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往昔,与云祈的点点滴滴,除了特意抹了口脂的唇,他竟是找不出一分一毫的不对劲,言笑晏晏下是对方独自承受剧痛的遍体鳞伤,陆知杭呼吸一滞,心乱如麻。
只是时间急迫,根本容不得他发泄充斥在心中的戾气和心疼。
他要云祈活下来,不论付出何等代价。
放在心坎上的人,又如何舍得让他孤身一人承受呢?
只需想一想那场景,就压得人喘不过气,恨不得替他承那罪。
为了那短短几个月的回忆,哪里值得以身犯险呢?
碎骨极为凶险,他竟还瞒着与自己见面,时时刻刻刺激着碎骨毒,就像一个悬在钢丝上的人,稍有不慎就是天人两隔。
“他既然这么长时间都不曾动了喝下解忧的心,我就是去劝怕也是行不通,得另想他法。”陆知杭按捺下心底的烦躁和急迫,沉下心来思索了起来,说道:“可否能瞒着他,骗其喝下?”
“公子,那解药在殿下身边的暗卫手中,我也曾动过这心思,可却无法拿到解忧,普天之下根本找不到另外一株了。”钟珂提起居流,不由恨得牙痒痒。
闻言,陆知杭的心顿时一沉,本就烦闷的心情雪上加霜。
他的承修,该是个明智的人,偏偏在他身上一而再再而三的犯糊涂,让人觉得傻得可怜,也让陆知杭一颗心悔恨交织,他为何就是瞧不出对方为他所背负的重担呢?
若是惦念着的人就在眼前,陆知杭只想将他拥入怀,问他疼不疼?
“与性命相比,忘了我又如何……”陆知杭长叹一声,满腔说不清道不明。
那张俊美妖冶的脸庞恍若在眼前,心不由一阵闷痛,苦涩自那处蔓延,让人只想寻一处无人的偏僻地发泄。
云祈身边的暗卫乃是居流,原著中有名的高手,上哪去找一个能在居流手中抢夺解忧的人呢?
武斗行不通,只能智取,可要如何智取呢?
陆知杭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当务之急是救下云祈,不论用什么手段,只要人好好的就行。
“你先在这坐着,我想想法子。”陆知杭背过手去,眺望眼前荡漾着圈圈涟漪的湖面,皱眉沉思。
到底要如何从居流手中取得解忧呢?
只是这夺得解忧仅仅只是第一步,还得想法子让云祈喝下。
“公子,你快些想。”钟珂抹了抹眼泪,带着哭腔道。
陆知杭何尝不想快些想,但又哪里是说想就能想到的?
他想救云祈的心一点也不比钟珂少,为了云祈的命,什么罪受不得?
陆知杭在凉亭内来回踱步,在瞥见那一片绿意中的一点红色时,猛地灵感光一闪,正色道:“你可知晓居流把解药放在何处了?”
“在他怀中,他几乎不会把解忧撇下,寸步不离。”钟珂说到这有几分无奈,若非如此,她就会冒险在居所内搜寻了。
“我倒是有个法子。”陆知杭眸光一定,缓缓道:“把他药倒了便是了。”
曼陀罗花,正是蒙汗药的来源,只要剂量到位,还怕药不倒一个大汉不成?
