哥哥你有没有问过清涵为何对你那样好?他花了十载为你筹谋,十年啊……人生有几个十年?”
没有得到回答,我仍是道:“相比玉和,苏喻虽然心思复杂,但是并不难懂……就是这个人太会演戏,唉,当年栽在他手上,也不算丢人……”
我的下巴抵着他的左肩,想了想,开启了一番新的阔论,简直是要把这十年来发生的事无巨细地说给他听了。
不知说到了第几年,直说得口干舌燥,我正想越过他的身子下床去倒杯水,哪知移动到一半,他忽然抚上我的后背,道:“你是疼得睡不着,还是戒掉阿芙蓉让你睡不着?”
屋内并不是完全漆黑,还有窗外的一缕月色。
我僵住了一瞬,低头轻轻拨开他的手,道:“不止……你不要碰我。”
说着,我缩回了脚,甚是委顿地向侧一倒。
谢时洵撑着床边拥被坐了起来,他叹了口气,招手道:“再过来些。”
闻言,我只得半坐半跪起来,蹭到他面前,他审视地盯了我半晌,道:“阿芙蓉成瘾后,再想戒掉的确要吃些苦,不过也是你自找的,你最好老实些,莫要闹脾气。”
我顿时有些恼怒道:“不是因为那个!”
我掺服阿芙蓉不过月余,还不是多么深重的瘾头,虽说一时没有续上,致使心中空落落的,很是亢奋,连带着废话都多了许多,但……
谢时洵道:“那是因为什么?”
我张了张口,一时语塞。
谢时洵本身的气质很冷,除了削尖的下巴有时候会显出几分刻薄,其他的却无一不精致好看,今夜在月光下的他却似温和了许多,我难过地想,这么多年过去了,变得不只是我,也有他。
可是为什么我这般不争气,让他蒙羞。
谢时洵许久没有等到回答,又追问了一句:“因为什么?”
方才好不容易被强压下的泪意又被一股冲动裹挟着涌了上来,我想,时至今日,我在他眼中已经是一个不可救药的乱臣贼子,赌徒酒鬼,现在还是瘾君子了!既然如此,反正在他面前我早已颜面无存了,此刻又有什么可再遮掩的!
登时横下一条心来,我一把握住他的手,死死盯着他的双眸,牵引着他的手指向我下身探去。
像是挑衅,又像是赌气,我自己也不知道是哪一种。
光是他不明所以的一次短暂触碰,我那物已然狠跳了一下。
我松开了他的手,绝望地闭上眼,只觉得全身不争气的发烫颤抖,一手捂着眼睛,认命地等待狂风骤雨。
预想中的斥责并没有到来,沉默,我等来的只有沉默。
黑暗中,传来谢时洵的声音,依旧很平静,很冷漠,只是这次带了一分迟疑。
他道:“对你来说,苏喻不够么……?”
我豁然抬起头,一手拄着床板迫近他,逼问道:“苏喻和我上床,真的是你的意思么……”
谢时洵倚着床头,他没有回答我,他只是探手抚上我的喉结,而后两根手指捻了捻,他的指尖明明空无一物,他却缓缓抹在我的脸颊上。
他更为迟疑道:“老九,我很爱你。”
我怔住了,然而我还来不及分辨那汹涌而来的思绪,就听谢时洵道:“在我心中,你比太子妃多了一层血脉相连,比谢明澜多了十余年的亲手教养,你本就是我在这世上最爱之人。但是——”他的眼神变得有些哀伤悲悯,他仍是继续道:“世上的爱有很多种,我对你的,并非情欲的那一种,你明不明白?”
我张了张口,思绪已不能用复杂来形容,我很想连连点头,告诉他,其实这样也很好,这样就足够了。
可是我一张口,却是带着愤恨道:“那你为什么要让苏喻代替你上我?为什么要让他蒙住我的眼睛?这就是你说的奖励,我想要的?”
谢时洵向后靠了靠,依旧没有回答我,他只是平静道:“这世上有人真心爱你,是非常难得的事,老九,你要学会珍惜。”
我渐渐低下头,更加委顿地坐在床上,过了许久,我听到自己委屈道:“可是太子哥哥,我也是真心爱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