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黑色的斗笠因为战马的跃起而掀起一个角落,随侍猛然间瞥见斗笠下那双深邃的眼眸,如同蓄着风暴的前夜。
关键是,那双眼是暗金色的。
“法,法老!”随侍讷讷出声,瞳孔地震,甚至怀疑是自己看错了。
“这什么情况?”另一个护卫连滚带爬到他身边:“多卡大人怎么办?”
随侍神情呆滞地看向他,说:“陛下,刚刚那个是……”
话刚出口,他猛然反应过来,捂住自己的嘴。
“你说什么?”那护卫没听清他说的内容。
“没什么,”随侍把头摇成了拨浪鼓,“我什么都没说。”
天哪,这要是陛下的话,那刚刚那个白色斗笠的青年必然就是阿伊大人!
孟斐斯无人不知,法老和他的先知阿伊大人向来同进同出。
在多次平民向法老表示感谢时,法老直言,货币和劳动局等措施都是阿伊大祭司的功劳,是阿蒙神将这位睿智的先知送到了自己的身边。
整个孟斐斯,甚至是底层的奴隶在朝拜神明时都会对大祭司阿伊送上最诚挚的祝福,愿这位大人与法老能长存人间,为子民带来福泽。
随侍恨不能尖叫出声,天哪,神明!
他竟然和法老,阿伊大人同行了两天,整整两天,但他却什么都不知道!!
塔塔沙漠的另一边。
拉赫里斯带着麦德查人的卫兵一路追踪,花了三天的时间,终于抵达了那群悍匪的老巢。
老鹰完成了自己的任务,盘旋着落下,拉赫里斯从腰袋中取出一块肉干丢给它作为奖励。
骁猛的老鹰兴奋地叼出肉干,三两下吞咽下去,再次冲上天空,几个呼吸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陛下,我们现在是直接进去吗?”卢巴压低声音询问。
早在靠近大本营以前,他们就已经将战马都驱赶走了,剩下的几十公里路程全靠步行。
拉赫里斯抬眼,暗金色的眼眸扫过面前的建筑群。
夜色渐深,村庄里家家户户都点着灯,门口插着火把,有人端着盆回家,也有人在门口劈柴。
孩子举着小木马互相追逐,天真稚嫩的笑声混杂在袅袅炊烟里。
要不是他们一路跟着过来,大概会以为这里只是一个侥幸存活于沙漠的村庄。
事实上,麦德查人确实是追踪了这塔塔沙漠的悍匪两年整却每每铩羽而归。
这群人如同凶狠狡猾的沙狐,一击脱离,从不恋战,每次抢劫的位置都不一样,根本叫人拿不准他们的动向,更别说摸到大本营来。
谁又能想到,一群悍匪竟然藏在这样一个普通的村庄里。
或者说,他们建立了这样的村庄,如同村庄与沙漠相融,他们也完美的融进了这片与世无争里。
“伊乌努潜进去看看,”拉赫里斯示意,“其他人原地待命。”
伊乌努扶肩说是,照着村庄里那些人的模样,用巾子将头发包住,武器埋进黄沙里,只留了一把匕首在身上,然后毫不迟疑地走进了村庄。
几乎是他靠近村庄房屋的瞬间,身形一闪,人就没了痕迹。
所有人借着夜色藏身在沙丘下休息,动作迅速地拿出干粮和水解决晚饭。
“还得是阿伊大祭司,一出手立刻就寻到地方了。”一个卫兵感叹出声。
“对啊,”有人出声附和,“我都纳闷大祭司怎么猜到这群悍匪一定会来打劫咱们。”
要知道沙漠这么大,经过的游商也不是每一次都会被打劫的。
当然这非常考究运气。
一个卫兵啃着干粮,不无担心地说:“但是塔塔的这群悍匪狡猾又凶悍,阿伊大人不会有事吧?”
