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见宏两个儿子里,属裴思源最争气,考上了洛津大学。但裴思源本人却没这个心思,他不愿继承,想要自己创业。
二堂兄裴明心,今年刚上高二,是个标准到不能再标准的纨绔子弟。他胸无大志,吃喝玩乐样样精通,没什么可圈可点的长处,最爱花钱败家,是个扶不起来的阿斗,狐朋狗友也多,很容易受人挑拨。
裴家给后代起名都别有深意,见宏见深见微,思源明心谨修。现在看来,除了换了内芯的裴谨修,人和名字的寓意总是背道而驰的。
裴骄原本也不叫裴骄,按明恬取下的名字,裴骄该改名叫裴持静,但裴见微好不容易才得来了这个儿子,宝贝地很,自作主地取了“骄”,愿他永如旭日朝阳,骄傲热烈。
婚礼流程简单,没有举行太久,穿上繁复婚纱的沈纭格外秾丽夺目,在阳光下与裴见深深情相拥,有围观群众为爱感动,喜极而泣。
裴谨修却仿佛被隔绝在幸福的喧闹之外,平静到了淡漠的地步,没什么表情地注视着礼台。
婚礼结束。
裴谨修是和池绪一起从祁华名苑过来的,现在却不能和池绪一起回去,因为裴谨修的家变成昊山庄园了。
池绪心如刀割,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难过,只是控制不住,啪嗒啪嗒地掉起了眼泪。
“别哭了。”裴谨修感觉自己真是……看不得池绪的眼泪,池绪一哭他就全身难受。
他安慰道,“再等等好不好,再过段时间,我就跟妈妈商量搬去祁华名苑,和你当邻居。”
池绪这才抬头,勉强止住眼泪,伸出小拇指道:“真的吗?那我们拉钩。”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裴谨修无奈道,但还是纵容地跟池绪拉勾勾。
池绪这才开心了,最后抱了抱裴谨修,轻声说:“那我等你!”
如此这般,池绪才跑到了池晚宜身边,跟着上了车。
人走远了,裴谨修还在庄园门口站着。他后知后觉地,心中浮起一丝微不可见的惦念。
突然之间,有人摸了摸他的头。
“……”裴谨修厌恶地躲开,转身看到了裴明心。
裴明心笑得贼眉鼠眼,冲裴谨修勾了勾手道,“小堂弟,哥哥带你去个好地方玩呗。”
第29章
裴谨修象征性推拒, 犹疑道:“我还没有告诉我妈妈……”
裴明心“啧”了一声,瞧不起这种规规矩矩凡事先找妈的小屁孩,极不耐烦道:“待会儿我跟二伯母说一声不就得了。你去不去啊?不去我走了。”
裴谨修住进昊山庄园的目的之一就是解决裴明心的那群狐朋狗友, 当然不会真拒绝。
他佯装期待,三两步跟上,急切道:“去。”
裴明心开的车极其浮夸且骚包,一坐进车里就开始打电话。亏他还算有点良心, 冲着电话里的人叮嘱道:“行,那就老地方见!今天我可还带了我堂弟一起, 人家才七八岁大,让许昌和曹昀收着点, 别整那些不三不四的, 吓到小孩!”
听到这两个熟悉的名字, 裴谨修缓慢地眨了下眼。
裴明心踩着油门, 飞飚到了私人会所门口。这家会所是许昌投资开的, 因此就叫双日会所。
侍者迎了上来,裴明心熟门熟路地上了三楼,啪的一声推开一个包间的门。
下一秒, 他就猝不及防地撞见些不堪入目的画面。
“……”裴明心一边遮住裴谨修的眼睛, 一边气急败坏道, “我艹你大爷的许昌!我跟你说话你当放屁呢!要发/情能不能滚楼上开个房啊!你有病吧你!”
水渍声,窸窸窣窣穿衣服的声音, 最后是一道男声,懒洋洋地,不以为意道:“我说你才是神经病呢。你还真把你堂弟带出来了, 咱们出来聚你带个小屁孩,你没事吧裴明心?”
“姜涛不还经常带他弟姜舟出来!他能带, 凭什么我不能带?”裴明心立马反驳,冲那几只莺莺燕燕道,“小姐公子们,有没有点眼色啊,等着我请你们出去呢?还不快滚!”
