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火防盗防竹马(87)

她现在的样子简直像个疯婆子，披头散发毫无气质可言，只能先暂时安抚江以洛，让他消停了，当然也不敢再提换角的事。
先不提他们这边，陆承在短暂的失落过后，很快重新振作起来，倒也不是因为突然想开了，而是根本没时间。
程明期末考完试了，之前陆承答应他寒假就接他到帝都来玩，于是程明在放假的第一天就收拾好行李等着他哥来接他。
其实刨开原生态家庭给他带来的敏感自卑等因素，程明总体来说是个听话又省心的孩子，像许仲景这个年纪，正是盼着带孙子的时候，于是才相处了几个月，就把程明当成半个孙子了，有时候小儿子许名杰都得排在后面，偏心得很。
许名杰倒是没什么想法，自从他大哥去世之后，家里的氛围就比较压抑，现在多个孩子，老爷子明显要开心很多，心态也比前阵子要好，只不过他二哥总是阴阳怪气的，虽然不敢当着许仲景的面说什么，背地里没少抱怨他这个侄子，把来历不明的孩子带回来不合规矩。
许名武还没放弃替许博衍找对象的事，总想把媳妇家那边亲戚的女儿介绍给他，这种暗搓搓的迂回策略也算是抱住饭碗的一种方法，许博衍身为长子长孙，未来肯定是要当家的，他晚年的生活还得仰仗着这个侄子，自从张默的事之后，他收敛了不少，不该他惦记的，也不再做不切实际的梦，毕竟联合着外人算计自己家，说出去也不好听。
可惜许博衍连敷衍都懒得敷衍，直接说自己有男朋友以后不会结婚，把许名武堵得哑口无言，所以他看到程明是怎么看都不顺眼，就觉得是陆承那小子联合着小孩来讨好他爸，好算计许家的钱。
许名武很着急，也不知道是哪个饭桶手下给他出了主意，让他找人到网上散布陆承的谣言，说他经常换女朋友，私生活混乱，想让许博衍看到之后能够回心转意，结果还没等在网上发酵，那些水军便通通被封号删除了不实信息，许名武做这种事没经验，反而还被水军头子把他拱了出去，许博衍没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了造谣陆承的人，一怒之下把他的几个心腹都掉了岗，吓得许名武不敢再折腾。
之前说了陆承最近很忙，除了要照顾程明，陪陆承到处玩以外，另外一件事是季辰给了他一个新的剧本，定在年后试镜。
这个电影是部文艺片，季辰看过剧本，是根据一个已故作家的成名改编的，讲述的是校园暴力的灰暗情节。
说白了导演康桥就是奔着能拿奖去的，所以挑演员的时候也格外谨慎。而且这回还不是季辰自荐，而是因为康桥之前看过陆承拍戏的一个花絮，正好是校园里的片段，那段戏后来因为种种原因被剪掉了，但是康桥觉得陆承的学生扮相很合适他心目中的男主角，所以给了他一个试镜的机会。
电影男主是一个自闭症患者，在长期的校园暴力下病情越来越严重，最后不得不退学，退学后的男主被某个福利机构送到了远离喧嚣的海岛上，并在一个护工的努力下慢慢找回自我，就在他努力想要让自己变成正常人的时候，却发现了岛上存在着可怕的秘密。
对于陆承这种从小就活泼过头的小青年来说，在二十六岁的时候要饰演患有自闭症的高中生，这个难度不是一般的大。好在他外形比较显年轻，演高中生也没有违和感，这算是个优势，但其他的人物心理，就全靠自己揣摩了。
陆承为此还特意去福利院看望过自闭症儿童，通过和他们交流试图理解他们的世界，他不是体验派演员，演这种角色和之前的经历完全不同，而实际上陆承很珍惜这个锻炼演技的机会，为了年后的试镜充分地做准备，长时间处于十分焦躁的状态，甚至开始失眠。
