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清韵将所有人的神色尽收眼底,随即垂眸一笑。
却见黄昏之下,碧火与阴风骤起,铃音与诡乐共至。
连唱名者都不知道此人什么来头,直到有大能惊愕之间唤出那人的名字,众人才蓦然回神。
“——冥主?!”
却见黄泉女的皮肤不知用了什么办法已经恢复了昔日的光洁,华贵的衣袂携着上古帝王的威严,黄泉而出的死气裹着厚重磅礴的压迫力。
谁也没想过能有在地面之上见到冥主的一天,全场鸦雀无声,有人的杯子都掉到了桌子下面。
黄泉女在场上站定后,诸多鬼侍在她的衣袂后若隐若现,可她却并未看旁人一眼,转头径自看向凤清韵二人:“几日未见,二位恩爱依旧。果真为神仙眷侣,令人叹服。”
“承你吉言。”龙隐闻言竟坦坦荡荡地一笑,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就那么端着凤清韵的茶杯回了礼,看起来比慕寒阳还像仙宫之主。
凤清韵见状好气又好笑地看了他一眼,随即只得端起他的茶杯与黄泉女回了礼:“冥主远道而来,恕我等未能亲迎,望冥主见谅。”
三人寒暄之际,慕寒阳在一旁看着龙隐的笑容却几乎咬碎了牙齿,心中带着无边的怒意暗暗道——待到本天道归位之时,不知道你还笑得出来与否。
待冥主落座后,盛宴正式开始。
而在众人欢饮达旦之时,例来的天门大典有一惯例——宾客宴会之间,各门各派的年轻弟子可到演武场中比试,此法不但能彰显各宗各派后继有人的盛况,也能交流切磋,推动正道繁荣。
只不过大部分宗门为了彰显自己的实力,都会选出一批最精悍的弟子,将其名单在开始之前送给仙宫,故而所谓的“个人自愿”,后来也就变成了不同宗门之间彰显实力的道场。
可如今这么大的阵仗着实是头一次,不少正道弟子根本不知道妖、魔、黄泉的新一代到底是什么水平,只能紧张地等着唱名,根本顾不上饮酒。
而宴会开席没多久,负责演武之事的白若琳便抽出了第一组名单,于座位上用灵力向全场宣读道:“演武比试第一场——”
“仙宫,寒星剑卫昉,对——”
“魔界,万圣魔皇月锦书!”
谁也没想到第一场比试居然就这么跌宕,不少人当即放下酒杯看向演武场,可紧跟着,卫昉竟在众目睽睽之下起身道:“——我拒战!”
刚从位置上站起来摇身一晃来到演武场的月锦书闻言挑了挑眉。
白若琳眯了眯眼道:“为何拒战?”
卫昉扬声道:“演武场乃是仙宫圣地,怎可被此等魔物玷污!”
他的这句话堪称掷地有声,炸在场上后,几乎所有人都跟着停下了动作,蓦然看向这边。
白若琳冷冷地看向他,正准备说什么事,慕寒阳却突然开口道:“昉儿,今非昔比。”
正当众人都以为慕寒阳要劝诫他时,却不料这人的下一句话便是:“你若是于演武场上胜了她,便不算玷污。”
“而你若是能杀了她,为师便将寒阳剑传与你。”
只这两句话出口,原本至少表面上其乐融融的典礼突然间好似凝滞了一样。
白若琳猛地扭头看向慕寒阳,卫昉一愣,似是也没想到他的师尊竟然会说这种话,可他的下意识动作却是扭头看向凤清韵和龙隐。
但当他带着他自己都不敢承认的胆战心惊,却看见那两人和没事人一样依旧在剥果子饮茶时,那种因被无视而生的屈辱让卫昉暗暗咬牙。
他最终收回目光,低头向慕寒阳一抱拳后,扬声道:“是——!弟子得令!”