人走得差不多了,裴明心才松开挡着裴谨修的手,道:“去,别怕,想坐哪儿坐哪儿,待会儿哥让人给你整点儿童套餐。”
许昌哂笑了一声:“人家姜涛姜舟可是亲兄弟,你这嘛……”
裴明心踹了他一脚:“滚!你自己家庭关系不和睦,别离间我们骨肉亲情。”
许昌脸色一变,光影明灭的包厢内,他笼罩在黑暗中的那半张脸分外阴狠,可惜裴明心心大,又嘴损惯了,没看见。
十分钟内,人陆陆续续来齐了,包括裴明心曾提到过的曹昀和姜涛姜舟两兄弟。
裴谨修缓慢地眨了下眼,视线一一扫过在场的众人。
仇人齐聚。
姜舟和裴谨修同岁,主动凑了过来。
他脸圆圆的,看起来和池绪还有五分相像,性格也是一样的活泼热络,主动自我介绍道:“你好呀,我叫姜舟,你可以叫我舟舟!这里的甜布丁可好吃了,我一会儿帮你也要一份!”
当年异国他乡,恐怕就是这几分相似的外貌与性格让原主逐渐卸下心防,变得格外信赖姜舟,然后一步步地,踏入姜家早就预设好的陷阱,万劫不复。
姜家是做餐饮起家,第一家店就开在苏北市,从太爷爷太奶奶那辈起就跟傅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明面上却看不出,因此原主一直被蒙在鼓里。
原书里,在慎明集团生死存亡的关头,他找上了姜舟求一笔钱。姜舟没有直接给他钱,而且给他了个“门路”,让他去股市里捞钱。
也这正是这比钱,像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加速了慎明的灭亡,也连带着将原主送进了监狱。
裴谨修态度自然,不冷不热道:“谢谢,但我不爱吃甜。”
金碧辉煌的包间,裴明心为了裴谨修连烟都没抽,并且扬言谁抽揍谁。
他修长好看的手上拿着牌,手边放着玻璃杯,一边打牌,一边喝两口酒。
虽然是个纨绔,但是心思单纯,守着手里那些资产拿利息分红就挺满足,别人再怎么离间也不嫉妒兄长,懂得分寸,从不沾染不该沾的东西。
不像他身边那两个。许昌沾黄,男女不忌,还偏好强取豪夺。虽然够谨慎,每次搞之前都要体检报告,但人在河边走,哪儿有不湿鞋,最终得了艾滋,还染上了一堆病,也算咎由自取。
另一个沾毒,吸到最后甚至干起了贩毒的生意,拉了整个曹家下水,最终落得了个枪毙的下场。
裴明心对这一切都毫不知情,他也没真的把许昌曹昀当什么知交好友,就是闲的,寂寞了,恰巧大家都是津圈富二代,有事没事出来聚聚打发打发时间。
直到他因许昌而染上艾滋,因曹昀而沾上毒,此后性格大变,开始愤恨嫉世,怨天尤人。
裴明心以为自己是被原主陷害的,因为这一切发生在他与原主见面后。
再之后就是裴见深车祸身亡,坏事接踵而来,慎明集团资金链突然断裂,内有家族之争,外有众狼环伺,风雨飘摇,大厦将倾。
一包间的人都心思各异。姜舟不知道是别有用心,还是天真烂漫,缠在裴谨修身边不肯走,就算裴谨修拒绝了甜布丁,他还是替裴谨修点了一份,硬要往裴谨修手里塞。
有点烦。
裴谨修抗拒地挥了挥手,差点把姜舟手里的甜布丁打掉。
无论十几年后的姜舟有多狡猾,现在毕竟只是个半大的小孩,愣怔着,无措地坐在原处。
裴谨修没什么歉意道:“对不起。”
他给了个台阶下,姜舟也意识到裴谨修“不好相处”,小声说了句“没关系”,然后不着痕迹地与裴谨修挪开了距离,坐远了些。
包厢里吵得很,唱歌的、打牌的、玩游戏的……置身于混乱嘈的环境中,裴谨修竟突然间开始怀念在池家的每个夜晚,遛狗、练字、摆弄花草。
还有陪他干这些事的人。
腕间的电话手表突然震动了一下,显示收到了新的信息。裴谨修点开一看,是池绪发来的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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