卢巴瞪他一眼:“天塌了,阿伊大人都不可能出事。”
这些年的相处让他对阿伊大人有着近乎盲目的信任与崇拜。
卫兵是新进麦德查人的,对这位传奇的大祭司知之甚少,但平日训练没少被卢巴教训,闻言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坐在他旁边的另一个同期卫兵小声嘀咕:“出事不至于,估计少不得要受点伤……”
那些悍匪看着就不像是会好好招待人的,更何况阿伊大人还是以阶下囚的身份被带过来的,怎么能不叫人担心。
拉赫里斯侧眸,暗金色的瞳仁扫过眼前这阖家欢乐的村庄,单薄的唇角牵扯出一个冷淡的弧度。
卢巴瞥到他这模样,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他很肯定,若是这群人胆敢叫阿伊大人受伤,陛下恐怕要屠了这村子。
塔塔村里。
伊乌努隐在阴影里,脚步轻盈地从一位背着孩子的妇人身后掠过,如猫一般跳上房顶。
借着房顶的视角优势,他能清晰地看到这个村庄的大半光景。
扫过村庄的左下角,他的视线一凝,瞳仁骤缩。
——找到了!
那是村子里最大的建筑,外在模样十分朴实无华,粗粗看去和其他的房子没有太大的区别。
只不过他此时站得高,便也看到房子的院落里坐着一群人。
所有人皆是身材高大,其中大部分都是在乱石区见过的,尤其是那个叫乌姆的悍匪,身形实在是惹眼。
这群人围成圈而坐,将中间的两个人团团包围。
其中一个身材瘦小,是那天站在最前面说话的悍匪,疑似这群悍匪的头头。
坐在他对面的青年穿着一身崭新的衣服,手里握着水杯慢酌,姿态惬意,若不是身边围满了脸带凶相的悍匪,大概会让人以为他是来旅游观光的。
伊乌努:?
人群中间,伯伊抿了口清水,满意地喟叹一声说:“我提的建议麦德那首领考虑好了吗?”
麦德那看着他轻松的模样,表情有瞬间的扭曲。
明明这家伙才是人质,身陷敌营,却偏偏让他有一种好像自己才是那只被绑的肥羊。
哦不对,不是一只,加上在场的弟兄,应该是一百只肥羊。
“你就这么肯定我会和你合作?”麦德那冷笑出声,“你有什么资本跟我谈判?”
他就看不惯这人目中无人的嚣张。
他们一路奔波,用了两天的时间回到这个大本营。
也是这个时候,伯伊提出了合作的建议。
“我听说你们很缺粮食,”他笑道:“我可以给你们提供粮食,武器,还有游商的行进路线,这是我合作的诚意。”
麦德那第一次见有人被绑票了,竟然还敢提出合作的。
更何况,这所谓的合作诚意听上去就好像儿戏。
什么傻子才会给敌人送武器,送粮食,养的膘肥体壮,除了头脑有疾他想不到其他的可能。
“你如果是想要让我放你走最好歇了这心思,”麦德那直接就笑了,“你说的话听上去实在是不怎么聪明,我就不信你什么都不求。”
那青年闻言却是一笑:“我当然有需求。”
他站在一众悍匪中,明明身姿清瘦,甚至比不上村子里的退下去的普通匪贼,却显得闲庭信步,游刃有余。
“让我当你们的首领,”他说,“我帮你们统治整个尼罗河流域,做最强大的悍匪集团。”
麦德那被这人的狂妄惊呆了。
见过吹牛的,但这么敢吹的他还真是第一次见。
青年唇角带笑,丢出最后一个杀手锏:“我还能帮你们的兄弟报仇。”
“报什么仇?”麦德那心口重重一跳。
“我给你一天的考虑时间,”青年挑唇露出一个惬意的微笑,“如果你不愿意,我会去找其他的悍匪合作。”
一天后,麦德那带着乌姆和所有的手下把伯伊所在的院落团团包围。
约定的时间正是此时此刻。
伯伊淡淡地撩起眼皮,看了眼头顶皎洁的月亮,沉吟道:“你知道我为什么给你一天的考虑时间吗?”
麦德那盯着他,眉头一皱:“为什么?”
伯伊举起手,麦德那不解地看着他,不明白这个动作的含义,全然不知,在他的身后,屋顶上,另一个人站起身,动作利落地将怀里的弹弓,朝着天空连射三支响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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