言罢,他以一副悍然就义的模样拔出本命剑,顶着全场人的目光走向了演武场。
他站定之后,似是想放点什么狠话。
可月锦书早已在场中站定,见他过来立刻便笑盈盈地打断道:“原来是慕宫主的高足,久仰久仰。”
“听闻慕宫主教徒有方,训徒弟比我们魔宫训狗都听话——”
“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实在让妾身佩服。”
第71章 风雨欲来
纵有千古, 横有八荒,恐怕从未有人敢在仙宫境内说这种狂妄不羁的话,一时间所有人都听呆了。
卫昉的面色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 狐主青罗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全场垂眸不言语的冥主闻言一顿, 也跟着抬眸看向了这边。
过了整整三秒,卫昉才陡然回过神,脸色一下子难看到了谷底, 对着月锦书破口大骂道:“——仙宫地界岂能容你这种魔物放肆?!休得胡言, 纳命来!”
月锦书闻言慢悠悠一笑:“妾身不过说两句钦佩之语,卫道友何必动气呢。不过既然站在了这演武台上,那妾身便斗胆请教了。”
她话音刚落,白若琳便抬手一记剑气打在了仙宫的朝钟上, 三声钟鸣后, 第一场比试正式开始。
卫昉像是为了一雪前耻般,没等第三声钟鸣的余音散去,便当即悍然地劈出了一剑。
那一剑单看气势着实不俗, 甚至颇有他师尊的风采。
可没等众人夸赞不愧是仙宫新秀,此剑招果然排山倒海, 来势汹汹, 下一刻, 便见月锦书抬手轻轻一挥袖, 紫烟瞬间携香风铺面而来,轻描淡写地便将那剑气消弭于了无形之中。
按照先前那死去的残仙所言, 此世所有人均经历了一遭重生, 也正因如此,所有人修行的速度都跟着提示了一大截。
然而卫昉并不知道这些, 他自觉自己进步神速,眼下又见月锦书出手轻烟罗纱,俨然修的是什么诡魅偏门的功法,果然与正道之人不同,他当即便从心下升起了几分轻视。
然而罗刹女天生擅蛊人心,当年便是借窥视人心之招从慕寒阳手下逃脱,如今百年过去,区区一个卫昉怎么可能是她的对手。
卫昉见一击不中,竟然抬手就要直接使出自己的本命剑法,月锦书见状一笑:“卫道友乃寒阳剑尊高足,对妾身一个弱女子喊打喊杀是做什么?”
没等卫昉回话,她竟摇身一闪,不知用了什么步法一下子穿透卫昉周身的剑气,蓦然闪现在了他的身后。
卫昉一愣,随即汗毛倒立,反手就要出剑,月锦书却轻飘飘地按住了他的手腕,低头在他耳边轻声道:“卫道友,你难道以为……你那好师尊当真会把他的寒阳剑交给你吗?”
卫昉闻言怒极:“你这魔女,休要挑拨我师徒二人的关系,看剑!”
可他一剑劈下之后,月锦书却骤然散开,卫昉心下大惊之际当即抬眸,却见不知何时,天幕之上竟已经被紫色的魔息彻底笼罩——他甚至已经看不见场外的旁观者了!
卫昉心下大骇,可月锦书带着笑意的声音却从四面八方传来:“卫道友,你就不想知道,你师尊为什么那么想杀妾身吗?”
“因为妾身知道他的秘密,知道他最不为人知,最龌龊肮脏的秘密……”
“你胡说!”卫昉头皮发麻间手上不停地劈出剑气,气喘吁吁道,“修要在这里妖言惑——”
“卫道友,”可他话还未说完,月锦书却突然再次来到了他身旁,俯身在他耳边轻声道,“现在轮到你和妾身分享这个秘密了……只是待他知道你亦知晓的事之后,你说,你的好师尊会不会也杀了你呢?”
她的笑声如银铃般响起,卫昉瞳孔骤缩,下意识想去咬舌尖时,却已经为时已晚,他的脑海中登时炸成了一团,眼前骤然浮现了什么,他一下子便愣在了原地。
月锦书从慕寒阳脑海中窥探到的,不可言说的隐秘尽数在他脑海中浮现。
从两情相悦到洞房花烛夜,再到那人在凄诡的夜色中,亲手将那凤冠霞帔的新娘送入花轿之中……
满天的血色渗透了一切,将卫昉的大脑也染成了一片鲜红。
可在场的宾客们只能看到卫昉原本还在信誓旦旦地破口大骂,下一刻整个人却跟魔怔了一样,一下子僵在了原地。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