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榆的眼睛亮着,抽离不出痴迷:“什么问题。”
温遇旬的冷静不考虑人文关怀:“转专业的事情你到底有没有想好,岑阿姨和我提过很多次。”
岑漫摇如今婚姻幸福,事业成功,家庭差一点就美满,心病只有沈榆“没有前途,不能给科研事业带来贡献”的专业选择。
因此她为这事问了温遇旬好多次,只是沈榆这边又不知道最近在寻思什么,一直没给答复。
沈榆这时候感觉不到委屈了,单纯陈述事实:“可是你这几天都不回来呀。”
昨天没回来,前天也没回来,好像自从那天给他滴完眼药以后就很少回家。
至于是如何得知的,拜沈榆天天写歌词到半夜才睡所赐,这几天从温遇旬家的咖啡豆和咖啡机里找到一些乐趣,经常凌晨两三点还在刷杯子和机器。
倒不是刻意要避着,温遇旬忙得很,植培所到北城区有些距离,每天忙完也临近半夜,干脆不回。
“……那你现在跟我说,想不想转。”
沈榆深思熟虑过,也失眠或是上课走神过:“不想。”
温遇旬点头:“知道了。”
沈榆清醒和喝醉的时候挺不一样的,清醒的时候矜持多一点,现在像一只心情很好要撒娇的猫:“谢谢你。”
又靠过来了,脑袋还要在温遇旬胸口上蹭一蹭。
或许是因为适才的亲吻,沈榆的嘴唇很湿润,也很温软,带着酒的香味,和大胆的邀请。
要亲他吗?沈榆现在不会拒绝,他现在俯身下去也只是继续,始作俑者不算他,况且沈榆断片了,回去睡一觉起来也不一定会记得发生过什么。天时地利人也和,温遇旬连把柄都不会留下。
温遇旬低头看着沈榆,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手掌也已经放在了沈榆背上。
心不甘吗?放不下吗?
温遇旬垂着眼皮,有一搭没一搭地发散,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从来拿沈榆都没什么办法。
这段关系看似他占上风,实际上并非如此。
沈榆说不转专业就不转,沈榆说可以给他他才要,沈榆以前对他说不要在一起,也确实没有再在一起了。
反而是他,对沈榆说了好几次算了,这人还不是像没听到一样贴过来,贴得紧。
温遇旬压下一声叹息,人文关怀姗姗来迟,弯腰和沈榆接吻。
就是不甘心……也放不下啊。
2019年冬天,温遇旬依稀记得是这个季节。
季节只记得依稀,却对这个季节他已经和沈榆恋爱一个月印象深刻。
他们认识也只是夏天的事,过了一个秋,然后沈榆在卧月酒吧门口的一排一排落叶阔叶林下面和他表白。
好像是水到渠成,两人没有太多相似的爱好,但温遇旬会抽时间从植培所出来听沈榆唱歌,哪怕那天不是星期五。
而沈榆时刻保持好奇心和新鲜感,会拉着温遇旬的手臂问路上看到的每一朵花是什么品种。
“我很喜欢你,”以前的沈榆比现在敢说,“我觉得你对我也有这种意思,不如我们试一试?”
