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长总是躲着我(3)
庄白书在他思忖的片刻又走近一步,眼神凌厉起来:“但是现在你们分到了前后桌,你的愿望也算达成了,你们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他语气冰冷得像嚼了冰渣子:“但是要是整天腻来腻去影响到我,你们俩都别想好过。”
他说完就走了。
即使是以前,庄白书与他吵架也极少有这种咬牙切齿的语气,这种落差真是不好受。许笙心里憋闷到抓狂,这他妈叫什么事儿啊,远远盯着他的背影,许笙攥紧了拳头。
那人曾把他护在心尖上,宠了他大半辈子,记忆却随着他的死去湮灭于烟海浮沉,如今只剩他一人记得。
接下来的几天,以庄白书单方面的冷战开始了。
虽然两人平时的交流也不多,许笙倒是见怪不怪了,但他是通过考试时庄白书的反应察觉到这场冷战的。
以往许笙碰到班级测验,为了不让老李察觉到自己的成绩异常,能抄则抄。离他最近的就是庄白书,庄白书成绩好,近水楼台何乐不为,许笙趁那人不留神抄到了不少,混过了不少考试。
再看如今的庄白书,一到考试时左臂整个瘫在书桌边,许笙算是知道了,庄白书从未“不留神”,那都是主动让他看的。
然而让许笙头疼的不只是庄白书,更令他叫苦不迭的是他七零八落的功课。
平时不用上交的练习卷还好,语文和英语他做了功课背了单词也能勉强应付,一旦到了要求批改的卷子或第二天检查的作业,理综数学这类科目能让许笙头痛欲裂。
要是能和杨絮一桌也行,学习上也能帮帮自己,可如今旁边换成了庄白书,于情于理那人都不会帮他。
要不找个家教?
许笙一家这阶段正忙着母亲将要进行的手术,乳///腺癌早期治疗主要以手术为主,医生嘱咐让徐梅保持良好的心情,许笙实在不想赶在这个当头让她知道自己的学习情况而劳费心神。
徐梅暂时休假住院,许笙为了陪着她学校和医院两边来回赶,经常在医院里靠着椅子补作业。
他翻出了自己以前记过的理科笔记,又买了几本基础练习册,没日没夜地温习功课,他除了学习作为班长还要经常开会,帮老师忙里忙外。
许笙焦头烂额,渐渐有些力不从心。
这种接近崩溃的吃力感让他生理心理都很有压力,他更宁愿面对他以前的工作,那些繁杂费眼的条律,也比每天钻研这些数字化学符号牛顿力强。
“你最近很累吗?”
“什么?”许笙从小憩清醒过来,看见杨絮回头看着他。
“你上课总打瞌睡啊。”杨絮道:“原来你都只在自习课睡的。”
许笙捏了捏眉心让自己稍微清醒,疲惫道:“嗯...家里有点事,这几天没睡好。”
“你这样不行啊我跟你说,你总这么缺睡眠...”杨絮严肃道:“容易猝死。”
“杨絮,转过来!”老李吼道。
“是!”杨絮被吼得像只受惊的兔子。
确实有点吃不消,许笙迷迷糊糊地想着。
这天正上着物理课,物理老师是个非常严肃的老头,这老师也不怕学生家长投诉,暴脾气一上来,对不听话的学生该骂的骂,该上脚的上脚,绝不含糊。
许笙那节课没缘由困得不行,他额头枕在一边的手臂,紧闭着眼睛,浑身倦意,昏昏睡去。
庄白书这时候正在旁边百无聊赖地甩着笔,他对分数和成绩不像其他人那样热衷在乎,一般兴致来了听会儿课,其他的作业试卷照样跟着做,期末前几名竟也不成问题。
讲课的老头突然停下来,班里快速陷入一片寂静。
“那个睡觉的同学,站起来。”
庄白书也随之一愣,他视线不由得飘向旁边睡了快半节课的许笙,敢在这老头的课上偷睡,真是不寻常.....
