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许多人的目光都流连在他的身上,有贪婪,有嫉妒,有厌恶,也有纯粹的利益冷漠。今日难得是晴天,无风无雪无雨,落霞峰中名流齐聚,瓜果酒水齐备,如果不是众人心思各异,看起来倒像一场盛会。
很快,落霞峰的人最先按捺不住:“这魔头屡屡挑衅我正派威严,伤害我名门弟子,还试图弑父杀兄,心思之恶毒,手段之缜密,实乃老夫百年一见。诸位同道是怎么看?”
有人立刻帮腔:“落霞峰此举为天下同道讨回了一个公道。”
“呵呵,被魔教扫地出门的一个东西,放到名门正派,竟让你们这样如临大敌,”一个刺耳的声音,尖酸刻薄地开口,“正道果然都是草包,不然怎么会看不出,这位所谓的天才,连完整的一剑都用不出来?”
立时,就有人怒目而视:“魔教中人,混进落霞峰是何居心?”
“老峰主,我也是来参加竞拍的,”那个嘶哑的声音十分狂妄,“我对这位昔日的大小姐十分好奇啊。当年我只不过是一点水溅湿了她的裙摆,就被她罚跪在魔教大雪中一天一夜,如今她恶有恶报罪有应得,我当然要来看看热闹。”
老峰主犹豫一下,到底还是更想甩掉这个烫手山芋,安抚住盛怒中的武林同道们,打了圆场。
“像这样阴险狡诈,连同门都厌弃的妖女,天诛人灭也不为过。曾经此人口口声声说是为了切磋交流剑术,我们落霞峰怜惜人才,才同意了比试。谁知她竟在比试中胜之不武,痛下狠手,事后还……”
“我哪里胜之不武?”停灯不乐意了,放下果盘,“我还没用惯用手呢。”
落霞峰的人假装没听到,“事后还羞辱我门派弟子,导致他修为心境都产生了屏障,难登天梯。”
“这也算羞辱吗?”猫猫怒拍拍桌,“明明是他心理太脆弱,是不是?”他转头问旁边的人。
落霞峰大师兄:“……”其实他的确不是因为那两句争执而一蹶不振。
两年前,他之所以意志消沉,是因为停灯的离开。
但是到了此时,还是有失望的情绪涌上来:“你从未有过歉意?”
“他为什么要有歉意?”乔装改扮的卓凛从下面翻身上去,走到一旁,捏了个剥好的橘子,顺手投喂猫猫,“技不如人,有什么好说?”
“你是何人?竞拍还没开始,滚下去!”落霞峰大师兄神色阴沉,“这里不是你们这些江湖末流撒野的地方!”
在心上人面前,被如此讽刺,让落霞峰大师兄恼怒异常。
卓凛轻笑了一声,“这里江湖名宿云集,同样也不是落霞峰的一言堂。”
他说话间脱下外氅,披在停灯身上的同时,挡住了身后投向停灯的视线。
“英雄救美怜香惜玉?你们这些初出茅庐的小子,”落霞峰老峰主看在眼里,冷嘲道:“不过是被一副臭皮囊迷了心窍的蠢货。”
“总比有些人要剑术武功没有,要门派风度没有,一副皮囊更是让人看得生厌,要好些吧。”卓凛不是吃亏的性格,笑着反唇相讥,“我多年不曾理会各门派内部事务,想不到落霞峰如今这样龌龊。”
“大放厥词!”下面别的门派也坐不住了,“谁准你一个宵小之徒干涉别的门派?”
一枚令牌直接丢在了那人身上。众人一瞥之下面色俱震,再往上看时,连老峰主都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七……七王爷,不是,盟主?”
停灯抓住卓凛要移开面前酒杯的手,反被摸了一下脖颈,当猫的时候被摸摸背部和脖颈软毛就算了,怎么当了人还要被rua。大庭广众之下,猫猫耳朵根下意识泛红了些,小声抗议:“卓凛!”
卓凛压住唇边笑意:“认出我了?这阵子在长安,在兰若寺,快活吗?”
“还好吧,”停灯顿了顿,“风景比武林盟好,人也是。”
然后被捏了一下通红的耳朵,寒风中柔软的耳骨也冰冰凉凉,被温热手指捂住之后,仿佛隔了层雾,一时听不清外面喧沸的声音。
卓凛看向走过来的老峰主:“人,我带走。”
老峰主面色不太好看:“虽然您是盟主,但这也有违……”
【他是不是在和这些同行合谋惩治我?】停灯看着两人交谈,声音很小,被捂着耳朵听不太清。
系统:【嗯呢,他想给你换一个坟墓。】
停灯原本一喜,紧接着有些郁闷,这还不如直接脱离世界:【在哪里埋?】
【爱情的坟墓。】
“魔教妖女,今日是非杀不可,武林盟主,也未尝不可一换!庙堂而今离江湖,有些太近了!已经逾越了彼此的本分。”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卓凛正要拔剑,忽然动作一顿,犹豫片刻,扯断一截袖子,半侧过身,在停灯一脸茫然的视线中,
用布条遮住了他的眼睛。
“往下走,”卓凛低声耳语,“有人来接你。”
下一刻,剑光出鞘飞血四溅,惊慌喊叫惨叫声此起彼伏,谢家带来的人手隐藏在人群中,抓住时机立刻冲散了落霞峰的防守。
不知是谁惊呼了一声:“兰若寺!”
面容平静的僧人将一片武林人士放倒,手握佛珠念了一句佛,
“诸位施主不可再进一步,”净尘低眉淡淡,“否则今日此间难免要开了杀戒。”
“净尘大师!”受伤之人又惊又怒,“你这么做,怎么对得起禅修问道?”
“小僧问心无愧,”净尘还是那副淡淡的语气,“不施霹雳手段,难显菩萨心肠。亦无悔矣。”
他再向看台上望,却已经不见了停灯身影。
卓凛且战且得闲,轻松收拾了落霞峰一群无能鼠辈,转头看向下面自己安排的武林盟的人,想看看停灯有没有被带到安全的地方。
武林盟的人刚酣战一场,完全忘了盟主交代的事,被卓凛疑惑眼神一打量,心中才骤然一沉。
完犊子了。
停灯被牵着走了好久,才有点不耐烦:“还没有到吗?卓凛就没让你带一匹马过来吗?”
黑衣人撕下他蒙眼的布条。
停灯这才发现,带他离开的不是武林盟的人,而是之前出言不逊的那个魔教人。
“是你,”停灯四下张望,确定了周围没有其他人,被带到了战场之外,“你在做什么?”
那人冷笑一声:“你说我要做什么?”
停灯咳嗽一下:“难道……我真的有罚跪过你?不可能吧?这个我可以解释,总之你不要冲动,冲动是魔鬼。”
那人气定神闲看着他解释。停灯感觉不太对劲了,忽然炯炯有神抬眼。
那人不自在地清清嗓子:“看什么?再看把你眼睛……”
“眼睛怎么了?”
“……”那人摸了摸喉结,没吭声。
“说呀?”停灯挑眉,“要报复?来来来。”
那人冷笑:“你以为我不敢?”
“你敢得不得了,”停灯说:“不知道的还以为你……”
不等停灯说完,黑衣人就扯下面罩吻了下去。清淡的紫竹气味只有长安谢家慕名士风流栽种。
他吻得极深,此前的蜻蜓点水浅尝辄止都抛之脑后,几乎一瞬间让猫猫有些缺氧,拿手不停拨拉他肩膀。
“谢沉……流!果然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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