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奕臻坐在那里,让一名精通易容术的暗卫给他换了个模样,兰奕欢在旁边摸着下巴看了一会,摇了摇头,说道:“不行。”
暗卫连忙跪下来请罪:“殿下,是小人疏忽了。还请殿下明示不妥之处。”
兰奕欢随手拽了他一把,道:“没事,没事,你起来,不是你那里做错了,而是他这样,你不觉得还是有点太好看了吗?”
兰奕臻道:“我觉得可以了。他们易容讲究的就是不美不丑,扔进人堆里都认不出来,这样才不容易被人仔细打量,看出端倪。”
“我懂,我都懂。”
兰奕欢道:“可是你不一样啊哥哥,你太有气质了,得下狠手。”
兰奕臻:“……”
兰奕欢终于藏不住自己满腔跃跃欲试的兴奋之情了,撸起袖子:“所以,我来!”
他一手抬起兰奕臻的下巴,一手就要去摸他的脸,兰奕臻“哎”了一声,握住了兰奕欢的手腕。
他似笑非笑地说:“干什么?”
兰奕欢眨了眨眼睛。
兰奕臻捏了下兰奕欢的脸,道:“别胡闹,都已经扮好了。”
兰奕欢顺势把自己的脸靠在兰奕臻的掌心里,蹭了蹭,依旧不说话地看着兰奕臻。
兰奕臻:“……”
他咳了一声,再咳了一声,然后回过头来,冲着垂首而立一动不动装死的暗卫道:“把刚才用的东西都给七爷拿过来。”
暗卫:“……”
就知道太子惯七殿下惯到没边,所以从刚才兰奕欢开口,那些东西他就根本都没收!
兰奕欢得偿所愿,哈哈一笑,趁着暗卫回身拿东西的时候亲了兰奕臻一下,又先把画眉用的笔拿过来,端详一下,先给兰奕臻画出了两道八字眉。
暗卫:“……”
兰奕欢还回过头来教他:“你看,这不就有苦相了,一看就是个成天倒霉没有福气的人,谁还会想他是太子?”
兰奕臻看了暗卫一眼。
暗卫道:“……小人受教了,七殿下说的是!”
接下来,兰奕欢又加黄了肤色,画肿了眼睛,眼眶底下抹了黑眼圈,在嘴边点了媒婆痣,颧骨上加了个疮,打量一番,觉得差不多了。
兰奕欢回头问暗卫:“怎么样,够丑了吗?!让人看了一眼就不愿再看第二眼,是不是比你那个效果好多了!”
暗卫道:“……是,殿下天赋异禀,乃是,乃是易容奇才,这样绝对看不出来是太子殿下了。”
——太子殿下看了之后不会疯吗?更重要的是,不会杀他灭口吗?
但太子不愧是太子,兰奕欢随即拿了镜子给兰奕臻照,满怀期待地等着他点评,暗卫分明看见兰奕臻那八字眉的眉峰都跳了跳,却随即就面不改色地夸奖道:
“不错,很丑,而且丑的颇有神韵,惟妙惟肖,令人耳目一新。”
兰奕欢高兴地说:“我就知道!”
“好了!”他得意洋洋地一挥手:“你就叫王小二好了,咱们走吧!”
黄昏时分,兰奕欢带着他的新晋侍卫王小二,去相约的酒楼中见了献王。
这里的外客已经被清出去了,献王就坐在二楼大堂里靠窗的位置,等着兰奕欢到来。
因为兰奕臻的缘故,其实这些年来,献王与他这位皇侄的接触也不是很多,印象中,兰奕欢就是个总爱在兰奕臻身后跟着的,过分漂亮的小男孩。
他的学问和武艺都不出众,性格温和,也没什么野心,整个人从头到脚,除了那张脸,似乎没有任何值得人记住的地方。
是直到和大皇子比试骑射的时候,献王才第一次正视了兰奕欢。
当时他心里就在想,不说别的,就说他明明有着一身惊艳的本事在身,还能隐忍多年不露,就可以看出来,此人善于伪装,心机深沉,绝不简单。
如果他一直坚定地支持太子,那只能说兰奕臻有手腕有眼光,可以从幼童时就选中了这么一个孩子加以培养调教。
但如果兰奕欢对兰奕臻并没有那么死心塌地,而是另有野心,那么,说不定自己能找到一个不错的盟友。
当时献王心中就萌生了这么一个想法,可是一直没机会付诸实践。
毕竟此事得万分谨慎,万一他找到兰奕欢说想要一起对付兰奕臻,但兰奕欢没那个心思,一转头就告诉了他们那个手腕冷酷的好太子,岂不麻烦。
但经过了一段时间的观察,献王慢慢地也可以确定,这个皇宫里果然人人都有心机,兰奕臻和兰奕欢的关系绝不像平日里人们看到的那样亲厚,甚至他们私下里好几次都动了手。
而最根源的矛盾,就在前几日他终于找到了。
原来兰奕臻在床上竟然有些见不得人的癖好,而且,似乎这么多年他都没有娶妻,反倒尽数发泄在了兰奕欢的身上。
想不到,真是令人想不到啊,但对他来说,这个消息可太及时了。
“皇叔热情相邀,把侄儿叫来,这样的盛情款待,实在让侄儿感动不已。不知皇叔有什么需要之处,也能让侄儿可以效劳一二啊?”
