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丞 中(83)
“居然能这样……唐老板可真是人美心善又有本事。”
“那些想看她笑话的人呐,只怕是看不着喽。”
“不仅看不着笑话, 这事儿闹得满城皆知, 之前尚不知道她要开酒楼的人, 如今也全都知道了, 不是免费的宣传是什么?真是弄拙成巧啦!幕后想要看她倒霉的人, 这回可要气个半死了。”
这几个人在茶馆里一边喝茶一边闲聊。
坐在他们身后那一桌,有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看似在喝茶,其实全程茶杯都捏在手中,一口未喝,正仔细听着这几个人说唐见微的事儿。
待听到最后一句,立即放下茶杯结账走人。
那男人离开了茶馆,一路小跑着进入贺府。
“郎君,郎君!”
这男人名为吉三,是贺府小厮。
他一进府就开始到处问:“郎君在何处?”
婢女说:“郎君在花园里。”
吉三立即向花园去。
贺府的主人贺松年,便是鹤华楼的老板。
这贺府坐落在夙县最中心的地带,整座宅子与朴素的夙县不太协调,珠宫贝阙闪得人眼花,一入府中,锦天绣地宛若皇室宫殿。
贺府如同一只金蟾蜍,伏在夙县的心腹之处,贪婪地吸取夙县的财富。
吉三在府中快步走了一盏茶的时间,才在花园深处找到贺松年,将在茶馆里听到的事情跟贺松年说了一遍。
贺松年听罢,呵呵地笑了起来,转身时饱满的肚子差点顶到吉三。
吉三灵活,立即后撤了一步。
“我还能怕了她不成。”贺松年满戴宝石戒指的手指摸了摸肚子,似乎有些饿了。
吉三不得不提醒他:“郎君,且不说姓唐的,那童家幺女童少悬今日和那新来的县令走得很近。阮县令无论走到哪里办案都要带着这人,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还能是什么意思,自然是为了给童长思科举造势。”
吉三“咦”了一声:“这阮县令可是阮氏一脉,居然能为一个小屁孩造势,童家何德何能啊?”
贺松年:“你傻?童少悬虽然姓童,可她们家背靠的是长孙氏!而且姓唐的是博陵人,谁知道她千里迢迢嫁到夙县来,其中有没有什么政治考量。阮县令要培养童少悬,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吉三恍然大悟:“郎君高明啊。”
吉三拍了一顿马屁之后说:“那,郎君这次打算怎么做,咱们还是不好暴露身份,否则的话,那童氏和阮县令狼狈为奸,只怕是会找上咱们的麻烦。”
贺松年半眯着眼睛悠然道:“我能截她一次,就能截第二次。”
他转头看向灰蒙蒙的天气,似乎今日又要有一场大雨。
“老夫在夙县经营几十年,岂能被一个外来户打压。既然小蹄子这么不懂规矩,老夫便给你上上一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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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要将预定的货从临县运回来,唐见微早早就醒了,准备和路繁一块儿上路,打一场硬仗。
唐见微去找路繁时,路繁单独在院子里舞剑。
一套犀利的剑花在眼前闪过,唐见微正是惊叹,见路繁将脚边还未劈开的木材踢到空中,突然腾空而起,于空中几下猛劈,将柴火全部均匀劈开。
咣当当……
柴火和路繁一块儿落地的同时,身后传来一阵鼓掌声。
路繁回头一看:“阿慎,来得这般早。”
唐见微笑盈盈的:“大嫂比我还早!大嫂的武功可真厉害,有时间的话能否传授一二?”
路繁道:“阿慎莫说笑,我只会一些皮毛罢了。”
“如果大嫂这叫皮毛的话,那我岂不是一毛都不如?”
