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沉舟拉着他的手腕,轻轻用力,纪眠毫无防备,就被他拉倒在怀中。
纪眠虽说很瘦,但在男生中也不算矮,猝然压下去,他慌忙想要爬起来,却听厉沉舟闷哼一声,吓得他又不敢动了。
厉沉舟扣着他的腰:“让我抱一会。”
像是想到什么,又添一句,“伤口疼,眠眠。”
纪眠顿时紧张起来,脑袋后边开了个口子谁能不疼,更何况还被砸成了脑震荡,他顿时紧张地不动了,任由厉沉舟揽着他,鼻腔里全是冷杉和消毒水的味道。
他有点难受地问:“这样会好一点吗?”
厉沉舟“嗯”了一声:“这样就会好一点。”
纪眠觉得厉沉舟是在骗自己,他又不是止疼药,但拥抱好像是有疗伤的功效,脸硌在厉沉舟的胸膛,老老实实的让他抱着。
“眠眠。”过了半晌,厉沉舟这样喊他,“你不用因为这个而觉得愧疚。”
纪眠像是一下子被戳中了心事,屏住呼吸,心里像是冒出了泡泡。
厉沉舟是为了给他挡,才被砸的,如果说内心没有一点触动,那是假的,见到厉沉舟头上的血,他的心像是要不会跳了,手软脚软,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下来。
心跳声如擂鼓,厉沉舟道:“不要因为这个愧疚,那些人本质就是冲我来的,他们找你,也只是为了威胁我,为了示威,我保护你才是对的,做错事的人是他们,不要因为这件事而自责。”
厉沉舟声音淡淡,沉沉的,带着点病后的低哑,却莫名让人觉得安心。
纪眠眨了眨眼,像是被温水轻轻抚过,内心因为这些话而变得平静,但又生出几分莫名的情绪。
是什么意思呢?是说其实换作是谁,厉沉舟都会去挡吗?
这可真是个奇怪的想法。
纪眠心里像是冒出许多小泡泡,莫名有些不开心,但又强行压了下去,转而问:“那他们为什么要来闹事?安睡真的有问题吗?”
厉沉舟略微停顿:“安睡没有问题,他们来闹事,应该是受了背后人的指使,我会让江予谦继续调查。”
纪眠放心地“哦”了一声:“那就好。”
他像是只猫崽,窝在厉沉舟怀里,暖烘烘的,累了半天,心情又大起大落,这会儿困得很,差点就睡着了,头微微一晃,他迷茫地睁开眼睛,嘟囔着:“……是不是得洗漱了,你得洗漱完才能睡觉……”
厉沉舟捏了捏他的脸:“嗯,那你扶我去。”
纪眠恋恋不舍地爬起来,眯了一会儿,全身都睡酥了,闻言点了点头,说:“我扶你去刷牙,洗脸的话,我给你洗。”
厉沉舟没有意见,洗漱用品和换洗衣物江予谦已经及时送了过来,纪眠不知道脑震荡是什么感觉,但从百度上搜,是特别晕,又疼又晕像是发了高烧。
他紧紧抱着厉沉舟的手臂,厉沉舟将近1米9的个子,又爱健身,不上手时不知道,一上手才发现这人竟然这么沉,纪眠努力让他靠着,嘴里还念叨着:“你是不是还自己使劲呢,没关系,都靠我身上。”
厉沉舟忍俊不禁,垂着眼,看着他头顶圆圆的发旋,低声说:“全靠你身上,就把眠眠压成扁扁了。”
纪眠一时耳背,反应了一会儿,抬头,有点羞恼地瞪了厉沉舟一眼:“你才是扁扁呢!”
厉沉舟顿时皱眉,像是柔弱不堪:“……头疼。”
纪眠嚣张的气焰顿时熄火,将人架着,自暴自弃地说:“扁扁就扁扁吧……你不要笑了,笑太多会头疼的。”
厉沉舟在他看不见地方微微扬起唇角,顺利进了洗手间,纪眠就在一边看着他刷牙,提醒他不要低头。
厉沉舟虽说看起来像没事人一样,但偶尔轻轻皱起的眉头,也能窥出他只是习惯性地装作无事,纪眠心里又开始变得酸胀,菇滋菇滋地冒着泡泡,眼眶红的要命,厉沉舟余光见了,无奈似的轻轻叹气,单手捧着他的脸,很有耐心地问:“眠眠是小猫吗,眼窝好浅,怎么又要哭了?”
