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景一开始严词抗议,但不知道编剧小姐姐说了什么,他临时又软化了态度,半推半就地同意了临时改剧本。
校庆前一天,微博上除了一些最近几天的热点之外,凭空窜上一条新热搜。
#A大偷拍#,热搜后面还紧跟着两个词条,#A大偷拍视频被删除# #C大李清澄#,一时间引来无数围观群众。
学生们群情激愤抓偷拍的视频被和谐了,但是偷拍者手机里的偷拍视频却被黑了出来,挂在热搜上,热度迟迟不退。
视频中,似乎是在一个灯光明亮的大教室里,在排演什么剧目,一个银色长发的少年坐在凳子上,撑着下颌,手腕冷白修长,精致华美的衣袍被他穿得正合适,撑起深海中艳丽诡谲的氛围。他微微眯着眼,似乎在听身前单膝跪地的人说着什么,扬唇的弧度尚未消退,就轻轻蹙了眉。
紧接着,镜头剧烈晃动,应该是偷拍者被抓了。
除了这段视频,还有十几张明显是在下课出学校路上偷拍的。
A大校外有一条樱花路,声名在外,有不少游客,平时经常有载着游客的大巴经过,学生们也不以为意,没什么防备心理。
夏天正是赏樱季,一天能有三趟大巴。偷拍者正是蹲在大巴靠窗的位置上,在固定的时间等着停灯离开学校,趁着大巴还没有发车,处在静止状态,一次次捕捉他走过去的那一刻。
之前停灯都是独来独往,樱花飘落的画面里,乌黑头发的少年容颜殊丽,有时单手夹着本书,有时侧头听身后同学的呼喊,偶尔也会冲着某个方向笑一下。
即使从未曾正对着镜头,那焦距模糊的照片上瞬息的笑意也令人怦然心动。
而后面几张照片上,他身边都跟着人,不过照片另一个人都被打了码,不知道是偷拍者为之,还是营销号们在忌讳着什么。
“偷拍不管怎么样都该谴责……不过我还是想冒昧问一下A大学弟学妹,照片上面的人的名字和联系方式……”
“气死我了,怪不得停灯这两天都不走这条路了!平时偶尔还能看到他的!C大你们学生偷拍,你们管不管!”
“这届网友真牛蛙,警方通报还没出来,已经把偷拍犯抓了,名字都找到了。”
“白瞎了名字,还跟我哥同名……呕呕呕”
下午五点左右,警方通报出来,一下子多了五千多条评论。
虽然警方已经极力保护受害者隐私,但架不住网友们太热情,早就把事情了解得比钱包还清楚。
迫于无奈,还在话剧社里坐着的停灯只好在众人等待之下,注册了一个微博号,上号发了当事人说明,表示自己已经得到了事件交代,偷拍者被绳之以法,圆满收尾云云。
校领导:“那个……停灯同学啊,如果不想被打扰,这件事热度过去之后,就可以注销掉的。”
面对校领导隐隐约约有些同情的目光,猫猫摸不着头脑,只是点了点头乖乖“噢”。
很快他就明白了校领导的深意。
校庆当天,《海的王子》表演被排在第三个,校内耗资甚巨的体育场已经坐满,人山人海,还有不少学生自己戴了椅子见缝插针找位置。
席免还没有激动到一半,突然眼尖看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
“……那个是不是C大的夏某某……”
“B大法律系学神怎么也在……”
“我说,这是我们A大的校庆吧……你们爬树上爬墙上都算了!还抢我们A大学生的座位!”
校方工作人员:怎么都没想到一个被学生痛斥形式主义的校庆,还能碰上要挨个检查学生证的离谱情况……
而且这么多人!大夏天的要怎么才能检查完!
停灯对外面发生的一切毫无所觉,为了让他调整心态,尽快脱离偷拍事件的影响,席免这两天都在给他恶补剧本,和外界接触的时间不多。
他坐在等待室内,玩着好不容易拿回来的手机,津津有味地玩着贪吃蛇,手机通知栏推送被他随手划掉。
……等等,推送好像是A大偷拍什么东西?
停灯警觉起来,关闭游戏打开微博,果然在热搜第17找到了那条推送新闻。
“据C大教务处,偷拍涉事学生已开除学籍,目前不在校内,其余情况正在……”
他怔了一下,继续往下翻。
“……偷拍者真名被曝光后,受到了帝都当地一些小混混的殴打……”配图上面模模糊糊的几个人影,明显不像是什么小混混。
“涉事学生父母已搬离帝都,疑似与李清澄断绝往来……”
事发之后,他们就了解过这个人。李家父母溺爱着他长大,家里还有个姐姐,从来都嚣张惯了。偷拍被曝后,李家父母还在接受采访时骂过A大学子和停灯,认为是他们害了自己的儿子。
怎么可能突然断绝往来呢?
停灯眉头越皱越深。
这时候陆抉敲了敲门,走了进来。
他得到校领导方面特许,以校庆赞助商身份现场观摩,不用再顾忌旁人,但倒也没有多高调,始终只是抽空来看看停灯。
“要到你们了。”
停灯闻声抬头,看到门边,青年穿着西装打着领带,与身后路过的学生们格格不入的沉稳,因为门口背着光,所以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看到他这几天一直皱着的眉松动了许多。
像是解决了什么麻烦一样。
或者不是麻烦,只是扫掉了垃圾。
停灯不能再往下想了,他收起手机,随手拿起剧本,要往外面走。
陆抉怔然,伸出一只手拦住他。
“怎么了?”
少年声音有些绷,似乎是很紧张。
陆抉眼中掠过深思,语气还是平稳含笑:“还带剧本?”
停灯这才尴尬地赶紧把剧本放下,又把手机也塞储物柜里。
要是他带着剧本上台,席免会在被他气昏之前上来刀掉他的!
陆抉松开手让他出门。
停灯听到他说加油,回了句谢谢就快步走了出去。
过了会儿,停灯心情复杂地顿住,转过头。
陆抉依然闲闲站在那里。
其实猫猫认出来了,只是一直在逃避。他记得他第一次离家出走的时候,陆抉在看报纸,阳光照在陆家别墅的草坪上,猫猫甩着尾巴,回头看了陆抉。
就好像今天一样。
他并不清楚陆家的财富和权势,很久以前他的天地很小,现在也接触不到陆家。在地球的这段时间,他好像一个借住的旅客,一直囫囵地过着,等着结束的一天。
直到现在,猫猫好像才不甚清晰地感知到,陆抉好像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温和有风度。
年轻的掌权者总是受人轻视,任何年纪轻轻就能权柄在握的人,都必然经过铁与血的洗礼,直到能够轻轻巧巧剔掉权杖上的刀刺,举重若轻地翻覆风雨。
他能将各自心怀鬼胎的陆氏吃得骨头不剩,也能在停灯面前表现得像是个极好相处容易说话的兄长。
不如说,他就是那些明谋暗斗阴谋诡计里生长而出的阴暗集合体,是遮住日光的树最深处的树根,才能轻松拂去那些黑暗的地方,将经他修剪过的枝丫递到停灯面前——
让停灯以为,眼前无害的那所有枝丫,就是世界的本来面目。
那些横刺而出却不扎手的枝叶分叉,就是人们所说的挫折。
李清澄的出现,应该很让陆抉恼火吧。
一个无菌真空环境忽然被打破,他的小猫受到了惊吓,无论怎么报复,在陆抉看来,都是理所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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