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侄儿拿我毫无办法(156)
作者:泼莲池
时间:2020-11-20 09:40:50
标签:狗血
幸好他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忽然抬手向我面上伸来。
我猛地一惊,却见他只是从我的发梢拈去什么,道:“真是无事忙,连头发都不拭干,成何体统。”
我连忙抬手摸了摸,才想起约莫是出门时心急了些,沐浴后没等发干,待到了东宫已然结了些冰渣。
唉,本就是怕身上的寒气扑了他,这下反倒是弄巧成拙,只得讪讪抓了抓长发,将冰渣都捋了下来。
谢时洵默默看着我动作,递给我一方手帕擦手,忽然道:“听下面人说,近来你都没怎么去马场,怎么,那匹马哪里不合你的心意?”
我心底十分别扭,对那马儿我自然是喜欢得爱不忍释,但是一想到谢时洵可能是赠马那日吹了风才病倒……那时他在东宫躺着,我若是没事人一样去跑马,传到某些人耳中定有一番说辞,说我倒是没什么,只怕会说谢时洵识人不明,简直是把狼当人看了。
只是倘若说“挂心你的病情”,我又觉得带了些谄媚之词的味道,怎么也说不出口。
故而我沉默良久,道:“不,它哪里都好,是臣弟自己的缘故……”
谢时洵的黑眸在我面上凝了半刻,将目光投到面前那页上,道:“下个月,父皇命老三去鲜卑送回礼,你若无事便与他一同去吧。”
我霍然抬起头,愕然道:“怎、怎么如此突然……”
他仍是翻着公文,漫不经心道:“本宫听闻那匹马好虽好,就是性子颇烈,是个受不得束缚的,想来此等骏马只在马场跑跑也是无甚趣味……陇西关外的黄沙大漠,你可由着性子跑了。”
我从小便听我母妃描绘过她的故乡。
那是中原从不曾见过的湛蓝色天空,那片天空下有着一眼望不尽的漫漫黄沙,白日骄阳似火,夜里冰冷彻骨,大漠儿女各个直爽剽悍,性烈如火,倘若看得对眼,饮罢一盏酒便是兄弟姐妹。
她早已在齐国蹉跎了许多年,甚至要比她在鲜卑的年月还长了,但是她说起故乡的时候,眼中熠熠生辉,仿佛还是那个伴着狂风黄沙自由驰骋的红衣少女。
若说我不向往,自然是假的。
我不敢置信道:“真的可以吗?”
谢时洵终于微微侧头望向我,我眼看着他的眼睛弯了弯,难得温柔道:“嗯,去吧。”
我心中一阵激荡,不由得握住了他的手。
入手却觉得一片湿凉,我心底泛起一阵酸楚,忍不住又望了望他的面容,涩声道:“从来都是太子哥哥对臣弟好,臣弟却不知道有什么可以……可以为你做的……”
“既然如此……”谢时洵抚了抚我的额顶,他轻声道:“明澜很想你,待你有空,去陪陪他吧……他自幼不得与父母亲近,未免可怜。”
我怔了怔,没想到是这样简单的要求,我正要应承,却渐渐品出些他话中隐隐约约的托付之意。
他也许是怕自己逃不过“天不假年”四个字,担心太子妃软弱,谢明澜年幼,难以从后宫纷争中全身而退,这才叫我帮衬,又或者……又或者……
又或者……他是在担心我,担心我在他去了之后无人可靠,才叫我待谢明澜好些,到时,即便他去了,还有未来储君与我的叔侄之情可依仗吗?
胡乱思忖着,我一味握着他的手,试图用自己的体温暖起他的手心,心中却更是郁结不已。
我怀着满腹心事出了寝宫,出神太过,连雪氅都忘了披,直走到雪地中才觉出了冷。
送我出来的内侍告了罪,忙回去取了。
我恍恍惚惚地走到庭院中,想到鲜卑之行,那颗心便渐渐发起烫来,满怀兴奋激动之情,可是一想到太子哥哥在最后时托付后事般的言语,又像是被浸入冰寒中。
我的心便是铁打的也经不住如此一层滚烫一层冰寒的折磨,无从疏解之下,我烦躁地抬脚对着面前树干猛踹了一下。
那颗树果然应声摇晃了一下,我忽然想起一事,心道:糟!
