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林同学不知道(47)

　　“不，没有那回事，是错觉。”

　　“我根本没听见，但你回答得这么干脆，十之八九是想过了，对吧？”

　　“如果出现听力障碍，及时就医是更合适的选择。”我面不改色。

　　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吸血鬼伸手揉了揉脸颊，红肿淤青的部分就消失了不少。原来英俊的面容慢慢恢复，如果以现在这副样子出现，应该还是会被揍。只不过换成嫉妒他脸的人而已。

　　即使面容好看，说的话还是不好听：“小林你还真是表里不一。光看外表，谁能想到这看似和善的家伙根本无情极了。”

　　我自认是非常友好温和有善心的人，完全不接受无情这样无端的评价。

　　“要说表里不一，吸血鬼先生你才是相当优秀的类型。这么多年能被进入鬼屋的女孩子打成这样的吸血鬼，在历史上也很少见。”我用咏叹调地夸奖着，“还是说，这是你的绅士精神起作用，让你没有做出反击？那还真是品位独特。”

　　白发的吸血鬼被噎住，随后辩解：“你根本想象不到女孩子的包里有什么武器。高跟鞋那样的根本不算什么，防狼喷雾习惯了也只是会流泪。带电击棒或许是防身必要，但她们还带指虎！你明白这些外表可爱美丽的小姐，一边尖叫，一边从包里掏出指虎戴在手上，然后疯狂砸脸的感觉吗？”

　　“如果不是我，那位小姐见到的就是真正的死人了。”

　　最后这句，他说得甚至有些凄惨。这么说来，那些青紫的痕迹或许还是那位小姐收手的结果。

　　看这素质，想必那位小姐是战斗番的重要角色，还拥有与高武力值反差的怕鬼属性。放在动漫里一定是阿宅喜闻乐见的女神。

　　我同情地点头，然后举手示意：“不好意思，打断一下，但我没理解错的话，吸血鬼就是死人？她已经见到真正的死人了哦。”

　　“……”吸血鬼先生顿住，转头幽幽地看着我，“小林，你真的会读气氛吗？现在是说这种事的时候吗？”

　　“当然，纠正错误很重要。”我郑重点头。

　　“是吗？那么我们就来说说我下一份‘靠谱’的工作？”他一字一句，刻意强调着什么似的。

　　“按照约定，我已经帮你找了份工作。”我平静地复述着当时的交易，“适应社会是你需要努力的，原本就不在我的履行范围。而且如果你能忍受这份痛苦继续下去，实际上就已经适应了，不是吗？是你自己不想适应，这份责任也该由你承担。”

　　吸血鬼先生神色沉了下来，深红的眼盯着我，似乎在思考。

　　保持着笃定的姿态，我等着他回答。

　　当然，那些冠冕堂皇的话都是骗人的。

　　人总有适应不了的事情，强行去做不擅长的事情当然不会得到好结果。但吸血鬼不是人，活了上千年，他们大概不会有“自己有做不到的事情”的概念。

　　漫长的时间的确足以让他们忘记，学习一件不适合的事情，会有多么痛苦，要走多少弯路，要经历多少磨难。

　　只记得长到足以让事物都消失的岁月结束后，一切都自然而然地变成了早就学会的东西。

　　所以他们不觉得会有做不到的事情。即是所谓吸血鬼的高傲。

　　吸血鬼先生提出的要求，真计较起来，包括了“快速适应”这一层隐含条件。

　　但如果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点，我为什么要自找麻烦帮他指出？

　　有时候越是听上去深明大义的话语里，越容易藏入一些狡辩的谎言。当事人自己没有察觉到漏洞的话，被人钻了空子也是没办法的。

　　啊，这话听上去可真像个奸商。

　　就在我反省自己是不是思维方向有点往不好的方向滑坡时，吸血鬼先生再次开口：“你说得对。按照约定你已经帮我找了份可以去适应的工作。原来约定的内容是‘帮我找到可以适应人类社会的工作’。”

