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尽管没上过班,但也笃信“通勤时长决定上班幸福指数”这一都市传说(虽然上班根本就和幸福不沾边),差点脱口问出“你怎么不打个车”这种白痴问题。
他刚扶宁知然的时候摸到了对方西装的料子,手感忠诚地暴露了质量,且剪裁不佳。虽然这么说有点像变态,但顾承锐敢肯定,宁知然腰臀的完美线条根本没有被廉价西裤勾勒出来。
“要不这样,我就在附近租了个房子,次卧一直空着,你先去将就一晚上,洗个澡养养身子,别耽误了明天工作。”
宁知然简直有点莫名其妙地望着他,他们认识还不到十五分钟,这校友是什么钱多得没处烧的清澈愚蠢阔少爷吗,退一万步,哪有少爷不学金融学材料的啊?
但他今夜其实真的不打算回家了,一来公交停了,二来他不舍得打车,三来回去不知道几点,宁崇媛已经连续加班了半个月,万一吵起父亲大闹一场,她又不能好好休息。
宁知然本打定主意,等顾承锐走了,他就上楼回工位对付一晚,明早在公司健身房的淋浴间洗个澡。
但他现在真的非常疲惫不适,光是想一想窝在转椅或者蜷在沙发上睡觉,已经有些崩溃。
半晌,宁知然试探着问:“……你都开超跑了还租房呢?”
“我就开直升机晚上也得睡觉吧?我家在鼓浪屿,不太方便,房子是长租的,平时上学也住。”
宁知然这下理解了,少爷不想挤上床下桌四人间。
也是这半晚上惊险交加、脑袋疼懵了,他居然就这么不客气地坐上了一个疑似富二代的陌生校友的车,而这车刚刚还因为他的过失被划掉了一道漆。
柠檬黄驶出地库,顾承锐怕宁知然晕车,开得温和,没有拿加速声浪深夜炸街。
暖宫贴生了效,宁知然打着圈揉胃,视线落在顾承锐握住方向盘的手上,它们非常好看,好看到让宁知然有些移不开眼,无端想起那双常常出现在他梦里的手。
他借路灯光去打量顾承锐的侧颜,觉得这个人有些面熟,可现实生活中他若是见过这种级别的帅哥,不可能认不出来。声音也有些耳熟,但一时又记不起在哪里听过。
顾承锐的手机响了一下,他在十字路口停下来等红灯,解锁屏幕,听室友发来的语音消息。
“我刚帮你打听过了,我女朋友说这哥们儿是他们系第一名,就是那种比你聪明还比你努力的选手,很多人喜欢他但没有敢表白的,好像因为他脾气很怪,孤僻,不太合群。”
“喔对,还有就是家里条件应该不太好,单亲,拿助学金的。”
顾承锐摘下耳机,从后视镜里瞟了一眼宁知然,回想起两人方才的相处与对话。
优秀努力上进倒是能看出来,这应该是个信奉福建省省歌“爱拼才会赢”的人,和他爸会蛮有共同话题,不知道有没有客家血统。
至于孤僻不合群,顾承锐是完全不觉得,宁知然分明就是务实,精明,牙尖嘴利,小便宜不占白不占,但没什么虚荣心也没有脆弱易碎的自卑,爱财爱得生动可亲,还长那么漂亮。
顾承锐从来不乏追求者,认识的朋友同学也是形形色色、各路神仙,但还从来没有遇到谁像宁知然这样特别,能把数个咄咄逼人的品质如此温吞、钝化地融于一身。
跑车沿着演武大桥奔驰而下,宁知然犹犹豫豫地组织了半天语言,慢条斯理道:“你这车的颜色比大黄蜂的黄似乎亮一点?没有那么浓,就好像……”
他字典里的色号不比直男多多少,压根不知道什么叫“柠檬黄”,便想了一个耳熟能详的东西来形容:“……好像海绵宝宝的颜色?”