不等我闪开,那树枝上满挂的积雪便立时倾了下来,正正砸在我头上。
我正狼狈抖落着满身的雪,忽听“噗嗤”一声轻笑。
我抬眼望去,见到不远处被许多宫女簇拥着的太子妃和云姑娘,她们正将我的蠢行撞个正着,莫要说她们,连她们身后的宫女们都一边艰难忍着笑意,一边微红着脸避开我的目光。
我又是脸红又是自觉好笑,忙上前见了礼,
太子妃与云姑娘掩着唇,笑得弯弯的明眸中都溢了泪。
今日云姑娘穿了件大红的斗篷,银装素裹的亭台楼阁中就她一点朱红,更显得俏丽无比,标致极了。
多半是谢时洵病愈的缘故,她们的心情显得很好,比起上次简直一天一地。
寒暄过后,太子妃让下人退远了些,这才笑着对云姑娘道:“云儿,你这隔三差五就问九哥哥什么时候来的,现下他来了你又不说话了。”
被她这么一说,我与云姑娘顿时都不好意思起来。
云姑娘再小些的时候,我也是常常带着玩的,只是近一两年来年纪渐长,加之宫中流传的指婚一说,我与她为了避嫌,这才生分了些。
我与云姑娘自幼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母妃更是早早就把家传玉佩为她备好了。我想,云姑娘也定是情愿的。
云姑娘明眸盈盈望着我,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般,她轻盈地往我面前一跳,含笑道:“九哥哥,今日这就走了么?下次什么时候来找云儿玩?”
我见了她也是掩不住的笑,柔声道:“我要去鲜卑啦,我看看那里有什么好玩的,都带回来送你。”
云姑娘道:“好呀,云儿就在这里等你,九哥哥,你要早些回来。”
我心中一柔,道:“好。”
闲谈片刻,太子妃又谈及到山河一事,她道那物毕竟是镇国神剑,现在既然太子哥哥身子大好,自然要物归其主,说罢,太子妃留我与云姑娘在庭院中说话,她便亲自去取了交还于我。
我接过剑匣捧了,见那剑匣被金布包了一层,想必是自我给了太子妃后她便未曾敢打开,只在外面又罩了一层寻常的锦布掩人耳目,我顿时放下心来,对太子妃行了礼,便依依不舍地对云姑娘道:“那我走啦。”
也许是这离别来得太快了些,云姑娘抿了唇不语,我只得又唤她道:“云儿,我走啦!”
云姑娘忽然蹲下捏了个雪球,扬手就丢到我的雪氅上。
我一时失笑,立在原地不动,只是侧身闪开接下来的几个雪球,很是自觉潇洒,见她开始还是气鼓鼓的,但是丢着丢着,她也忍不住莞尔一笑,十分可爱。
太子妃在旁看着也笑,然后她忽而一把携了云姑娘的手,正色道:“云儿,别打他。”
云姑娘这才罢了手,我笑道:“谢谢皇嫂心疼臣弟。”
太子妃眼中漫上了笑意,她故意不理我,只转头对云姑娘道:“打他没什么,他是个能挽弓驯马的,早就摔打惯了,就是仔细冻了你的手。”
与太子妃告别后,我一路回了寝宫。
快年底了,别看玉和平素不靠谱,但他好歹也是担着护国观掌教和国师的名头,每年到了这个年月,他都要回栖云山准备祭祖事宜。
今日见了云姑娘,我的心情初霁,想着今日横竖无事,不如趁着天色还早,骑马去趟栖云山送回山河,即是办正事,又是顺便散散心,倘若耽搁得晚了,就在他那住下。
于是我挥退了众人的侍候,反锁了房门,小心翼翼打开了剑匣,想在去之前再检查一遍。
哪知剑匣甫一打开,我只看了一眼,便听双耳中“嗡”的一声,身子猛地一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剑匣中的山河竟然……不知何时断作两截!
我木立在原地,头皮发麻。
究竟是这山河为太子哥哥挡了一劫,还是运送途中有什么不周导致的,它都实实在在的断了!!此事极为隐蔽,被旁人知道定会生出震惊朝野的波澜,追查是追查不得了,再说便是追查清楚,它都……它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