许博衍很担心陆承的状态，他可不想对方还没通过试镜自己先病了，于是想了很多方法来分散陆承的注意力。不过效果都不太明显，于是他连续加班一周把春节前要做的工作收尾，空出很多时间来陪他。
马上就要到春节了，到时候许博衍会带着程明回H城过年，趁着最近还有时间，两个人一起采买年货，许博衍对于能和陆承做这种事而乐此不疲，有一回他们刚从超市回来，路过陆承爷爷家那边的老城区。
“咱们过去走走吧。”许博衍当时住的房子就在陆承爷爷家隔壁，也已经动迁了。
“什么都没有了，怎么突然想过去？”小时候熟悉的建筑只剩下了一个公园，陆承把车停在巷子口，两个人穿着厚厚的外套步行走了进去。
第一百零九又一年
“当初许名章把我接回去的时候还带我去看过心理医生。”许博衍站在秋千架旁边，本想用纸巾擦一下上面的灰尘，却见陆承丝毫不在意地坐了上去，于是就站在他身边向远处的施工地望去，“我那时候很排斥和他说话，他怕我患了自闭症。”
许博衍自嘲地笑了一下，他清楚自己一直是排斥和所有人接触，除了陆承和陆叔叔，他在陆承面前一点点变得像个正常的孩子，但是一旦离开他的视线，就还是那个活在自己世界里的许博衍。这也许并不是心理疾病，后来心理医生也证实了，他完全没有任何问题，他与人的沟通和交流完全没有障碍，只是不喜欢。
陆承抬手勾住了他的手指，指尖冰凉：“最开始的时候我也很担心。”换位思考，任何人处在许博衍所生活的环境下，都是不会开心的。
“我没不读过幼儿园，都是他们请人到家里来教我，许名章觉得我不应该和同龄的孩子玩，那样就无心学习，而我妈妈，则是怕我出意外，哪怕不能每时每刻都看着我，也想把我关在安全的地方。所以即便H城是我的家乡，其实我对它的印象，还没有这个胡同熟悉。”
陆承会带着他出去玩，去庙会，集市，那是他从来没有体会过的乐趣，没有人能明白他对于自己的意义，就像是身处于泥潭中动弹不得，却有一双手用尽全力也要把他拉出来一样，他把自己从崩溃的边缘拽了回来。
“小衍？”陆承忽然明白许博衍要来这里的原因。
“你每天都在琢磨剧本，再不出来换换脑子自己都要有心理疾病了。”许博衍点了点陆承的脑袋，“你总觉得自己不够了解剧本中男主的内心，但你根本无法感知一个虚构的人，他对于这个世界来说只是一叠纸，一本资料，而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所以我得先让他活过来？”陆承眼前一亮，自己一直担心演不好这个人物，所以压力很大，但是换一个角度，要在拍摄的过程中，跟着电影中的人物一起经历过，或许就可以体会到他的心境。
“我的意思是，放松，尽力而为。”许博衍笑了一下，“你最近太紧张了。”
陆承尴尬地挠了挠头：“被你发现了……”
“咱俩每天睡在一起，我怎么会不知道。”许博衍把他从秋千上拉起来，“从今天开始，专心休息，不许再看剧本。”
“可是……”
“没有可是，你已经很努力了，如果试镜未通过，只能说这个角色不适合。”
“……好吧，听你的。”两个人又沿着安静的小巷走回车里，“你回去的机票定了么？”
“嗯，三十前一晚上走，叔叔什么时候回来？”
“今年应该会早一点，小叔一家决定回来过年。”
所以今年春节陆家应该会热闹很多，陆承和陆先也不会守着一锅片汤过年了。
临放假前，照例和季辰还有陈树他们吃了一饭，只不过这次陆承带上了许博衍，陈树一开始对自己老板找了个男朋友还是很惊诧的，不过习惯了之后就觉得两个人怎么看都十分登对，当然他也是个嘴严的人，做了陆承三年助理，过年回老家时免不了要被一些关注娱乐圈的朋友们问长问短，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他还是有分寸的，所以季辰和陆承对于这个助理也十分放心。