说完就后悔了,不知道自己草率的类比会不会冒犯到顾承锐,于是又立刻接上新一轮道歉:“真的对不起,那道漆,我一定会赔的。”
顾承锐侧过脸来,什么也没说,只是用宁知然根本读不懂的目光深深看了他一眼。
活了二十一年,到今天他终于理解了烽火戏诸侯和晴雯撕扇的故事。
顾承锐在心里想,宝贝,一道漆算什么,你就是想划个中国结上去都行。
第17章 厦园 02
顾承锐这房子是酒店式公寓,离双子塔真的很近,即便绕道学校门口买了盒药,车程也没超过五分钟。
他把自己的T恤和短裤拿给宁知然当睡衣穿,码数稍大,裤腰松松地挂在胯上。宁知然洗过澡吃过药,倒头就睡,可大概是药效上来胃里又空,不久就开始发作,疼得他在床上打滚。
次卧有单独的浴室,但是宁知然神智不太清楚,忘记了。于是当夜凌晨三点,他冲出房门,转了一圈没敢确定卫生间在哪,最后趴客厅的垃圾桶上,吐了。
他没吃东西,只能吐酸水,反应剧烈到像要把内脏呕出来,生理性泪水糊了满脸。
一片混乱中,客厅灯亮。顾承锐眯起眼睛,看到宁知然赤着双脚,光裸的膝盖跪在大理石地面上,抱着垃圾桶吐得天昏地暗。
他给酒店前台打了一个电话,回房找了一条薄毯子,倒了一杯温水,灌了一个热水袋,又拆了一包湿巾。
做完这些事,宁知然的呕吐也暂告一段落,顾承锐走过去,从背后环住他的肩。
宁知然含混地说:“姐,我没事。”
顾承锐:“……你但凡叫声我想听的呢?”
宁知然一个激灵,这才醒神,转脸:“不好意思,吵到你了。”
顾承锐摇摇头,拿湿巾给他擦眼周和嘴角。
“小心,”宁知然挣扎着想躲开,不知道自己刚刚有没有把呕吐物弄到身上,“很脏。”
顾承锐不在意,擦完扔掉湿巾,伸手:“地上凉,去沙发坐。”
宁知然稀里糊涂地被他抱起来,蜷到长沙发一角,裹上毯子。顾承锐示意一下,他本是要让宁知然接过热水袋,谁知道宁知然就愣兮兮地当着他的面撩起了T恤下摆,由于裤腰不合身而露出内裤边缘,以及雪白平坦的小腹。
顾承锐失语,像走在路上突然被流浪猫翻肚皮,只得将热水袋塞进他怀里,然后再隔着衣服轻轻按上去。
宁知然莫名其妙给他揉了一会儿,忽然顾承锐问:“你洗完澡没擦干?”
“嗯,”他闷闷应了一声,“太累了。”
顾承锐顿了顿,说:“不仅会打结,还会头痛。”
宁知然不知道他这句话的前半部分主语是“长毛猫”,后半部分主语才是“人类”,疑惑:“?”
顾承锐起身,离开片刻,找来吹风机:“我给你吹吹头发。”
像是怕声音太大把猫吓应激,风力只开了最低档,顾承锐一只膝盖跪在沙发上,另一条腿撑在地上,比斜靠的宁知然高出一截,将风筒对准发根,一手扣在他脑后,五指深深陷入他轻软如绒毛的发丝中。
碎发的稍拂过发红的后颈,大概是洗澡时稍有一点用力,皮肤敏感,有些痒痒的。
宁知然背过手到脖子后面挠,正与顾承锐的手蹭在一起。吹风机的恒温之下觉不出什么冷热差别,却在大夏天触了静电,乍一抖,弹开。
门铃响,顾承锐关掉吹风机,捋了一把宁知然蓬松而干燥的后脑勺,去开门。
一位穿着制服的侍应生依次将核桃花生小米粥、牛奶燕窝、龙岩清汤粉、白灼菜心、红枣山药泥摆上餐桌,都盛在精致光洁的瓷碗里,是顾承锐直接叫上来的酒店夜宵。
他回头问:“歇好了?来垫垫肚子再吐?”
宁知然非常感激顾承锐的善意和周到,然而性格中的某种顽劣底色作祟,到底忍不住调侃这菜式:“我在坐月子吗?”
顾承锐心想你要比说骚话那我可就不困了:“我是完全没有意见的,只可惜你没这功能。”
宁知然并没察觉到他这话是真心实意的,噎了一下,只得笑道:“谢谢你。等我好了,有什么能帮上忙的,我随叫随到。”
顾承锐不置可否:“先欠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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