温遇旬失笑,他在植培所和实验室以外的场所一般状态都懒散,背没有挺很直,手放在外套口袋里,冷静但倦怠。
“可以,”他冷静地说,手从口袋里拿出来,冷静地将沈榆头上的落叶扫落,“我们试一试。”
谁都没给这一试规定准确的时间界限,只是从立秋的余热到小寒的飘雪时节里,两人称不上形影相依,但章济年下棋的对手多了一个沈榆,温遇旬也陪沈榆和宁以桥邱风吃了几次饭。
首都在小寒之前就很冷了,小寒一到雪就常下,卧月后园的两幢屋子门窗都关牢,暖气充足地浮在每一方空气里。
黄昏的室内光线淡,章济年在和温遇旬下国际象棋,炮车被温遇旬的皇后挡住去路,还没想好下一步怎么走。
“你去开灯。”章济年望着棋盘,头也不抬地对温遇旬说。
秋冬换上的印花地毯很厚,暖气一烘更舒服。棋盘摆在地上,温遇旬坐姿放松,长腿一只平放一只曲起,手掌往身后撑着。
他也懒得动弹,直到章济年横他一眼。
还要挨叔父的骂:“在外面这么光鲜,人模人样一个小伙子,在我面前怎么这副懒散的样子,坐没坐相。”
温遇旬慢慢起身开了灯,没说话。
章济年仍念叨他:“你这样以后怎么讨老婆,小姑娘都嫌弃你。”
沈榆和他相处一段时间以后,也发现他内里外在两幅面孔,平时在外面看起来冷酷得很,一和沈榆独处就要原形毕露,变成一只时刻准备要冬眠的大型猫科动物。
温遇旬开了灯回来,才懒洋洋地说:“我不讨老婆。”
“说什么玩意儿呢,”章济年只当他是年轻没玩够,没想太多,“老婆迟早要讨,我看我们专业有几个小姑娘就不错。”
章济年妻子早亡,亡妻也未曾给他留下一儿半女,他又念极了旧情意,认定了一生不肯再娶。
在此之前,章济年已经和温遇旬明里暗里提过很多次,说他年纪不小了,可以早点开始考虑相关事宜。
温遇旬听到就头疼:“您少操点心,沈榆待会儿要来,别在他面前说这个。”
章济年乐了,棋也丢掉了:“怎么了?你不找对象还想拖累小榆也不找,你要是真没心思,反正小榆外型条件也好,我看我给他介绍我那几个学生也行。”
章济年话刚说完,门就被轻轻敲两下。
沈榆一身黑色长款羽绒服,拉链拉到顶,脖子上一条喜庆的枣红色围巾,手里拿了两个袋子,敲完等不及应,就从外面直接推开了门。
外头下了雪,沈榆戴了羽绒服的兜帽,额前的头发也还是蹭到几粒白花。
只有几粒,看样子下得不大。脸还好,鼻头冻得有点红,温遇旬看着他,想到前段时间沈榆说自己第一次碰到下雪要打伞,结果被同学笑话他们南方人才下雪打伞。
章济年觉得沈榆是很讨人喜欢的小孩,虽然不是非常外向,但是很懂礼貌,见到他就弯着眼睛笑。
反正怎么都比自己这个脾气烂,还人前人后两幅模样的侄子要好。
沈榆进来后很快把门关上了,然而自己像个移动冷气库。他在门口多站了几秒,将身上的雪花抖落,才往里走进来。
“章叔叔新年快乐,这是给你带的新年礼物。”沈榆递过来手里的一个红色礼品袋。
这年的小寒在一月六号,跨年两人没有一起,又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没时间,直到今天,两人才都得了闲时见上一面。
章济年很惊喜:“谢谢小榆,有心了。”
沈榆抿嘴笑了笑:“是我家乡那边的茶叶,拿了一些给章叔叔尝一尝。”
温遇旬被忽略很久了,不是很高兴,皇后棋王冠略高过其他,被他顺手拿起来,轻飘飘地砸在沈榆身上:“我的呢?”
沈榆没想着躲,砸到也不痛,把手上另一个袋子给温遇旬递过去。
袋子就两个,一个给章济年,另一个当然是温遇旬的,沈榆严重怀疑他在拿乔。
果不其然,温遇旬接过袋子没想着打开,背往后靠在章济年的床边:“也是茶叶?我不喝茶。”
“给你的不是,”沈榆说,“知道你不喝。”
他走到温遇旬身边,却不想像他和章济年一样往地上坐,四处看了看,坐在了温遇旬用来睡觉的摇椅上。
“打开看看。”
温遇旬从善如流地拆了包装,包装袋里面还有一个盒子,又开了盒盖,露出一段藏蓝色的羊绒布。
是和沈榆同款但色系不同的围巾。
温遇旬将围巾拎出来,手感软实,保暖效果应该蛮好:“你织的?”
沈榆笑他俗气:“买的,我哪会这个。”
温遇旬下午三点就来章济年这边坐着,体温早已和屋内的暖意相近,怎么会觉得冷,但他就是把沈榆送的围巾当场围上了。
没有皇后棋的阻拦,章济年的炮车可以畅通地吃掉温遇旬的兵。章济年拿起棋子,嘲讽道:“你不是零下十度穿单裤大衣吗,现在为什么在暖气屋里围围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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