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外。
明飞卿扶住天青的手,正准备上马车,忽然听到一阵闷响。
他心中一慌,下意识往小路的尽头看去。
小路的尽头是一个拐角,他什么都没看到。
“公子?怎么了?”闻恒循着他的目光望去。
明飞卿收回视线,疑惑地道:“你们有听到什么声音吗?”
闻恒等人都摇摇头。
“您这几日都没睡好,是不是出现幻觉了。”秦冉担忧地说。
明飞卿在昙花镇这十日,憔悴了许多,眼下他还有些低烧。
他也以为是自己病糊涂了,便不再纠结,裹着毛绒绒的披风上了马车。
马车往西溱的反向驶去。
小路尽头,淮瑾满身是血地爬出,他身后,横亘着四十具守城军尸体。
他杀了四十个人,自己也落得浑身是伤。
明明想要干净地站在明飞卿面前,如今却落得一身狼狈。
他又变得很脏。
守城军统领看着满地的兄弟,怒吼一声,冲上前用刀柄猛击淮子玉的后脑,他呕出一口血,弄脏了脖颈处的白色狐狸毛。
被血糊住的眼睛最后看了一眼驶离的马车,口中呢喃着两个字。
“有人在叫我?”
马车里的明飞卿捂着心口,他心有感应一般掀开帘子往后看去。
车轮卷起尘土,小路尽头那道长长的血痕被溅起的黄沙掩盖得太好了。
明飞卿什么都没看见。
第54章 绝处逢生
马车平稳地行驶在边境的官道上。
明飞卿抬眸,看向坐在同一辆马车的国师,问:“昙花镇遍寻无果,他难道...”
死无全尸四个字,明飞卿说不出口。
张岐占了个卦象,看着卦象里的生机,疑惑道:“陛下若已不在人间,这卦象就不会一片向好了,君后这几日,可有遇到过什么奇怪的人或事?”
明飞卿细想了一下,摇摇头:“没有,只除了一个身形相似却面貌怪异的少年...我曾以为他是淮瑾,但他发间有银丝,淮瑾不曾有过白发,所以......”
“等等!”张岐打断了明飞卿的话,“您刚刚说,那个少年有白发?那些白发是不是藏得极深,不仔细拨开根本看不见?”
明飞卿回想了一下,那日他的五指都没入少年的发间才看到白发的,他点了点头,“是啊,这怎么了?”
张岐又算了一卦,卦上写的是“阴差阳错,生离死别”。
张岐大呼不好,明飞卿追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张岐:“陛下当日为您解开巫术,折寿三十年后,发间就生出了白发啊!”
明飞卿:“........”
马车外的天青听到里头的谈话内容,掀开帘子插嘴道:“公子说的那个奇形怪状的丑人,每日早上都来客栈给公子送干净的泉水,我想跟他说句谢,他却跑得很快。”
明飞卿:“.............”
“停车!!”
闻恒听到身后这道声音,猛地勒住马儿,转头就见君后在马车还未停稳时就跳下马车,险些摔了一跤。
闻恒连忙下马,冲过去扶。
明飞卿不需要人扶,他转身,连帷帽都没戴上,迎着寒风折返昙花镇。
闻恒等人不明所以,也只能疾步跟上去。
终于走到小路尽头,明飞卿看到地上被黄沙掩埋的血迹。
他走到拐角,一股新鲜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地上横七竖八地倒着几十具刚死的南国守城军。
守城军尸体旁,是一个木头做的水桶。
水桶里还残留着一些干净的泉水。
泥泞的路上,横亘出一条血道,是有人被捆在马身上拖行出的轨迹。
明飞卿一阵反胃,捂住口干呕起来。
“公子?!”
众人立刻围上去,秦冉抓过明飞卿的手腕诊脉,只觉触手滚烫:“殿下,你的风寒加重了,军营里有更好的药,先回军营吧!”
“不,我要找到他...明明就在眼前,不应该是这样的...”
