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眠蓦地抬头。
许是察觉到自己表现的惊喜太过明显,他镇定地捏紧手指,绷着小脸,点头道:“好,那我就先走了。”
厉沉舟看着他快步离开的背影,缓缓捏紧了指骨。
…
楚望钦晃荡着来到办公室时,厉沉舟正如一座精美的雕塑般,目视窗外,一只手无意识地在椅背轻轻敲着。
这一看就是有状况。
楚望钦大喊一声“我来了啊!”,一屁股坐在之前纪眠坐过的位置,厉沉舟这才淡淡扫去一眼,分给了他一些注意。
“嘿嘿,好消息,你应该知道了吧?”楚望钦在空气中嗅了嗅,“你刚才是不是吃饭了?闻着这么香呢……哦对了,你之前托我找的东西都找到了,纪家现在是强弩之末,撑到最后也只能落得一个破产落魄的下场,但只要你一开口,我能直接把他们几个都送进去。”
楚望钦很是扬眉吐气地哈哈大笑两声:“他们就会使阴招,但怎么说来着,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来阴的是么,这次让他们尝尝自食恶果的下场!”
他说完,余音在空荡荡的办公室也安静下来,像是察觉到什么,他往前探身:“怎么了啊?”
“不是你想逼纪老爷子放手,让纪眠不受他们制约么?怎么现在成功了,甚至还有额外效果,你怎么这个表情?”
话落,半晌,厉沉舟才撩了一下眼皮,垂下眼睫开了金口:“不必再往上交了。”
“……哦?这么心软可不是你的风格。”楚望钦跟他混这么久,怎么也算是半个人精,反应了一会儿,问,“是小嫂子来找你求情了吗?”
“不是。”厉沉舟淡淡道。
但胜似求情。
问题到底出在哪?他自认为已经将所有都把控在心,连纪眠的情绪,在哪里跌倒,又在哪里爬起,都一步一步,算计的精精准准。
“不是?”楚望钦有些疑惑,“不是你犹豫什么?难不成怕嫂子伤心?我劝你一句,伤心能伤心几天?何况纪家对他又不好,估计没几天就忘了。斩了所有退路和威胁,才是现在最好的结果。”
厉沉舟闻言,冷戾的面容出现些许松动,竟像是有几分罕见的困惑。
这其实是个很好理解的问题。
但楚望钦不理解。
可楚望钦明明在他们三人中最“多情”的那个,最有情的那个。
厉沉舟问:“你不明白?”
轮到楚望钦愣了:“啊?我需要明白什么?”
冬日冷冽的风顺着窗棂缝隙吹进来,像是吹走了眼前的薄纱,而阳光落在一角,随着时间的推移,终于来到桌前。
厉沉舟忽然意识到,或许感情便是这样。
当喜欢达到终点后,会转化为爱,而爱是感到心疼,觉得可怜,是永远觉得亏欠,是无法精准的预测,是一退再退的底线,是下在心中,一场连绵不绝,缠绵悱恻的春雨。
楚望钦没有真正接触过感情,无法感同身受。
而楚望钦甚至都没有好好喜欢过一个人,所以不懂得为人揪心,想要付出,只是看一眼,便觉得心脏塌软的感觉。
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
厉沉舟看向楚望钦的眼神中忽然带了丝怜悯,摇头道:“你当然不懂。”
第39章
纪眠回到家时,手心仍然一直冒汗。
他去卫生间洗了洗手,拿干毛巾擦了擦,余光中,蓦地从镜中看到自己的脸。
这张脸他从出生时便看,即使穿越,也一如既往,按理说早就熟悉。
但他盯了一会儿,忽然凑上前,惊奇地发现,原本自己脸上那颗多出来的小红痣变淡了许多,像是要马上消失不见,连唯一的魅惑都要消失,他整张脸愈发的白净,不像反派了,像是颗饱满的白煮蛋,显得愈发清丽动人。
纪眠看了一会儿,非常好奇的伸出指尖揉了揉,脑袋里冒出一个问号。
红痣还会变淡啊?
