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平时那副阴沉死宅的模样相比,拿了个粉棕条纹的纸袋稍微驱散了点他身上那股颓然……才没有变化!多了一袋巧克力根本不可能改变印象的!
顶多会让人感叹现在这世道连这种家伙都能收到巧克力而已,我听见旁边已经有男生在这样嘀咕了。
——克也。
偏偏在这种时候出现的人唤醒了压在记忆一角的场面,想起赌约内容的我意识到了问题。
按照约定,我不能故意拒绝来自他人的巧克力,即使是可能被魔药迷惑的桑谷一真……亦或者任何人。
可一旦接受了这块巧克力,善于交际、精通人心的某些人绝不会对这么大的破绽坐视不管,到时候迎接我的绝对不可能是什么大家和睦友好交流、谈天谈地谈心的理想场景。
八成以上会是恐怖的修罗景象,至于具体会变成什么样,我拒绝想象——我可不想在午夜梦回被吓醒。
但克也就在面前,我直接拒绝收下巧克力等于违背约定,结果就是克也不战而胜,我需要履行败者的惩罚。
老实说,露脸的惩罚比起面对这群状态不对的人无足轻重,毕竟前一个后果可以想象到,后一个无异于挑战未知的深渊,连会有多少种后果都说不清。
直接认输的选择或许更为有利,理智如此判断。
情感却给出另一种答案——谁要当个言而无信、直接投降的胆小鬼?
面子这样的东西听上去就很没用,日常生活中别说是增加价值,更多时候不扯理智的后腿就算安分,但缺少强到离谱的自尊心的话,还算什么DK(男子高中生)!
我忍不住抬眼看向让我陷入两难选择里的那个人。
恰好克也似乎发现教室里不同寻常暗潮汹涌的气氛,一反常态地没有沉浸在游戏机的世界里,而是找了个不远不近的距离坐下,还把在原地纠结的小金也拉走,光明正大地看着事态发展。
即使看不见他被厚重刘海遮挡的眼睛,某种直觉也告诉我——这家伙绝对在看好戏,甚至在等待我支撑不住直接投降。
可恶,这不就轻松让他达到目的了吗。
面前横插一脚让我直接身陷险境的人还在生气,捏得装巧克力的盒子咯吱响:“你刚刚说什么?”
说不要你的巧克力。
我很想这么回答。桑谷不是那样厚脸皮的人,不可能会在被彻底拒绝后纠缠不休,这次说清楚,他一定不会拉下面子再来一次。
可情况已经变了。
“……”我微微叹气,拿住盒子一角,出乎意料很容易就拿回来了,“没什么,谢谢了。”
这可恶的本能,再次证明了人类的理智存续时间并不长久,尤其在男性需要争权夺利的交锋中,任何一丁点退步都会引起名为自尊的弹簧顽强反抗。
令人意外的是,桑谷好像被我忽然改变的行动惊住,还维持着傲慢嘲讽表情的脸僵住,唇角停留在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半晌才后知后觉地收回手,好似在掩盖什么一般扭头拨了拨耳边的头发,冷哼一声:“算你识相。”
顺着他的动作,我瞥见红发下耳根露出的粉色,眨眨眼,果断转身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只是心下再次感慨,魔药的力量真是可怕。
好在无论再怎么可怕,也无法突破某些既定的限制。比如在学校必须上课,比如上课期间必须坐在座椅上,比如在老师眼皮子底下公然做小动作会被罚站在走廊。
上课铃声响起的瞬间,原本强烈的关注不出意外稍微减少了些,桑谷和克也他们也回到自己的座位,表面上看一切重回秩序没有异样。确定这点后我暗自松了口气。
即使一时自尊心发作,忍不住意气用事,也不能什么都不想。
学生的职责是学习,在被束缚于课堂的时间里,我不用担心会被怎么样。如果真的有人被魔药的力量蛊惑得无法思考,忍不住在上课时就想要做点什么的话……
“八村同学,你来回答一下这道题。”
忽然被老师叫起来的男生手忙脚乱,支支吾吾半天脸都红透了也没能说出答案,最后在老师恨铁不成钢的注视中羞愧地坐下,不敢再做什么。
感受到其中一道强烈目光的消失,我的心情好了几分,认真记下了上课的重点,浑不在意。
——拥有上课的绝对主导权的老师会帮忙剔除那些易爆品。
之后我只需要在课间其他人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快速躲到没人的地方,魔药的效果就会被降到最小了。
从上次体育课所有人的成绩来看,不被抓到地跑走这件事并不是全无可能,排除掉已经搞过一次事情的桑谷,也就只有若木晴人能完全挡住我。
他不是惹是生非的类型,而且按照常理,身为主角应该对魔药的免疫最高,所以也可以把他排除。
剩下的人不足为惧。
信心满满的我在宣布下课的瞬间开始往外挪,无视那一部分宛如被牵动的板块般跟着行动的奇怪家伙,目标明确地加快速度。
直到——“小林,等下!”