明飞卿前世对淮瑾爱之入骨,今生则恨之入骨,他曾以为,淮瑾就算挫骨扬灰了他也能认出来,他根本无法相信自己竟然跟淮子玉对面不相识。
他不想听太医的意见,但他的身体却在这十日内撑到了极限。
在他还想逞强时,竟直接晕了过去。
闻恒立时接住明飞卿软下的身体,低声道:“臣冒犯了。”
他双手有力地抱起明飞卿,急往马车上跑。
·
南国皇宫。
边城守城军生擒了西溱国君这件事已经传到耶律南炙耳中。
此刻,他正完戮杀场走。
戮杀场是南宫中供耶律南炙过手瘾的地界,他若是心中有气,就会去戮杀场射杀俘虏泄愤,或者看野兽生剥俘虏的身躯。
近些时日,他去戮杀场的次数太多了。
多到朝臣议论这是暴君之举。
秦兆追在耶律南炙身后劝:“陛下!你该把淮瑾囚禁起来,拿他做控制西溱的人质!”
国君是多好的人质啊!有这样的人质在手,南国要西溱做什么都可以!
但凡是个脑子正常的人,都知道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时机。
耶律南炙却把活的淮瑾直接送进了戮杀场——他想让野兽撕烂淮子玉的身体,吞食他的血肉,让他死无全尸,最好连留下来的骨头都是碎的。
他还要亲眼围观这场虐杀。
秦兆抓住耶律南炙的衣袖,阻拦他:“你不能再去戮杀场!这种地方去多了你让百姓怎么想?一个国君嗜杀成性,历来只有暴君有这种癖好!你看看历史上哪个暴君有好下场的?!陛下!你还要统一溱地啊!你清醒一点吧!!”
耶律南炙一掌甩开秦兆,揭下脸上的银色面具,露出一张半边布满毒斑的丑脸:“孤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还当得成仁君?!太师满口统一大业,可曾想过孤每日对着自己这张脸有多恶心!?”
往生花的毒斑残留在耶律南炙脸上,这辈子都消不去。
他把面具重新戴在脸上,目中透着变态的杀欲:“孤不痛快,天下谁都别想痛快!尤其是淮子玉!”
他继续往戮杀场走去。
一个小太监直等到耶律南炙走远了才敢上前扶起秦兆:“太师,太师您没事吧?陛下他自从中毒之后,性情大变,您多担待吧。”
秦兆恨恨地叹了一口气,从地上起身,让小太监拿着令牌,去屏退戮杀场四周的护卫。
人多眼杂,他实在不希望再传出皇帝围观野兽撕咬战俘的血腥谣言了。
把护卫屏退,就能少几只看戏的眼睛,少几个乱嚼舌根的嘴巴。
他自己也往戮杀场赶去。
耶律南炙中毒以后,性情变得乖张暴戾,朝臣说了几句他不爱听的话,他就把这些忠心耿耿的老臣全杀了。
秦兆如今还能保住项上人头,是因为他是耶律南炙的恩师,又在朝中威望颇重,所以他说再多逆耳的忠言,耶律南炙也不敢杀他。
可南国有这样一个诛杀忠臣残暴嗜杀的国君,又能有几时好?!
秦兆深深担忧着南国的未来,也怕自己直到死都看不见溱地统一。
带着这样的担忧,他来到了戮杀场。
戮杀场,名副其实的杀戮之地。
这是块围场,围场内有块宽敞的草地,草地上全部是一些人骨和人肉,地上的草是被人血滋养起来的,生机勃勃的青草生长进森森白骨间,从头骨里冒出来。
围场四周的观景台相较于宫里其他高台要矮上许多,因为耶律南炙眼睛有疾,他又喜欢看这些血腥场面,于是特意把观景台的位置降得又矮又低。
戮杀场有四道门,其中三道是关战俘的,还有一道,则是关野兽的。
耶律南炙走上观景台,他左手把玩着琉璃玉,右手高高抬起,轻轻放下。
场内的护卫会意,开了两道门。
淮瑾双手双脚带着沉重的镣铐,从黑暗逼仄的空间走到阳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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