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吃醋。”沈榆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抓过桌边的调料瓶粗暴地往温遇旬的调料碗里挤,“你吃点酱油。”
温遇旬很不明显地笑了一下,不再逗他,把手机关了。
沈榆第一次仔细地玩微博,看什么都是新鲜的,翻了翻两个队友的微博,又摸到长眠湾的官博底下去看评论。
他随便找了一条新歌的预热博,配图是概念海报,和不知道谁在什么时候偷拍的他们三个人在录音室的日常照片。
往下翻,热评前几依旧是那些不正经但多少称得上善意的揶揄,然而越往下越不对。
【唱得也就一般吧,主唱的声音软绵绵的,不知道是不是没吃饭。】
【这个鼓手怎么跟个疯狗一样,欣赏不来。】
【键盘手没有是不是也不影响,我真不知道他干嘛了。】
【这个主唱娘们儿叽叽的,小白脸一样。】
【我也觉得,还有人说他帅,我都感觉他有点子阴柔。】
恶评底下有不少人反驳为他们说话,沈榆看了眼,过了遍脑子,手指却很快地翻过去了。
“别看了,”温遇旬给他夹了一筷子菜,“没什么好看的。”
他刚刚用自己的账号和宁以桥一起翻官博底下的评论,但宁以桥心里有分寸,必然只会挑一些好玩的无伤大雅的玩笑话出来念给他们听,而温遇旬会不会只乖乖看宁以桥念出来的那些,就不一定了。
沈榆看了眼温遇旬的脸色,相对平和,和平时没什么区别。
但他比别人敏感,就是能察觉到温遇旬身上那些隐秘的、他不愿意抒发的、隐忍又不知该从何说起的情绪。
“我知道。”沈榆小声说,“我也没放在心上。”
就像温遇旬教给他的那样,这是他的选择,那就要接受这个选择的所有的双面性,好是他选的,坏也是他选的,要是甜果啃上一口那当然最美满,要是摘下来是苦果,那也只能就着酸涩的汁水往肚子里咽。
虽然温遇旬也说过,后悔了,他兜着,但沈榆轴,也确实没那么容易后悔。
饭吃到最后,温遇旬突然对几人说:“我今天过来确实还有别的事。”
“卧月最近被查封了,老何是不是本来给你们在两天后排了演出?不用去了。”
三人听后都怔了几秒,最后还是邱风先开口说话:“虽然不是很确定,但是有人发消息告诉我了,是不是因为元旦跨年演出那件事?那个出事的乐队真的是DUO?”
DUO乐队一共五个人,年龄都偏小,和长眠湾一样,长期在卧月驻唱,据说马上就要签约公司。
卧月在十二月三十一号晚上举办了一场跨年演出,除了DUO和另一支常驻乐队,还特意从别的途径找了另外三支,凑够了五支乐队。
加上元旦跨年的氛围,人一多自然就容易乱,本来DUO压轴,最后一个出场,可当晚第四支乐队演出完毕后,中间却出现了一大段的时间空白。
观众四处没找着人有点躁动不安,老何当时在后园涮火锅,专门到乐队成员休息的地方看了一眼,这才发现了躺在地上嗑药磕昏了的DUO贝斯手。
彼时沈榆和温遇旬身在温家的祖宅,宁以桥和邱风也各自在家,章济年年纪又大了经不起折腾,身边一个可靠的人都没有,最后还是老何一个人咬着牙报警,安抚观众,再跟着到警局做笔录,独自扛了下来。
沈榆没说话,看着温遇旬,想起了昨天晚上岑漫摇和自己说的话。
原来已经是前几天的事了,沈榆不怎么上网,也没加首都的乐队群,有什么事都得宁以桥和邱风跟他说了他才知道。
原来觉得这样没什么不行的,可能是潜意识里还认为有退路,又或者是以岑漫摇作为借口,催眠自己还有更烦的事情阻在面前,暂时没必要管这些事情。
可是要是真正踏进了这个圈子,还能像现在一样自己当世外高人逍遥快活,有什么事情都让队友在面前挡着,宣发和营业都只让队友来么?
温遇旬说:“我知道的比你们早一点,但当时没和你们说,怕影响你们放假的心情。”
看几人脸色不对,温遇旬用筷子尖敲了敲碗底,问道:“怎么了,这乐队和你们有过节?”