虽说有些对不住这忠心耿耿的暗卫,但为了云祈的身家性命,陆知杭也顾不得其他了,哪怕是把自己药倒了他都不会多眨一下眼皮。
“药……药倒?”钟珂听到这法子,说话都有些结巴了,无奈道:“此法怕是不行,那等常见的毒药他都有些抗性,再者……殿下就算喝下了解忧,忘了公子,待他知晓你把居流害了,岂不是要让公子付出代价。”
钟珂这话说得陆知杭一愣,后知后觉明白对方误会了,正色道:“我这药他该是没什么抗性才对,待我调制出来,钟姑娘亲自试一试,把解忧偷出来。”
“那……那好吧。”钟珂犹疑片刻,在回想起云祈毒发时的凄惨样,只得狠下心应了。
死马当活马医,总比眼睁睁看着殿下受难好。
再者,以她的身份行事,是除了王爷和殿下以外最能接近对方而不被怀疑的,哪怕被居流发现了,他也绝不可能把自己就地正法。
商议好了计划,钟珂在符府内多逗留了半天等着陆知杭将蒙汗药调配好,随后神色匆匆的从府中离去。
把墨迹已经干枯了的折纸收好,摊放在手中,陆知杭温润的眸子难得有些失神,静默地盯着那上面规整的馆阁体良久,才长叹一声收起。
“本就是孽缘。”陆知杭嘴角微微上扬,打趣道,可眼眶不知何时却泛起了湿意,言不由衷。
闲庭漫步至平日休憩的庭院,枝叶在凉风下婆娑,冷冷清清的只剩下斑驳陆离的光线。
瞥见那僻静一隅中大理石制成的石桌,曾经一白一红的两道身影恍惚中还坐在那谈笑风生。
夜色渐浓,银辉和烛火相互交映,云祈俊美无俦的容颜一半隐匿于夜色中,深沉难测的眸子摄人心魄,一颦一笑皆是赏心悦目,尤其是一袭红衣鲜艳如血,俊俏得让人惊心动魄。
只可惜,那般美景只存在于记忆中,往前迈过一步,走到石桌旁,一切幻境都消失殆尽,只剩下形单影只。
“若是忘了,就忘了吧。”陆知杭长长呼出一口气,而后神色逐渐变得温和,轻声呢喃道:“不过就是再让你爱上我罢了,又有何惧?”
他此时不能犹豫,择一条最有利的路走下去才是对的,命没了就真的彻底烟消云散了,还不如博一线生机。
便是云祈忘了,他没忘就还能挽留。
与其多愁善感想些无用功,不如仔细琢磨着怎么才能设法让云祈饮下解忧。
庭院内的自言自语无人能得知,次日的钟珂在好不容易寻得了能独自外出的时机,片刻不停地赶往符府,和陆知杭会面。
他本以为再一次见到这姑娘,至少得等上几日,何曾想过对方就双手把解药奉上,差点没把陆知杭惊出一身汗来。
“你莫不是被识破,偷了假的过来?”陆知杭摩挲着手中光洁莹润的瓷瓶,蹙眉道。
钟珂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说道:“我岂是这般愚钝之人?我与居流本就相熟,他虽对我不假辞色,可也没什么防备心,对这药就更没有戒备了。”
毕竟能药倒居流也是需要一番苦心的,他自信世间能让他无所察觉就中药的迷药还未现世,更想不到身为云祈心腹的钟珂会对自己人下手。
况且,陆知杭这药剂量极大,她深怕对居流无效,可是一整瓶都用了。
至于陆知杭此前叮嘱内服时,剂量过大有可能会造成严重后果,完全没被她放在心上。
这蒙汗药的原料就是曼陀罗花,云祈自个都在用,只不过在陆知杭的叮嘱下仅是用作外敷罢了。
“那暗卫被你弄哪去了?”陆知杭边说着边把手中的瓷瓶打开。
倘若钟珂没把居流藏好,不小心被云祈发现,后面再想不声不响的给他下药就麻烦了。
所以,在拿到解药后,必须速战速决。
“他今日休沐,换了另一人跟着殿下,不会被殿下发现的。”钟珂自然选择下手,必然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听到休沐二字,陆知杭怔了会,暗自腹诽道:这暗卫原来还有假期的吗?他之前还以为全年无休。
在心里念叨了几句,既然没有被发现的风险,陆知杭也就不再耽搁了,把那木塞从瓶口抽离,一股沁人心脾的甜香味就在鼻尖若有似无地飘荡。
奇特的味道莫名的好闻,愣是让陆知杭找不到如何形容,只觉得这味道独特得让人闻过后就难以忘怀,甚至混沌的脑子都清醒了不少。
“这就是解忧?”陆知杭连忙把那木塞重新塞回瓶口,迟疑道。
“嗯,王大夫那日交给殿下时,我就闻过这味了,应是仿造不了的。”钟珂连连点头,期盼着陆知杭确认过后,他们商量完方案早些让云祈服下。
如今吃亏了王大夫的药,殿下毒发的时间已经开始捉摸不定起来,按照王大夫的话,得等一段时间才能恢复规律,大大延缓毒发的间隔。
她可不愿殿下在这期间再发作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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