纪眠扭过头,有些不好意思,瓮声瓮气地说:“没有,我才没有要哭呢。”
厉沉舟静默片刻,却没有再说什么,刷完牙,洗漱完,被扶着回去,纪眠拿了块小毛巾,打湿拧干,自告奋勇地给他擦脸。
温热的毛巾轻轻在皮肤上摩擦,纪眠擦得认真,自己洗脸都没这么专注过,长睫低垂着,擦完以后,把自己都折腾出汗了,小脸红扑扑,刚要去放毛巾,就被厉沉舟攥住手腕。
“诶?”他不明就以地抬眸。
厉沉舟看着他:“眠眠是不是之前也给别人擦过脸?”
纪眠茫然了一瞬:“没有诶,你是第一个。”
他之前在家时就是老小,虽然是寄住,但和亲人没什么区别,别人都要照顾他的,哪里轮得到他照顾别人。
厉沉舟语气平淡:“这样吗?”
纪眠反应过来了……厉沉舟是不是在拐弯抹角地夸他擦脸的技术好呀?
聪明如厉沉舟,夸人的技术竟也不怎么样,纪眠却莫名感觉忽然轻快了许多,心里压着的石头不翼而飞了,他矜持地抽回手:“明天还给你擦哦。”
厉沉舟点头,纪眠便心情愉快地跑回卫生间迅速给自己洗漱了一番。
这是vip病房,专门配了一个小一点的床作为陪护,纪眠当然不能任性到要和厉沉舟睡在一起,尽管他非常想,这一个星期他都是和厉沉舟睡在一起的,逐渐出现了“认人”现象。
躺在病床上,纪眠关了灯,稀薄的月光透过窗帘撒了进来,他睁大眼睛,望着天花板,即使知道厉沉舟就在离自己不到两米的地方,但还是睡不着。
辗转反侧地躺了一会儿,他实在是忍不住了,试探地出声:“厉沉舟……”
“你睡觉了吗?”
话音刚落,一道低沉的声线便落在耳边:“没有,眠眠睡不着?”
“嗯……”纪眠觉得特别累,但就是睡不着,他在黑暗里眨巴眨巴眼,说,“你是不是也睡不着,我给你讲个睡前故事吧?”
厉沉舟声音带了点笑:“眠眠还会讲睡前故事?”
“我当然会啦。”纪眠清了清嗓子,便开始讲,“从前的从前,在森林中,有一只漂亮的小松鼠……”
青年嗓音温和,调子也轻,讲着讲着,声音也越来越小。
直到彻底没了动静,厉沉舟夜视视力极好,偏头看去,纪眠正阖着眼,乖巧地把自己团成一个球,半张脸埋在被子里,一呼一吸平稳极了。
他无声地勾唇,讲故事把自己哄睡了,眠眠真是第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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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纪眠醒来时全身骨头就跟散架似的,一阵一阵的疼,小腿和腰是重灾区,他之前没觉得自家床有多好睡,睡过了医院的床,才发现豌豆公主竟是他自己。
他迅速洗漱完,又把厉沉舟收拾好了,屁股在床边上还没坐热乎呢,听到利士出事后,各路人马跟捅了马蜂窝似的,踩着门框一个接一个的来。
纪眠社恐症发作,在厉沉舟旁边微笑装哑巴,同时心里又很不满,都说了人家脑震荡需要休息,怎么还是一个接一个的,赶都赶不走。
他暼着嘴在一旁扮演小娇妻,总算是见识到了厉沉舟的人脉网,这一病那是全都上赶着来讨好了,有几个爱演的还要掉几滴眼泪,等把人全都送走,纪眠皱着眉头,看向厉沉舟沉静俊美,略显苍白的脸,忧心忡忡地问:“你头疼了吗?”
厉沉舟安抚似的摸了摸他的手腕,看到他刚才的表情,笑道:“你怎么看起来比我还不情愿呢?”
纪眠被戳中了,黑而圆的眼睛眨了眨:“我这不是怕你累到吗……平时没见他们来的这么勤快……”
厉沉舟摩挲着手下细嫩的皮肤:“有求于你,才会来讨好你,很正常,人之常情。”
纪眠不再说话了,他们这些人提了不少东西,他兴致勃勃地翻了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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