“何止,”宁以桥表情复杂,“血海深仇吧。”
第60章 凶一个给我看看
DUO的现任主唱是换过人的。
沈榆他们大一升大二的那个暑假,老何想趁着假期捞一波面向学生群体的人气,和元旦相似,连着三天安排驻唱乐队轮流演出。
当时长眠湾已经有点名气了,在所有驻唱的乐队里是知名度最高的,老何当然会给最高档的演出费,时段也是最好的。
那时DUO的主唱名字叫钱粼,年纪比沈榆他们大点,一头紫色挑染,又高又壮,以前是混hiphop圈的,脾气也比其他人暴。实际上不能用脾气暴来解释,长眠湾三人回想起那时钱粼对他们做的事,至今都认为是无妄之灾,唯一的解释就是钱粼脑袋有毛病。
他们上场的时间比DUO晚,来的也比较晚,本来就没什么关系,他们进休息室的时候撞上DUO的五个人还没走。
“哦哟,这么大牌了现在,来得这么晚,再拖拖都得明天了。”
说话的人是钱粼,他甩了甩头,眼睛没看沈榆他们,但都知道说的谁:“签了个公司,现在瞧不起人了呗。”
这人嘴臭惯了,嘲讽人是很经常的事,最开始说长眠湾风格不出众不摇滚不配待在乐队圈的就是他,宁以桥听说后差点和他打一架。
钱粼家里有钱,DUO其他几个人也不是省油的灯,见人下菜碟,没少跟着冷嘲热讽。
他们几个演出结束了以后不走,稳坐如泰山赖在沙发上就算了,但就那种塑料板凳都不让沈榆他们坐。
鼓手Avay身高181体重181,那么大一个把休息间里所有的塑料板凳叠起来坐,几把凳子被他的体重绞得死死的。
DUO在圈内的名声本来就臭,三人本来达成共识就当听不见,要是放在平时他们站会儿就上台了影响也不大,但邱风彼时正在感冒发烧,今天还能来纯属是还老何人情。
——邱风的母亲在酒吧里做后勤保洁,是老何招进来的。
“邱儿,沈哥,能说不?”宁以桥看了邱风一样,平时他们根本不提这件事,但不代表没发生过,现在他们几个看到DUO那些个牲口都犯恶心。
邱风淡淡地说:“能,没什么不能的。”
沈榆也点了点头。
“行,”其实事情过去有段时间了,宁以桥记得也不是很清楚,只能挑着点印象深刻的给温遇旬说了,“邱儿当时不是发烧吗,跟着我们站着等不太人道了有点儿……我是不想和那几个人渣说话,当时就是我沈哥去交涉的,结果人家屁股都不挪,跟他说‘你没长手吗,把我踹下去就能拿了不是’,他们脑子有病,就是故意的,踹他一个我们三个也打不过他们五个的。”
“邱儿当时看他们嚣张那样都说算了他坐地上也行,我这脾气暴的想的也是到时候等时机成熟搞回去……但沈哥话都不说,还真一脚踹上去了。”
沈榆听到这也没出声,伸筷子夹菜,温遇旬挑眉转头看他,倒是想象不出沈榆和人打架是什么个样子。
宁以桥接着说:“那这不就矛盾一下子激化了吗,然后邱儿的妈妈当时在这里做事,先听到声音进来了,应该是劝架来的,但钱粼那个b真的就是抽风的傻狗,见谁咬谁,桌上啤酒瓶还没开封呢就抡起来砸,这不……不偏不倚砸阿姨头上了。”
温遇旬很难得说不出话来,邱风苦笑了一下,“怪我,给她整出这么多事来。”
“阿姨现在怎么样?有留下什么后遗症吗?”温遇旬问。
邱风摆摆手:“没事,后来就是全被拉去公安局做笔录,钱粼进看守所又被他那个富爹保出去……出来就退出乐队,没什么好听的了。”
邱风家里条件并没很好,他爸也是个混蛋,不管事儿的,在他五岁的时候就走了,婚也没离,死了的可能新更大点,他妈妈一个人拉扯邱风长大,让他出农村,供他在城市里上初高中,大学的时候邱风自己乐队有了可观的收入,刚把母亲接来一起生活,老何给她提供了份工作,没想到转头就出这样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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