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会失眠呢?
祝童以前听说过有些人有“认床”的毛病,睡习惯了一张床,睡别的床就会睡不着,还有一些人会有“认人”的毛病。
他不会是有这个毛病吧?
他认谁?邵铭?可他们又没有一起睡过,连一张床都没有躺过!
而且他跟邵铭一起才住了多久?不至于吧?
祝童一边胡思乱想,一边闭眼酝酿睡意,他意识混混沌沌,生物钟和清醒的意识互相拉扯,让他既想起来刷几道数学题,又想继续躺着睡觉,拉扯了不知道多久,他又困又累,依然睡不着。
闭眼熬夜到天明,六点钟准时收到了邵铭打来的“叫醒”电话。
虽然这个电话就和昨天一样根本没用,但是祝童诡异的有了一种他能倒头就睡着的轻松感。
不轻松的是时间不允许他睡了。
祝童只能昏昏沉沉地爬起来,洗漱完出去的时候,发现邵铭已经在民宿外等着他了。
“你……”
昏沉的意识瞬间清醒,祝童惊讶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邵铭扬着唇道:“刚到。”
祝童转头看了看学校的方向。
他记得邵铭的家,是在和民宿相反的方向,他就算过来也应该是直接去学校,怎么会来民宿的。
他看了看学校,又看了看邵铭,“你怎么……”
“习惯了跟你一起进学校,一个人还怪不适应的。”邵铭低笑着说。
祝童:“……”
他心中微动,像是被戳中了心事。
他也有这种感觉。
习惯了两个人一起出门,今天起床之后,十分的不适应。
他不由得动了动唇,还没说话,邵铭已经搂住他道:“走吧,再迟到就要罚站了。”
邵铭搭他肩膀的时候,手背轻轻蹭过他的脸。
好凉。
祝童激灵了一下,忍不住偏头。
这人真的是刚到民宿外面的吗?手怎么这么凉?
但是邵铭已经目视前方,唇角微扬,看起来心情挺好。
祝童顿了下道:“阿姨还好吗?”
邵铭道:“挺好的。”
“你……”祝童开口有点迟疑:“你昨晚什么时候到家的?”
邵铭想了下,“大概十一点,怎么了?”
祝童:“你今天晚上还回那边吗?”
“回。”邵铭往他那边靠了靠,低声道:“怎么?舍不得我吗?”
“……”
“没有。”祝童下意识否认。
别人回自己家陪伴家人他有什么舍不得的?
可是他好像……真的有那么点舍不得。
他偏头看了看邵铭,“你今天到家之后,能发消息跟我说一声吗?”
邵铭脚步微顿:“……为什么?”
为什么……
祝童滞了一下,别人回家好像没有义务跟他报备吧?
他一时哑口,邵铭已经凑近他道:“担心我啊?”
“……”
担心吗?
应该是吧?
从邱少平出现之后,邵铭的状态就一直挺让人担心的。
祝童被他问得有点恍然,所以他昨晚是因为担心邵铭,才一晚上没睡着觉?
他没说自己失眠的事,点了点头道:“有点。”
邵铭又道:“担心我你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祝童道:“我是怕打扰你跟阿姨说话。”
邵铭:“……”
真是让人又爱又恨的贴心。
邵铭笑了笑:“那你知道我为什么不给你发信息吗?”
祝童:“为什么?”
“因为怕我会想你。”
“……”
祝童一脸复杂地看着他。
他想:这个人怎么能这么自然而然地对人说出这么暧昧的话呢?
这也是一种自我保护?
因为不想被人知道自己心里具体在想什么?
有点无奈,又有点心疼。
邵铭见他看着自己不看路,又往他那边贴了贴道:“好了,是我不好,让你担心了,放心吧,以后不会了。”
“……”
祝童还没来得及想“以后不会了”是什么意思,身体就被人带着拐了一个弯。
“到学校了,走路要看路啊,少爷。”
祝童:“……”
临近上早课,学校门口人群涌动,他原本想问的话,只能暂时咽回去了。
然后就没找到机会再开口。
班上的合唱练习了几天之后,开始了正式排练,原本的群魔乱舞变成了群魔“齐”舞,对耳膜的损害呈几何倍数增长,祝童最终还是用上了邵铭给他的小道具——棉花耳塞。
又过了一天,邵铭继晚上不回民宿之后,他连中午都不回去了。
如果不是离开之前还跟他们一起吃了午饭,祝童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被他厌弃了。
……他为什么要用厌弃这个词?
民宿对面的一个小饭馆,祝童已经吃完了饭,正小口小口地喝着汤。
罗索坐在他对面,看着邵铭刚刚离开的方向,疑惑道:“铭哥他干什么去?”
祝童摇头:“不知道。”
罗索:“……”
不知道你还这么镇定?
他顿了一会儿,问:“那人……这两天怎么样了?”
祝童喝汤的动作微顿,随即把汤咽下去,说:“在养伤,肋骨骨折,短时间内出不了院。”
罗索稍微松了口气。
从奶茶店回来之后的这两天,他们默契地不在邵铭面前提这事,但是心里都记挂着。
罗索沉默了半晌,“我小叔跟我说,现在这种情况,如果邱少平没有进一步的动作,要再把人送进去很难。”
“……”
这个祝童也知道。
法律规定,在罪犯出狱后,如果在五年之内报复受害人,就构成刑法上规定的累犯,要受到从重处罚。
但是法律规定的“报复”,界限在哪儿却很难说。
语言上的偏激究竟到什么程度才能算报复?
如果不能缉捕,警方的“看管”又能持续多久?
碗里鲜美的鱼汤突然就不香了,祝童眸色暗了暗,低声道:“送进监狱很难,送进医院不难吧?”
罗索愣了下:“什么?”
祝童抬头道:“你说我如果让他一直躺在医院里,按时支付医药费,他会不会有一天受不了,自己主动离开这地方?”
罗索被他这想法惊呆了,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罗索到底只是个普普通通的高中生,虽然跟着邵铭涨了不少见识,但也没想过能有这样的操作。
让人一直躺在医院里?要怎么做?
像对付袁绍洲那样,在人出院的时候又把人打回去?要打到什么程度?
罗索突然发现,这人看着弱不禁风,没想到也挺狠的。
祝童已经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忽然手机响了,他拿出来看了眼,按了接听。
“刘叔。”
“少爷,你现在在哪儿?”
祝童透过饭馆的玻璃窗看向对面的民宿,“我在饭馆里吃饭,一会儿就回来。”
电话里刘叔明显松了口气,语气仍然有些严肃,“少爷最好赶紧回来,刚刚医院里打来电话,你让我看着的人,趁着做检查的时候甩开民警和我安排的人偷偷跑了,现在不知道去哪儿了。”
祝童脸色骤变。
罗索也跟着紧张起来,“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祝童道:“邱少平跑了。”
“什……”
不是说肋骨断了吗?怎么又跑了?
肋骨断了还不消停?这么有毅力?
罗猛的瞪眼:“那铭哥刚刚出去……不会出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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