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念整个人都绷紧了,如临大敌一般把T恤死死护在怀里,接连退了好几步。
直到后背抵着墙壁,白念这才被迫停了下来。他大脑霎时一片空白,直到他看到T恤上的污渍,这才连忙说:“卓姨,我衣服上的颜料都干了,洗衣机洗不掉的,要用松节油才可以。”
“这样啊?”李卓有些遗憾,“那行,你带回去自己洗吧。”
“嗯嗯,我自己洗就好。”白念松了口气,连忙拉开自己书包,把衣服塞了进去。
整个过程之迅速,仿佛谁要抢他衣服似的。
他动作太慌乱了,注意到T恤中露出了一截截然不同的花色,被严时律看在了眼里。
放好T恤,拉好拉链,白念又把书包默默往自己身后拖,这才终于放下心来。
就是他坐着不太舒服,段时间内换了好几个姿势。
“怎么了?不舒服吗?”李卓注意到了他的异常。
“没有没有,”白念连忙坐直身体,正襟危坐道,“我现在感觉特别好!”
“那是不是饿了呀?”李卓又问,“听小律说你6点不到就出门了,一定饿了吧?不然你们先吃。”
“不用,我不饿。”白念继续摇头,“等严叔叔回来一起吧。”
12点20分,严哲终于从学校回来了。
严哲是A大物理系教授,刚参加了一个行业研讨会,谈论的都是一些白念听不懂的话题。
注意到白念的茫然,李卓用胳膊肘碰了一下严哲。
严哲这才反应过来,于是不再科普物理学前言的学术话题,而是问白念:“念念现在是学美术吧?”
白念:“是的,油画专业。”
“好好学,”严哲点点头,“A大美院还是很厉害的,你母亲也是A大美院毕业的。”
谈及这个话题,白念脸色暗淡了一瞬:“我不一定会继续。”
严哲:“为什么?”
白念:“我可能要转专业。”
学生是高考毕业后填志愿,但也有一部分人入校后才发现,自己根本不喜欢当初选的专业。为了解决这种情况,A大在大一大二都给学生预留了转专业的机会。
严哲以为白念也是这种情况,他没有放在心里,只是点了点头:“也行,这也是一种选择。”
严时律却抬起了头:“你不学美术了?”
白念没想到严时律会问他,他嗯了一声,又补充道:“我爸爸希望我念经济学。”
严时律没再多说什么,饭桌上一时间安静了下来。
白念默默扒饭,觉得有点儿尴尬。正当他犹豫要不要说点儿什么打破沉闷时,李卓用公筷往他碗里夹了一块鸡翅。
“多吃点儿,你也太瘦了。”
白念不好拒绝,礼貌道:“谢谢卓姨。”
这句感谢就仿佛打开了潘多拉的盒子。
接下来,李卓全程都在孜孜不倦地给他夹菜。
白念碗里的菜还没吃完,新的又堆了上来,到最后他都开始捂碗了:“够了够了,再多我吃不下了。”
李卓根本不听,一边往他碗里堆,一边埋怨
:“吃这么少,怪不得这么瘦。”
白念:“……”
“确实太瘦了,”严哲点点头,顺口道,“这样吧,周六下午是我的跑步日,等会儿念念和时律也陪我一起运动运动。”
“啊?”白念一听运动就头大,连忙摇头,“不、不用了吧,我还穿的牛仔裤。”
严哲低头看了一眼,觉得这根本不是问题:“穿了运动鞋就没事,运动裤你可以穿时律的。”
救命!
重点根本不是运动裤,而是他运动裤里面啊……
白念向严时律投向求救,他心想严时律是个洁癖,肯定不愿意把裤子借给他穿吧?
却不料严时律抬头看了他一眼,点头说:“可以。”
白念:???
你可以???
于是,跑步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白念整个人都不好了,但刚才吃饭时错过了最佳拒绝时间,现在再让他提起不去,他又实在是开不了口。
饭后,严时律丢了一条运动裤给他。
白念握着运动裤,却磨磨蹭蹭地不愿意换上。
直到严哲已经午睡起床,开始催促他:“念念准备一下,10分钟后出发了。”
白念:“好、好的……”
白念抱着运动裤走到洗手间,走了一半又退了回来。他看了眼坐在沙发上的严时律,一脸欲言又止的神情。
此时严时律已经换上运动服,他换了个隐形眼镜,显得眉眼越发深邃立体,更不好搭话了。
白念顿了顿,鼓起勇气道:“严时律,我……”
话还没说完,李卓就换上衣服出来了,吓得他后半截话又缩了回去。
但再不说就来不及了,白念深吸一口气,咬牙道:“严时律,你能不能过来一下,我有事情找你。”
后者挑眉,似乎不想动弹:“不能在这里说?”
“不能。”白念罕见地硬气了一回。
严时律似乎有些不耐烦,但终究还是起身把白念带到自己房间,关上了门。
密闭的空间给了白念一定的安全感,他深吸一口气,然后小声道:“严时律,你、你能不能借我……”
什么事情要这么支支吾吾,闪闪躲躲的。
严时律耐心耗尽,径直道:“借什么?”
“借我一条内裤!”白念闭上眼,一股脑都喊了出来,“我的内裤洗澡时弄湿了,我现在没穿的!”
严时律表情顿时微妙起来,他目光往白念身上一扫,疑惑道:“你没穿内裤?”
注意到对方在看哪里后,白念整张脸都烧了起来。
他连忙抬手捂住自己前面,慌乱又委屈:“严时律,你别盯着看啊……”
第8章
“抱歉。”严时律收回视线,把脸别在一旁。
他神情依旧与先前无异,只是耳廓罕见地红了起来,暴露了他的窘迫。
“没、没关系,”白念自己都尴尬得要命,还要努力开导严时律,“毕竟你也不是故意的。”
严时律没再说话,只是从衣柜里拿出一条内裤,连带着未拆封的包装盒一起扔给白念。
“可能有点儿大,你先将就一下。”
说完后,他还不等白念反应,就迅速走到门口关上了门,动作之快,几乎有些落荒而逃地意味。
房间里,白念握着裤子环视一周,最后把裤子放在了书桌前的椅子上。
他刚准备脱裤子,就发现书桌上有个“严时律”,正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白念吓了一大跳,这才反应过来这只是照片。他犹豫片刻,小心翼翼地扑倒照片,小声道:“对不起了,先委屈你一下吧。”
视线继续往上,白念看到了严时律摆满在书桌上的各种奖杯——全国大学生数学竞赛一等奖、全国大学生程序设计大赛一等奖、大学生击剑锦标赛冠军……
这就是严时律,从小就拿奖拿到手软。
害怕他们久等,白念没敢看太久,很快就换好裤子走了出去。
严家一家人都是运动健将,非常积极地响应着A大“每天锻炼一小时,争取为祖国健康工作五十年”的口号。
下午跑步时,白念跟着严哲叔叔的节奏出发。他们计划的是从A大西门一直跑到公园环湖,全程来回接近10公里。
然而白念刚跑出500米,腹部就传来一阵绞痛。他本以为是自己太久没额运动,跑一跑就可以减轻。
却不曾没想到越跑腹部越痛。
那种感觉,就像是有人在他肚子里洒了一把针,他每动一下,尖锐强烈的刺痛就会拉扯着他。
“对不起,你们先走吧,”白念按着右腹,脸颊一片惨白,“我等会儿再追上来。”
“岔气了?”严哲和李卓回头,原地踏步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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