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还没驾崩(58)
沈慕之:“……”
沈慕之一时沉默了片刻。
还未待他为诸鹤想好措辞,坐在车上的男子便温柔的笑了笑:“皇叔他定然不关心这些。算了,不提这个,慕之快上来坐。”
沈慕之:“……”
乌金马车之所以能跟随行军这么久,正是因为其体量大,不易颠簸,不说只
坐区区两人,其中就连坐下五人都依旧显得富余。
在官道上疾驰的马车之中,方才那壶热气袅袅的茶渐渐凉了下去。
沈慕之低头轻啜了一口杯中的茶,顿时被苦得连神色都变了变,只觉得那无法形容的苦涩一直从舌尖漫到舌根,再从舌根穿透划入喉管。
那苦味绝非一般人能忍受。
沈慕之着实无法消受这般滋味,将茶盏放回了桌上,忍不住道:“殿下,这茶……”
“这茶只在匈奴最南边的村庄里种植,其实也是苦丁的一种。”
晏榕端起面前描金的蓝底茶碗,左右晃了晃其中淡色的液体,如饮清水般的喝了半盏,才开口道:“前些日子你来信说楼苍带兵前往北狄,可是已经出发了?”
沈慕之道:“北狄出兵奇袭,摄政王自然忍不了这口气,八日前楼将军便已率兵出发。”
晏榕幽幽的看着手中的茶盏,面上笑意不减:“楼苍倒还是……那么为皇叔拼命。”
沈慕之轻轻拧了下眉。
晏榕这句话乍听上去并没有什么问题,但若是过耳仔细想来,便总觉得不那么对劲。
而且。
兴许是因为两年未见,虽其中定期便有书信往来,但沈慕之还是觉得,晏榕较两年前的模样,着实变化太多。
明明看上去还是一样仁德贤善,端正雅礼——可就是有哪里不一样了。
沈慕之说不出来,也无法继续探究,只得开口:“邬玉登位之后,北狄形势变化很大,国力猛增,若长此以往,必成大患。”
晏榕将茶盏上的描金纹细细转过一圈,温和道,“也是正常,邬玉为人狠辣轻佻,况且孤听闻……他是弑父才得以成为北狄王的?”
沈慕之愣了愣。
一年之前北狄政变,大历潜在北狄的探子得来的消息的确是邬玉弑父称王。
可这个消息早已经被埋死在大历皇宫之中,别说许多大历官员,就连北狄的百姓都不知道邬玉这个王位的来历。
晏榕远在南疆,又是如何知晓的?
大抵是沈慕之迟疑太久。
晏榕放下杯盏,声音如玉:“慕之?”
沈慕之这才回过神来,犹豫片刻,还是点了点头:“回殿下,的确是有这个说法。”
“两年未见,怎么越
发与孤客气。”
晏榕似乎对邬玉的消息并不多感兴趣,很快便将话题略了过去。
他自顾自的斟了杯茶,笑道,“前几日皇叔给慕之晋了正三品,孤还没来得及祝贺,如今倒是赶上了。”
沈慕之看着面前的晏榕将那杯苦到无法入口的茶面不改色的喝了下去,顿了顿才道,“殿下折煞微臣了。”
“怎会?”
晏榕音色清朗,“皇叔嘱意于你,孤自然也甚为高兴。一别两年,不知慕之身体可还好?”
太子殿下自南疆归来,沈慕之原本准备了许多朝中的政事准备与晏榕讨论。
可看如今的模样,晏榕不仅并不想讨论这件事,反而倒是聊天攀谈的兴意很浓。
沈慕之有些无奈,顺着晏榕的话:“尚好。”
他停了停,不知为什么,鬼使神差的又下意识冒出一句,“只是摄政王近一年来身子似乎并不算好。”
话音还未落。
沈慕之便见面前的晏榕似乎神情极轻微的一沉。
那片刻的阴沉,就像是平静无澜的水面之下,一条游鱼穿梭而过时带起的波痕,只短短的一瞬间,转眼便不见了。
晏榕又是一副温润的模样,面上的担心都恰到好处:“怎会如此?”
