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钩[重生](上)(27)
段乾家主微微眯眼,擦掉嘴边的血迹,直起身冷笑道:“看来我们的圣物已经自己挑好了祭品。”
巨蜈蚣停在墨远跟前,长足拨动,触角轻甩,只听又是“砰——”一声,竟然将一头死透的野猪扔到墨远脚边。
墨远:“……”
连慕枫:“……”
段乾家主惊得瞪大眼,不可置信地瞪着巨蜈蚣,这一瞪才借着火光看清巨蜈蚣身边竟然躺着好几只大大小小的野兽。
他心底莫名升起不详的预感。
墨远试探着用脚踢了踢野猪,挑眉问:“给我的?”
巨蜈蚣触角轻摆,伸过来在他胸口蹭蹭,状似亲昵,接着在所有人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将身边的猎物一个接一个抛到墨远跟前。
“砰——”
“砰——砰——”
所有人:“……”
墨远眨眨眼,诧异地将视线从猎物身上慢慢移到巨蜈蚣身上。
段乾家主在族人的搀扶下站起来,后退几步,颤声道:“怎么……怎么回事……不可能……”
连慕枫看向网兜里神情古怪的老头,眉梢微动,扬声道:“邢六,把他们祭司的哑穴解开。”
邢六被前后左右的镖师挤得面孔扭曲,正奋力挣扎,闻言连忙艰难地伸出手替老头解穴。
老头一得自由,立刻对着段乾家主叽哩哇啦地说了一大串话,说完颇有些幸灾乐祸地嘎嘎哑笑起来。
墨远偏头看向连慕枫:“你听懂了么?”
连慕枫摇头:“他口音太重了,听不懂。”
段乾家主却在听了老头的话之后瞬间如坠冰窟,面上神情五彩缤纷,好半晌才艰难地咽了咽口水。
墨远微微倾身凑到连慕枫耳边:“这算不算柳暗花明?”
连慕枫侧头,对上他抬起的黑白分明的双眼,脸上没忍住笑意:“算。”
墨远收回视线,拉着连慕枫试探地抬起脚绕过面前的庞然大物,巨蜈蚣触角动了动,立刻跟着他掉头,墨远停下脚步若有所思地与连慕枫对视一眼,继续往前走,巨蜈蚣亦步亦趋地跟上。
墨远挑眉,突然笑起来,加快脚步朝段乾家主走去,身后又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
百虫族人立刻举着兵器围过来,却又战战兢兢不敢上前,眼见着巨蜈蚣越靠越近,他们又吓得纷纷扔掉兵器,软着腿“扑通”跪倒在地。
段乾家主无人相护,白着脸连连后退,最终背挨到树上,忙站直身子色厉内荏地整了整凌乱的衣衫,沉声道:“你们想干什么?”
墨远抬起手,巨蜈蚣的触角也紧跟着探过来。
段乾家主吓得后仰,额角渗出豆大的汗珠。
墨远将手伸到他面前,突然往后倒去,“哎哟”一声将自己摔到地上。
连慕枫:“……”
巨蜈蚣似乎被激怒,触角立刻将段乾家主顶起来,又将他高高抛起,狠狠甩出去。
“啊啊啊啊——”
墨远从地上站起来,拍拍手上的尘土,抬眼笑看着段乾家主嚎叫着自半空中落下后砸断一截树枝,重重摔在地上,扬起一片尘土。
连慕枫忍着笑:“咳……”
巨蜈蚣的触角再次探过来,带着几分邀功的亲昵在墨远身上轻蹭。
墨远看着面前的庞然大物,试探性地在那触角上摸了摸,巨蜈蚣似乎高兴起来,放松长足趴到地上,触角的尾端往他胸口拱了拱。
墨远心中诸多疑惑惊讶,面上却极淡然,他看着巨蜈蚣笑赞道:“做得好!”
不远处,段乾家主几乎奄奄一息,躺在地上咳了好几口血才慢慢恢复清醒,最终被赶过去的族人扶起来,踉跄着走了两步又“扑通”跪到地上,他抬起头,接触到墨远似笑非笑的目光,恼羞成怒,愤恨地挥开族人,抬手颤抖着指向墨远:“你——”
墨远笑意加深:“手抖了?”
段乾家主起初以为自己是力竭,可听到墨远的话之后猛地心神一颤,再看自己的手才发现抖得不同寻常,他愣了愣,突然被一阵剧痛袭击四肢百骸,忍不住痛叫一声,登时汗如雨下。
连慕枫意外道:“你给他下毒了?”
“是啊!”墨远轻笑,冷眼看着段乾家主瘫在地上痛苦哀嚎,见小猫自连慕枫怀中探出头,便伸手接过来抱在臂弯里,垂眼摸了摸小猫顺滑柔软的毛。
连慕枫想了想,猜测应该是墨远伸手假摔时下的毒,而他当时竟完全没有察觉,这样的用毒之术堪称精湛,他不可避免地想象起墨远年少时泡在毒药中的情形,心口骤然一痛。
墨远抬脚往段乾家主走去,边走边笑道:“南疆皇蛛的毒究竟如何我不清楚,不过我这毒我倒是清楚得很,它有个听起来很好吃的名字——软酥脆,是不是很贴切?有没有感觉到手脚发软、经脉酥麻、骨头松脆?这口感应该不错,也不知你们的圣物喜不喜欢吃。段乾家主,你还站得起来吗?”
段乾家主面容扭曲、惊恐交加:“啊——啊——”
墨远将吓得撇耳瞪眼的小猫抱紧,边顺毛边说:“段乾家主,这毒药一刻钟就会要命,你想活的话就赶紧将我们的人放了,你若是敢耍花招,我有的是办法叫你生不如死。”
段乾家主面上青筋暴起,忍着剧痛对身边的族人吼:“快!放人!拿解药!”