他立刻看出许笙的不对劲,那人伏在桌案,眼睑微微颤动着,脸色正泛着不自然的潮/红,额角渗出细细密密的汗,他前额的细发被汗水浸/湿三三两两贴在额上。
这边许笙觉着自己内脏都在沸腾着,浑身从里往外冒着热气,手脚却愈发冰凉。他迷糊间听到那老头说着什么“班长”、“不像话”,他浑浑噩噩,这些词竟怎么也串不起来,在他耳边环环飘荡,接着他又隐约听见庄白书的声音。
“他发烧了。”
......
许笙没再听清后来的对话,过了片刻,他突然感觉一只有力的手搂住他左侧的腰,右手腕被勾上一个宽阔坚实的颈弯,随后他整个人被捞了起来,他只穿了件薄衫,腰间手的温度冰得他想要躲开,可那人手上的力度不容他拒绝一般,勒得更紧。
待两人穿过楼道,楼道的冷气吹得许笙稍微清醒。
他渐渐看清,扶着他的人果真是庄白书。许笙盯着这人高/挺的背影,他后额微微翘/起的卷发,感受到他手心紧握自己手腕炙热的温度,许笙感觉自己淡定不下来了。
“等会,”许笙感觉他的声音带着回音在脑壳里游荡:“别去医务室。”这点发烧他睡一觉就能好,去了医务室肯定要打针。
“不去你等死吗。”那人语气冷冰冰的,像是责问也像是讽刺,紧接着又听那人嘟哝:“看你挺瘦一个人,怎么沉的跟二百斤似的...”
许笙浑浑噩噩的思绪开始游离,一想这话说的真有庄白书的风格,又一想上辈子他俩试过那么多的姿势,庄白书也没敢说他沉。
他忍不住呵呵笑起来。
庄白书被他笑的心里发毛。
两人到了医务室,接待他俩的是个年轻的漂亮姐姐:“怎么了这是?”
“发烧了。”庄白书说。
“过来,我量量体温。”庄白书把他轻轻放在床/上,那女人拿着体温计过来,拉开许笙的前襟给他放体温计。
庄白书在旁边,眼睛随着体温计游离到许笙敞开的衣领,汗滴顺着他的锁骨缓缓流下,许笙这个年龄说不上健壮,线条却很结实,庄白书目光像被牢牢吸住,无法移开视线。
许笙被那根冰凉的玻璃棍激得打了个哆嗦,轻哼了一声。庄白书回过神来,头撇向一边。
“三十八度七。”她甩了甩体温计,指了指床:“上/床,打针。”
许笙突然回魂般,嗓音低哑,坚决道:“不用打针...”
“你去医院也是一样得打,打完好得快。”她又指着床:“上/床,打针。”
“我们待会还有课。”许笙不死心。
“下午除了体育就是自习,没课了。”庄白书面无表情地补刀。
“嘶——”针头扎进去的时候,许笙疼得直皱眉头,手中抓的白色被单变了形状。许笙从上辈子起就抗拒打针,每次发烧睡觉吃药,实在好不了再去医院。
“行了先睡吧。”护士姐姐看向庄白书:“你可以回去上课。”
“不用,我们也快午休了。”庄白书道:“我去帮他买饭。”
......
庄白书走出医务室,只觉得口干舌燥,他将垂下的发丝拢到脑后,好一会儿心脏的躁动才稍稍平息。
第4章
这正常吗?