“御医看过了,但说不明白。”
沈慕之面上的忧色几乎挥之不去,除去了方才强作的笑意后,长长叹了口气。
他轻声道,“摄政王这两年来畏寒越发严重,明明盛夏季节却仍需火盆才可入眠。尤自今年新春祭礼之后,便未再参与过大小两朝,政事皆交由微臣与楼将军打理。”
沈慕之顿了顿,开口道,“昨夜摄政王府又连夜传了御医……御医说,若是今年摄政王的身子还不见好,恐怕他……撑不过这个冬天了。”
作者有话要说:晏榕:孤变成钮祜禄榕了!
鹤鹤:太好了太好了摄政王要挂啦!
晏榕:?
楼苍:我懂,工具人就应该保持冷漠默默走过。
相锦:呵,凡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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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顺了一遍大纲~今天短了点,明晚争取长点!
放心看轻松文不虐的,明晚见鸭宝宝们=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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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虽然晏榕面上的表情未变, 但沈慕之还是感觉到, 马车内陡然安静了下来。
坐在主座上的太子面上依稀还有几分两年前十六岁时的少年模样,可眼神却已经与曾经大不相同。
马车外不知何时落起了小雨, 车辙在略显泥泞的官道上留下一圈圈痕迹。
不知过了多久, 晏榕从才重新斟了杯冷茶,开口道:“既然御医治不了,就该发悬赏找民间的大夫,难道一直这样拖下去?”
沈慕之沉默片刻, 摇了摇头:“殿下,摄政王病重事关体大,宫中许多大臣尚不知晓,若因此广为悬赏,恐怕会动摇国本。如今北狄起兵压在两国界限, 若是再传出摄政王身体抱恙的消息……”
晏榕打断了他:“皇叔也是这么说的?”
沈慕之:“……”
晏榕手中还捏着那只描金蓝底的茶盏,茶水的凉意和瓷器的寒丝丝缕缕的渗进皮肤,带着他的心一寸寸的向深渊里沉下去。
晏榕开口道:“慕之,你或许不知。皇叔那人自小便娇身冠养,恐怕比闺中的女子还要更矜贵几分。”
他顿了顿,才找回平日里那副温润的声音, 继续道,“且不说吃穿用度比宫中还要奢侈几分,若是他因为这病受了苦,你我还不替他寻觅良医……恐怕皇叔那边不会轻易罢休。”
“殿下……”
在晏榕一席话后,沈慕之面上的忧色几乎掩盖不住。
他苦笑了一声, 向晏榕望了过来,轻声道,“殿下,不寻民间良医,不发悬赏,这都是摄政王自己的意思。”
晏榕一怔。
若是之前他面上的幽沉还能浅浅掩盖在温和的表情之下,那么此时,那份阴沉便无法避免的露了出来。
他极薄的双唇紧紧抿了许久,才不敢相信似的又问了一遍:“他的意思?”
沈慕之低下头,未窥见晏榕此时神色中的阴郁,忧思忡忡的道:“没错。一个月前御医便已经开始劝摄政王广寻天下名医,为日后早做打算。可是摄政王十分坚持,不仅拒绝了太医院的所有建议,甚至最近已经闭门谢客,不再召任何人觐见。”
官道上夜风的寒意仿佛吹透了窗棂,再割
破皮肤,直直的伤人入腑。
沈慕之转回身,将马车上的窗棂重新关了紧实,在软垫上坐了下来。
许久后,沈慕之才道:“此次回返燕都,殿下的工作恐怕会有些繁重,摄政王已下旨将大小朝全数交由殿下负责,兵权也暂归殿下掌管。”
停了片刻,沈慕之又道,“还有,前日,摄政王嘱咐了臣……关于您登基大典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