献王正思量着,就听见兰奕欢开口说话了。
于是他抬起头来,望向倚坐在窗前的兰奕欢。
熠熠的烛火映亮了他的面容,抬起头来的一刹那,那无双的眉眼如春花,如明月,如朝霞,仿佛在这寂寂深秋之中,蓦然绽放出了一片秾艳的春色,璀璨得叫人不敢直视。
他身侧的纱帘半拢着,在夜风的拨弄下调皮的翻卷,让献王想起京城中曾有个传闻。
若是走在路上,看到哪家酒楼乐坊中独独某扇窗子上拉着帘,就可以猜测是不是七皇子微服驾临,坐在房中,因为若不遮掩,只要他出现的窗外,必定挤满了人欢呼窥视。
此时坐在兰奕欢的对面,他几乎也有种容光慑人,难以逼视之感,心中也不由暗暗感叹,怪不得太子道貌岸然了那么多年,还是没忍住,照着身边的兄弟下手了。
献王也好美色,尤喜玩弄娈童,但相比起来,他当然知道孰轻孰重,于是收敛了眼中的贪婪,摆出一副长辈温和的样子。
献王道:“瞧你这孩子说的,我当叔叔的,请侄子吃顿饭还需要什么理由呢?虽然你这些年不是在临华宫长大的,可算来你的母妃是我的表妹,咱们亲上加亲,原本就应该常常来往才是。”
兰奕欢一手撑着腮,歪头笑了笑,说道:“说的是,那侄儿多谢皇叔疼爱。”
他一边说,一边拿起筷子,又加了一颗虾球送入口中,咽下去之后说:“这个,咸了,下次不吃。”
献王一愣。
兰奕欢已经放下筷子,一整衣服站起身来,冲着他笑道:“那我吃饱了,就先回去了。下回我比较爱吃麟珍阁的饭,那贵。皇叔,改天见啊。”
他转头道:“王小二,走了。”
说完之后,兰奕欢就带着兰奕臻大步往外走去。
献王整个人都被兰奕欢的不按常理出牌给弄得愣住了,看着他快走到楼梯口了才反应过来,连忙说道:“站住!”
兰奕欢不回头地漫声说了一句:“怎么,皇叔没带银子?”
他一副拒不深谈的态度,让献王沉默片刻,忽然冷笑道:“我真是看错你了。上次见你比试骑射时临危不乱,有勇有谋,后来又孤身一人力挽秦州危局,还把你当条汉子,没想到这般懦弱,连堂堂正正挺起胸膛来做回人都不敢!”
兰奕欢回过头来,奇道:“皇叔何以突然口出恶言?”
他站在一盏琉璃明灯之侧,这样一转身一回眸,依然美的惊人,这酒楼中普普通通的木梯被他一站,都好似金碧辉煌的宫廷殿宇一般。
但这样近乎剪影一般的身形,和修长挺拔的姿态,也让兰奕欢脖颈之侧的一块吻痕在此刻格外鲜明。
这痕迹有些发深,像是被人吸吮出来的,应该不是新近弄出来的,却还没有褪去,可见当时的激烈。
一般他们皇家子弟,就算宠幸他人,也不过是尽情发泄欲望而已,绝不容人轻易触碰脖颈这样危险的部位,这痕迹,更像是被上位者带着掌控和沉迷的欲望所留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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