那一股巨力扯住我为止。
从声音判断出来人,我面无表情地看他,感觉有怨气从身体的毛孔里溢出:“有什么事吗?若、木、同、学?”
或许咬牙切齿的语气带来些威吓,若木晴人明显地愣了下,在我催促的目光中才说明了来意:“那个,小林,这个是有人托我带给你的礼物,嗯……他说你曾经帮过他,他目前的身份不方便来。”
又一个包装精致的盒子,不过是黑红色。
我眯起眼,看见盒子上缠绕着一丝似曾相识的气息,下意识联想到了某只没有节操的吸血鬼。
“他说我帮过他?什么时候?”
抛开这忽如其来扯后腿的事情不谈,我压下想立马揍一顿混蛋吸血鬼的心情,试探他在若木晴人面前说了什么。
按照曾经定下的契约,某些关于我的事情那只吸血鬼绝对不能说出口。若木晴人不是会轻易将普通人卷入里世界的人,依他的人设,他应该会尤为慎重,怎么会这么唐突地交给我?
上次爱德华说的狠话我可没有忘记,所以那家伙是打着什么主意?这盒子里该不会是什么诅咒?一碰就会变成白骨的那种?
“嗯……”说起这个话题,若木晴人的表情肉眼可见地羞涩起来,目光躲闪,“他让我不要告诉你,因为他不好意思说。”
听上去更可疑了,俗套点想,是英雄救美的故事?说起来吸血鬼会占卜的,他难道算出来我今天会倒霉?
似乎发现我表情不对,他连忙补充:“你当做普通爱慕者的礼物收下,可以吗?”
爱、慕、者?
听见这三个字的瞬间,我失去了所有探究的心情。
嗯,那只吸血鬼怎么编排故事都无所谓,反正等之后他被封印进棺材千八百年后,这些说过的话也会随时间消散。
我深吸了口气,收下了这份“饱含心意”的礼物,瞥了眼其他人的位置感觉还有机会逃走。
但——“还有这个,是我和花山同学练习的时候做的,不介意的话希望你收下。”
包装在透明袋子里的一小袋各种形状的巧克力。
我盯着这袋巧克力,又看了眼眼神明亮的若木晴人,压下像是标准吐槽役一样摇着他的肩膀怒吼“你是不是男主角?和巫女小姐一起做的巧克力不全部散给女生,连男生都不放过??你以为你在走感化群众路线吗?”的心情。
最后我咽下一连串有损形象的话,吐出了常规的感谢:“……谢了。”
若木晴人点点头,像是完成什么大任务一样高兴地走了,只留下我对着巧克力发呆。
居然要被迫害者说谢谢,这世道还能更糟糕吗。
能。
错失最好时机的我不可避免地被人围追堵截,只能凭借视线死角和稍微快一点的速度逃出生天t,好几次都有人擦过我的手臂,拽住我的裤腿,险些真的抓住我。
即使如此,每堂课的课间也变成了地狱等级的捉迷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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