　　我正要点头表示孺子可教，他就露出个了不怀好意的笑：“但是小林，这个契约也代表，在我适应前，你必须给我找到工作，不是吗？如果我不做这份工作，按照约定，你还是得帮我。”

　　……果然，活久了就是不好骗，看来思想还没有到滑坡的地步，多虑了。

　　“确实如此。”我点点头，“那么下一份工作，就从清扫大象粪便开始吧！”

　　吸血鬼的脸僵住，随后才反应过来，不可置信：“你说，清扫大象粪便？”

　　“是的。”

　　“为什么要做这种一点也不优雅，一点也不美的事情？”他很是抵抗，皱紧眉头，“这种工作毫无意义。”

　　我义正言辞：“那欺骗小女孩棒棒糖就很优雅美丽了吗？再说，所谓工作的意义是在工作途中寻找的，你不去试试，怎么可能知道哪一个合适？”

　　“你为什么不能选其他的工作？这个世界上难道只有这种程度的事？”他有些恼怒。

　　“并不是。但你明白自己的处境吗？”我友好地微笑，和善地解说着，“没有身份证明，没有居所，没钱，没能力，脱离时代几百年，连现代社会的常识都是最近才恶补起来的。这样的你，在这个社会里，是一点生存价值都没有的哦。”

　　“原本你在鬼屋好好扮鬼，过个几年说不定还能攒点钱买到自己的身份证明。现在你不愿意，那么只能从那些别人不愿意做的事情里挑选。除了清扫大象粪便，还有打扫鸡舍，处理垃圾，清理河流等等这些备选项。”

　　我盯着满脸惊恐的吸血鬼，笑容弧度逐渐加大：“你想要选哪一个呢，先生？”

　　无论哪一个，都会是有趣的地狱哦。

　　只不过限定是对我来说的有趣呢：）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帮助需要帮助的人，这不是英雄的权利，只是普通人的好心罢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我还是决定日行一善，救助一下穷困潦倒无法在人类社会独立生存的吸血鬼。

　　“喂！什么帮助啊，你明明是威逼利诱。”

　　拿着一沓纸，红着眼的吸血鬼反驳道。他穿着破旧衣服的模样半点没有传说中优雅高贵的气质，如果扔到流浪汉堆里，或许也没什么违和感。

　　“请不要把正当交易说成奇怪的话。”我笑眯眯地甩了甩手上另一半纸张，“这可是你刚刚‘亲口承认的’。不是吗？”

　　吸血鬼咬着牙没有吱声，乱糟糟的头发铺了满脸，看上去更没有贵族风范了。

　　不过这也正常。

　　很多时候所谓与众不同的气质其实是由金钱堆积起来的东西，也就是能得到自己想要东西的底气与任性。一旦失去金钱的支撑，无法维持光鲜亮丽的外貌，内在的美好就不会被人注意到，更没有发挥的余地。

　　如同马斯洛需求层次理论所言，光是为生存就奔波劳累，人不可能有时间思考更高级的追求。

　　尊严、自由、感情，都会被掩盖在最基础的温饱问题下，不见天日。

　　故事中落魄的贵公子能被人发现其不同，大多也仅仅停留在拥有姣好外貌的基础上。没有一张足以吸引人的脸，家道中落的瞬间就不可能翻身了。

　　所有人都好看的世界只有动漫里才会出现，对普通人来说一点不友好，不是值得提倡的概念。不过好看的脸也代表灾祸与劫难的话，一般人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也很难想象。

　　想到这里，我对吸血鬼先生感叹：“你的运气还真是好，能拥有一张不错的脸。不过我很好奇，你已经不需要血液了吗？”

　　说不定其他吸血鬼挂掉的原因就是经过千百年没有血液供给，脸变得干瘪丑陋，没有成为主角的价值才被自然界淘汰掉。

　　“那是低等吸血鬼需要的东西。”这只自诩高等的吸血鬼有些不屑，“作为高等物种，我只需要一点血气就能维持存在。”

　　“欸，这样。”我随口答道，又翻了遍手上的契约，“这么说你可以从任何动物身上得到食物？那倒是很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