这超出他的常识了,纪眠扒拉着自己的脸蛋揉来揉去,确实看清楚了,才放过自己,满腹疑惑的离开了卫生间。
但不管怎么样,都是一件好事。
痣要消失了,是不是新生活也要开始了?
他安慰自己一会儿,忽然想起,纪家已经出事,自己不敢问纪老爷子,但可以问问和自己比较熟悉的王秘书嘛。
想了想,他组织好语言,掏出手机敲敲打打。
【纪眠】:王秘书,我在新闻上看到了一些消息,纪家到底怎么样了?我很担心。
想了想,他又把最后那个问号删了。
这样显得比较急迫,不那么的处心积虑。
Bingo!
纪眠嘿嘿笑了两声,为自己的小谨慎得意洋洋。
——不愧是他,仅仅半年变得如此谨慎!
点击发送,纪眠估摸着王秘书应该很忙,不会回得太及时,发完消息就放下手机在客厅里逛了一圈,再回来时,王秘书已经回复了。
【王秘书】:这个事,我也不太好说。
【王秘书】:上边没开口,我也无法告知你。
纪眠看着这两句模棱两可的话,心里直犯嘀咕。
真是纪家老爷子不让别人告诉他?
这么不信任他,是知道了什么吗?
纪眠轻轻皱眉,王秘书那边又发过来一条消息。
【王秘书】:不过,我们两个也认识这么久了。
【王秘书】:你知道的,我也不好做。
纪眠一听有戏,刚想追问,又忽然顿住,忍不住想,如果厉沉舟是他,此刻会做什么呢?
嗯……
【纪眠】:王秘书,你大致说一下结果吧。
【纪眠】:我能承受的住。
很好,很好。
表现出一副还心系纪家的样子,这样才是一个合格的游走在两大总裁身边的双面卧底!
【王秘书】:好吧,我只告诉你一点。
【王秘书】:你做好心理准备,背后牵扯的事情捋都捋不清。
【王秘书】:我也是打工人,这次估计也无法独善其身。
【王秘书】:你保重吧。
王秘书说话向来幽默,如此沉重的语气还是第一次出现,纪眠的心情也变得有些沉重。
这么严重?纪家背后到底做了什么。
虽说写小说都喜欢给主角一个牛比吊炸天的背景,通常黑白两道通吃,不知道纪家的设定是什么,来到这儿这么久,纪眠已经完全忘记那本小说里的小细节。
垂眸看向手机,他动了动手指。
【纪眠】:保重。
虽然来到这里半年,但他对纪家没什么感情,反而是压力更多。
他来到这里,就捡了一个爹不疼娘不爱的炮灰卧底身份,本以为会混得格外艰难,但事实上,好像并不是这样。
纪眠郁闷的揪了揪头发,有着片刻的迷茫。
纪家如果倒了,会再追着他不放吗?
他能做的也做了,虽然最后拒绝了纪家的帮助,但这也不是导致纪家覆灭的元凶。
纪家会报复他吗?
纪眠眨眨眼,心里有点难受。
没有安全感,钱放在手里,但因为没有家,所以没有安全感。
没有人无条件的站在他这边,没有安全感。
纪眠恨不得现在以头抢地,睁开眼就回了原来的世界,他还是每天早晨在闹钟的呼唤中,不情不愿的爬起来,吃两个婶子蒸的粘豆包,骑着小电驴去公司上班。
但是……
不知为什么,心里又有些不舍。
不舍得什么呢,是不舍得他现在住的房子,还是不舍得张伯,不舍得每天和他聊八卦的阿姨们,还是不舍得厉沉舟?
纪眠想不明白。
他掐了掐自己的手掌心,还是“噌”地一下站起身。
不行。
他不能坐以待毙。
俗话说,早起的鸟儿有虫吃。
那他早早的收拾行李,就不怕到时候没法跑路。
想到这里,他握了握拳,沉着一口气,噔噔噔跑上楼了。
他来时就带了两个行李箱,不过一个在床下面,一个放在储藏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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