庄白书心里一阵烦躁,这他妈当然不正常。
他一直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可他刚才在医务室的反应是疯了吧。
许笙当了他两年的班长,两年前的许笙刚入学就一股子正气温和的气质,老师最喜欢这样的,开学被提拔当班长,两年间庄白书看着他组织各种班级活动,大小事从没让老师操过心。
那人不仅是老师心中的模范生,还善于与班上各式各样的人打交道,庄白书与他接触不算多,大部分时间只是看着他忙里忙外。
许笙做事成熟稳重,性子也温润如玉、待人彬彬有礼,从不得罪人却也不见与谁相交甚好,人际关系处理得滴水不漏,一副天生领袖的气质。
庄白书盯着他的时候常常会想,这样一个被所有人接受认同的男人,总会有些弱点,或者不为人知的一面。
庄白书对许笙的期待也仅限如此,他只是有兴趣,对这个人好奇而已。
他怎么可能喜欢一个男人。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许笙喜欢的是杨絮。
这种挫败感是他所陌生的,庄白书一想到这儿心中一股无名火愈发蒸腾,拎着饭盒的手狠攥起来,白色的包装袋顺着他的拳缝被碾得变了形。
他进医务室的时候,那女人不在,估计去吃饭了。许笙睡得很沉,他推门进来也没吵醒他。庄白书轻手轻脚把饭盒放在一边,倚着床边坐下了。
这里很静,他听见许笙不太均匀的呼吸声,大夏天被闷在厚厚的白色被褥下,许笙满脸都是汗,脸色也不太好,难受得直哼哼。
庄白书觉着排汗肯定是帮他好转的,就伸手把被单又往上盖了盖,把四周的通气的缝都掩上,过了一会儿许笙哼哼得更难受了。
庄白书缺德地笑起来,把他细微的表情和变化都看在眼里,许笙的睫毛像是浮上一层水气,颤颤地抖动着,他的五官很耐看,此时像是被水浸//湿//了,脸颊也红扑扑的,因为发烧而有些泛红的嘴唇微张着,呼着热气。
庄白书觉得自己淡定不下来了。
他眯着眼盯着床/上的许笙。
先抛开许笙喜不喜欢杨絮不说,他现在也搞不懂自己到底对许笙是不是那个意思。
他一个男人,对同性有意思?他从小到大从没发现自己有这种倾向。可就是不对劲,他对许笙这些不对劲的感觉总不能是同学情吧?
庄白书向来是个行动派。
到底是不是那个意思试试不就知道了。
庄白书走到床边,盯着睡得昏沉沉的许笙,他右手撑在一侧枕边,愣愣看着许笙的睡脸,左手抚上那人的下唇,用指腹轻轻摩挲着,感受着柔软温热的触感。
庄白书像是着了迷,那种冲动愈发浓烈了,他不受控制地低头靠近他,想把他呼出的热气吸进去,想/舔允蹂/躏他的唇/瓣,想在他口中放肆地翻/搅。
吱———
门的声音,庄白书心觉不好,他赶紧直起身,看清推开门的是杨絮。
随后俩人来了个史上最尴尬的对视。
庄白书看她一脸惊恐就知道她全看到了,妈的,好死不死让她看到了。
杨絮吓得都忘记收住诧异的表情,她结结巴巴道:“不..不好意思哈,打扰了。”说完嘭得关上门,跑得飞快。
庄白书这回彻底疯了。
许笙醒来时已接近黄昏,窗外柔和的光线透过帘缝洒上他的床单,铺上一层金色。许笙疲倦地睁开眼睛,口中又干又涩,后脑像挨了一记重拳,疼痛沿着太阳穴直冲着喉咙弥散开来,咽口唾沫都疼。
他重重咳了几下,感觉更渴了。
“你醒啦?”旁边的护士走过来,“感觉怎么样?”
“好点了。”许笙捏了捏太阳穴,问:“现在几点了?”
“快六点了,你们这个点要放学了吧。”
自己竟然睡了一下午。
“请问有水吗?”
“有,稍等啊,”护士起身去饮水机边上,拿了个一次性纸杯:“把你送到这儿的那个小帅哥刚走,说去拿书包了。”
她把纸杯递给许笙,含笑道:“在你旁边陪了一下午,挺有心呢。”
陪了一下午……庄白书?
他有印象是庄白书把他送到这儿,可陪了他一下午?为什么?
“谢谢。”许笙接过去咕噜两口快速喝光了。
“还要吗?”
“不用了。”许笙摆摆手,冲她笑了笑:“照顾我这么久很累吧?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