转眼到了农历腊月二十九，陆承把恋恋不舍的一大一小两个人送去机场，陆承提前给程明包了个红包，在机场的时候就给他了。
“我的呢？”许博衍拉住陆承不让他走。
“你都多大了，还要红包？”陆承故意装出没有准备的样子，丝毫不理会对方略带怨念的眼神看着他们过了安检，才竖起呢子大衣的领子，低调地出了机场。
许博衍在飞机平稳之后拉开电脑包，赫然在夹层里面发现了一个红包，里面装了521元现金。
然后程明就看到了至今为止最快速度的变脸，之前还冷着脸的许先生，表情瞬间就温柔了很多。
果然大家都喜欢红包，男孩这么想着，决定等自己能挣钱时也给陆承包一个。
陆承小叔叔家有个儿子，叫陆枫，比他小两岁，和许博衍同年，交往了一个外国媳妇，已经订婚了，来年夏天举行婚礼。
陆家小辈就只有两个男孩，现在年纪小的那个先找到了媳妇，而他又是在娱乐圈这种普遍晚婚的环境里，过年被催婚是难免的。那些远亲也就是象征性地问一句，但是他的小叔和小婶就不一样了，才一回国就张罗着帮他安排相亲。
“承承啊，虽然我和你小叔常年在国外，但是国内还是有很多朋友的，我之前先帮你把关看了一下，这些条件都很不错。”陆承的小婶是典型的南方女人，说话温温柔柔的，当初上学时和小叔谈恋爱，一毕业就马上结婚了，她觉得年轻人就应该早点结婚，先成家才能立业嘛，她从手机的相册里面调出好多漂亮女孩的照片给陆承看。
“你看看，都是我朋友家的女儿，知根知底，你要是相中了那个，我就帮你安排。”
“小婶，我现在还不想交女朋友。”陆承没办法只好拿出工作忙的借口，“再说了，我明年的工作排满了，初五就得进组，也真没时间见。”
“我知道，你们年轻人不喜欢相亲，但也没非要让你一见面就定下来啊，就当是交个朋友，你不初五才走么，给我空出半天就行。”陆承的小婶劝道，“再或者我把联系方式给你，你们先在微信上聊？”
这时候陆先从书房里出来，听到他们的谈话，便顺口说道：“既然你小婶帮你张罗了，怎么也得去见一下。”
陆先对陆承的婚事不着急，他觉得比起到了年龄就要找一个凑合着过，还不如等着真正喜欢的人出现，所以从来没有给他儿子张罗过相亲，但是并不代表他就希望看着陆承快三十了还不谈女朋友。
“你小婶的眼光好，真不喜欢就当多个朋友吧。”
陆先都这么说了，陆承也不好再反驳，毕竟小叔他们家好不容易回来一次，人家为了自己的终生大事操心，也不能真的不给面子。
“其实……”左思右想，陆承作出很犹豫的样子和他小婶说，“其实我有喜欢的人了，就是还没追到手，所以我怕他要是知道我去相亲会对我有看法。”
陆承的小婶愣了一下，然后很开心地说道：“我说这么多漂亮姑娘你都不想见，原来是有喜欢的啦，是本地人么，你们怎么认识的？”
“不是本地人，认识很久了，不过有一段时间他在国外读书，也是最近才联系上的。”陆承这也不算是说谎，总算糊弄过去，让他小婶断了给他安排相亲对象的念头。
他松了口气，觉得至少这个春节能消停地过完，但是他没有想到，不一会儿全家人就都知道了自己有了中意的对象，就连他爷爷都想看看未来孙媳妇的照片。
“爷爷，您也太心急了，这还八字没一撇呢。”陆承无奈，“而且我最近换了手机，里面没存她的照片，等过完年她从老家回来再给您看。”
他爷爷记性不好，过几天就忘了，否则陆承还真不知道应该用谁的照片来给他看。
吃完年夜饭许博衍给陆承打了个电话，陆承看了眼坐在客厅里聚精会神地看春晚的家人们，准备偷偷溜到阳台上，但是这个绝佳的位置却先一步被他那个犯了烟瘾的小表弟占去了，于是陆承又只能跑到书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