第28章 【算命】你左腿根部有一颗痣。
段乾家主痛不欲生, 百虫族人吓得不轻, 一得令就撒腿飞奔向旁边的大网。
没多久,邢六等人全部获救, 那老头被族人偷偷解了绳索, 一得自由立刻冲过来, 在邢六的骂骂咧咧声中提起袍摆一脚踹向段乾家主,叽里呱啦又骂了一通, 让连慕枫提溜着扔到镖师队伍里才勉强消停。
段乾家主已经顾不上老头了, 只抬眼死死盯着墨远,忍着痛虚弱道:“人……已经……放了……”
墨远满意地笑了笑, 蹲下去在他胸口一拍, 宽袖扬起, 接住他胸口飞出的三枚银针。
他并没有给段乾家主下毒,不过是用银针刺入体内特殊穴道,造成身中剧毒的错觉,此时银针收回, 痛觉便立刻消失, 只是因为有宽袖挡着, 旁人并没有看清他的动作。
段乾家主没料到会恢复得这么快,难以置信地愣了半晌,在族人的搀扶下爬起来,仍有些回不过神。
墨远转身,扔给他一句话:“毒只是暂时用其他药压制了,等见到百里族长后再给你彻底解除, 要不要这条小命,你自己看着办。”
一番短暂的对峙,段乾家主已然处于下风,他此刻受制于人,再无力说狠话,只能咬牙切齿将口中的血咽下去,目光死死瞪着墨远的背影。
墨远似有所感,回头看着他:“我们中原人一向守信用,答应你们的兵器一样不少地送过来了,段乾家主若是不想毁约,就派人去马车那边清点一番,清点完了我们再去见百里族长。你毒药未解,不要耍花招。”
段乾家主听他自顾自做下决定,差点呕出血来。
墨远冲他轻蔑一笑,转身走到那群镖师身边:“你们没事吧?”
大家纷纷摇头说没事,边说边忌惮地看着跟过来的巨蜈蚣,见这庞然大物在旁边趴下不动了,这才松口气。
墨远细看了各人的脸色,仍旧有些不放心,便捉住体质最差的丁丑探脉细查,见他体内毒素确实已被排出才放心,收回手转过头,对上连慕枫亮得惊人的目光,愣了一下,心尖上生出几分热意,笑着朝他走过去:“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连慕枫笑了笑,没说话,只瞳孔深处更添几簇火。
他几乎每天每时每刻都在重新认识墨远,墨远远比他认知中的强大,他因越来越多的了解而欣喜,更因墨远的强大而自豪,他看着墨远含笑的眉眼,面上八风不动,内心却波涛汹涌,隐忍得万分艰难。
墨远被他毫不掩饰的目光烫到,热意蔓延至全身,只好故作淡然地垂首逗弄怀里的小猫。
邢六好奇地凑过来:“莫遥公子,你真的不会看病?我瞧你把脉把得挺像那么回事啊!”
墨远冲他笑了笑:“谁说我在把脉的?我这是在摸骨算命呢。”
邢六目瞪口呆:“摸骨算命?你还会算命?”
“自然,我不仅会算命,还会看相。”墨远煞有介事地盯着他的脸看了片刻,高深莫测道,“你若是信我的话,今后就不要逛窑子了。”
邢六听得差点跳起来,面上大为窘迫,他在这方面确实不大节制,以前也没觉得如何,偶尔大家开个荤腔也习以为常,可这种事冷不丁被墨远一语道破,他顿时羞愧得无地自容,似乎自己污浊的肉体凡胎污了仙子高洁出尘的眼。
他恨不得将自己埋到地底下去,哼哧哼哧道:“我……我不会是要得什么病吧?难道我命中有劫难?”
“倒也不是。”墨远忍着笑,借着上一世的记忆,故作高深地沉吟片刻,“我算到你红鸾星动,年底应该会有一桩姻缘,提醒你洁身自好,免得将姻缘拦在门外。”
邢六大喜,抹一把脸激动道:“真的真的?我快要娶媳妇儿了?”
旁边的镖师顿时哄笑,也不知信了几分,全都挤过来凑热闹,拍肩的、捶胸的、恭喜的,一时闹闹哄哄。
墨远笑看着他们,心想,这一世,大家都会圆满。
连慕枫却在一旁陷入沉思,邢六一向头脑简单,他却知道墨远这番算命的话是在胡诌,之前墨远抓着丁丑的手腕明显是在诊脉,而且他曾经被墨远刺晕过,虽然一瞬间便失去意识,可他清清楚楚感受到那是一枚针。
在得知墨远会武功的那一刻,他便猜到宣王曾派人去流云医谷求医的那番话是假的,那时他尚未多想,此刻面对墨远的医术,他又忍不住要多想:
阿容善用毒,能自己封住内力,银针又使得得心应手,医术应该差不到哪里去,更何况身边还有流云医谷的药,他会不会与流云医谷有什么渊源?
可流云公子只收了三个弟子,那阿容的医术是谁教的?
会不会是……云大?
“老大,要不你也让莫遥公子看个相!”一名镖师的大嗓门打断连慕枫的思绪,他猛地意识到自己那番不着边际的胡思乱想实在伤人伤己,忙深吸口气摒弃杂念,转到墨远面前。
墨远抬眼看他,眸中笑意盎然:“你也要算姻缘么?”
旁边的镖师哄然大笑,连慕枫也跟着笑起来,他看着墨远,目光深沉且专注:“姻缘不用算了,算算其他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