路繁笑了笑,将劈好的柴火放到一旁:“阿慎稍等我一会儿,我马上收拾好便能出发了。”
本以为路繁要去卧房里跟大姐说一声,没想到她没往卧房的方向去,而是去后院,拿了一副牛皮腰带系在腰间。
那牛皮腰带上钉着三个皮鞘,鞘内是匕首。
路繁将披肩一套,正好能将匕首遮起来。
唐见微道:“今日大嫂斗志昂扬啊。”
路繁说:“希望那帮歹人能够出现,正好让我报了之前的一箭之仇。”
说着她便要走,唐见微好奇地说:“不跟大姐说一句么?”
路繁的脚步略略一顿,也没有回头:“不必了,昨日我已经跟她说过。此时她还未醒,不用打扰她。”
大姐平日起得也不晚啊,为何今日到了这个时候还没有起床。
看路繁气色不太好,似乎昨晚没能睡好,不会是跟大姐吵架了吧。
唐见微也不是个多嘴的人,路繁没想说她也不问,两人一块儿叫上了帮派的兄弟,坐上马车准备出发。
“阿慎!”
就要走的时候,童少悬叫住了她,一路小跑上来,气鼓鼓地说:“你怎么自己跑了?都说了要带上我!我也要去!”
唐见微:“什么时候说好了带你去了,我可没答应你,都是你自说自话罢了。”
“可是……”
“可是什么啊。”唐见微从马车上跳下来,靠近童少悬,小声地说,“阿念不听我的话了。”
唐见微刻意压低了声音,调情的话本只想她们自己能听见。
但是路繁常年习武听力极好,即便唐见微将声音放到了最小,路繁依旧听了个一清二楚。
童少悬撒娇道:“这可跟听不听话没有关系!这么危险的事情,我没有在你身边的话如何能够安心!上次怎么说的!我……”
唐见微立即在她唇上啾了一下。
童少悬还未上妆的唇上,立即被唐见微的胭脂染红。
童少悬见家人还在,唐见微就这么放肆,脸上升温:“你每次都这样!”
唐见微笑嘻嘻地:“还不是因为有效我才这么做么。就知道阿念最乖了。”
“我……”
“好了好了,咱们是两口子,可是两口子也有不同分工啊。你好好安心读书好好备考,这可是咱们家的头等大事,至于其他的事情就交给我不行吗?”唐见微故意说,“我可不想被你养在家里,什么也不干,坐吃等死。”
“你哪有什么都不干……”
唐见微提高了声音,揉揉童少悬的脸:“那就好,那我就去做我应该做的事情了!手无缚鸡之力的童长思啊,你也赶快去书院吧!我还等着当高官夫人呢。”
说完唐见微一溜烟上了马车,让阿周快点驾马离开。
童少悬一张小脸写满了担忧,站在马车后喊道:“阿慎!大嫂!你们都要当心啊!”
马车都快要到城门口了,唐见微嘴角的笑意还很明显。
路繁想到方才她俩的对话和毫不做作的浓情蜜意,若有所思。
“阿照你……有将我当做旁人吗?”
昨夜临睡前,她问了童少临这个她很早以前就想问的问题。
她已经做好了童少临会犹豫很久,告诉她一个残忍回答的准备。
没想到童少临的回答很迅速、果决。
“从来没有。”
童少临甚至坐了起来,凝视路繁的眼睛说:
“我从未将你当做别人。我童少临至始至终只爱过你一个人。”
即便童少临心里有一块她从未到达过的地方,但童少临不会对她说谎,这一点路繁可以确定。
莫非真的是我多虑?
但……
路繁一颗心摇摆不定,唐见微跟她说话她也完全没听见。
“大嫂。”唐见微见她心思根本不在此处,握了握她的胳膊说,“怎么了大嫂,一整个早上魂不守舍的。跟大姐闹别扭了?”
聪明如唐见微,一猜就中。
路繁在夙县没什么朋友,平日里什么话都跟夫人说。
但这件事是她和童少临之间的问题,路繁有种当局者迷的混沌感。
而唐见微和她一样,也是嫁入童府的媳妇,本来就有些亲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