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拍了几张都不算太满意,郁启明收起手机,又凑近窗户,低下头看了眼底下的老街。
站在窗口的男人本来有一张过份白净的脸,只是刚刚在室外被冷风吹久了,现在他整个脸颊到鼻尖都被冷风吹出了一股并不健康的红。
裴致礼用手背轻轻贴了一下郁启明的脸,问他:“冷吗?”
其实还行。郁启明衣服穿得比裴致礼厚,冷风里走久了,反而觉得背上有些出汗。
郁启明觉得比起他,还是裴致礼的手更冰一点。
他拉下裴致礼的手在手里试了试温度,冷到像一块冰。
郁启明讲:“你先洗个热水澡暖一暖,我去买点吃的回来。”
“叫外卖吧。”裴致礼微微皱一下眉:“别出去了。”
“那么大的雪,下得了单也没人送。就算有人送,等到了都是冷的,还是我去买吧。”
“行,那我和你一起。”裴致礼说着,还真就预备去拿衣服了。
郁启明拦了一下裴致礼:“裴致礼,你不是说你能习惯吗?那你现在就习惯习惯,冲你的热水澡去。”
裴致礼愣了一下,抬眼看了郁启明一眼。
郁启明一脸假模假样的不耐烦和凶。
裴致礼垂下眼,笑了一下,倒还真挺听话地应了一声:“……好。”
“我就近买点,有什么吃什么了。”郁启明拧开门,讲:“我尽快回来。”
郁启明走的时候合上了房门,裴致礼微微眯起眼盯着那扇门看了一会儿,然后目光又落到了窗外的大雪。
大雪飞到了窗台,裴致礼盯着它看了一会儿,然后伸手,一颗一颗解开了自己衬衫的纽扣。
***
入了夜。小旅馆的大门已经关上了,前台小姑娘看到了郁启明,抬头跟他打了个招呼。
郁启明蛮客气地也跟她问了声好,然后才开口问:“麻烦,这儿附近哪里有小饭馆?”
前台小姑娘偏了偏头,讲:“就外面的街上,一排都是小饭馆。你爱吃什么口味的,能吃辣吗?拐角有个川菜馆,味道很不错的。”
“不太能吃辣。”裴致礼是土生土长S市人。
郁启明讲:“最好能是清淡一点的。”
小姑娘眨了眨眼睛,后知后觉恍然大悟一般噢了一声,她伸手像是有些尴尬地挠了挠自己的眉毛,然后对郁启明说:“不能吃辣啊,那对面往前走一百米不到有家粥店,清淡的,它们的生滚鱼片粥味道不错,推荐你尝一下。”
郁启明半点没多想,冬日天冷,一碗热粥最熨帖肺腑,于是再次笑着对前台道了一声谢,然后拿着伞推开了门。
前台小姑娘手撑着下巴看着帅哥的背影重重叹出一口长气。
果不其然,她的基达是准的。
帅哥虽养眼,却是有伴的。
她换了只手撑着下巴,嗯,希望那个房间里的避孕套够用。
今晚她要打团战,实在不想半夜被叫客房服务。
郁启明当然不清楚已经有人替他在担心客房抽屉里的避孕套够不够用这个事情,他撑开伞走进风雪,百米路下来险些被穿堂的大风吹走半个魂。
那家粥店的招牌外点着闪烁的灯,人间烟火气息扑鼻,带着滚烫浓稠的香气,真切地调动了郁启明沉寂已久的胃口。
雪天客少,老板和老板娘正坐在大厅里闲聊,郁启明推门进去,老板娘起身掸了一下围裙:“帅哥,吃点什么?”
郁启明收拢伞放在门口,抬头看了一会儿菜单,就着裴致礼的口味点了餐:“两份生滚鱼片粥,一份虾饺,一份肠粉,就这些,麻烦打包带走。”
粥好得不算快。郁启明等了一会儿才拿到,提着吃的东西穿过风雪回到旅馆,他的羽绒服上又挂了不少的雪。
小旅馆的长廊幽暗,只开了几盏昏黄的壁灯,郁启明数着门牌号往里走,走到几乎最深处才站定脚步。
郁启明换了只手拿东西,伸出被塑料袋勒红的手敲了敲房门。
里面的人没有声响。
他很有耐心地又轻轻敲了两下。
隔壁房间有人推门出来,一个年轻曼妙的女郎穿着修身的羊绒长裙,手里拿着个电话正跟人抱怨临时遇到一场大雪。
郁启明目不斜视,耐心等待。
女郎的高跟鞋敲击地面,发出轻巧的节奏,在声音远离之前,裴致礼终于打开了旅馆的房门。
他看上去好像还没洗完澡,身上松松地只披了一件浴袍,头发湿哒哒地还在往下滴水。
裴致礼侧身示意郁启明进来。
郁启明擦着裴致礼的肩膀走进了房间。
裴致礼关上了房门,又落了锁。
郁启明在一旁的小桌子上放下了手里的东西,一边打开包装袋一边问裴致礼:“洗好了吗?”
裴致礼说:“大概。”
郁启明拿粥的手顿了顿:“……那你洗好了再过来吃?”
裴致礼随手坐在床沿,拿了一块毛巾擦了两下头发,然后就放下了毛巾。
他问郁启明买了什么。
郁启明说:“鱼片粥。”
粥。裴致礼微微扬眉。
郁启明把东西一样一样拿出来摆好了,回头却看到裴致礼还湿着头发坐在床上。
裴致礼整个人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懒洋洋的劲儿,擦个头发都像是没什么力气。
郁启明怕他被冷风吹出感冒,一边想着行李箱里有没有带感冒药,一边顺手接过了毛巾替他擦头发。
也算是投桃报李了,郁启明想,嗯,毕竟裴致礼也给他吹过两次头发。
只不过——
只不过站得近了,一低头就能看到刚洗完澡的人松垮的浴袍底下那一道平直的锁骨以及……其他。
郁启明只看了一眼就挪动眼珠,平移开了目光。
平心而论,是漂亮的。
郁启明自认审美并不高级、更不独特,尤其是对人,他十分俗气地喜欢高的,白的,漂亮的。
他自己长得好看,所以也就不可避免地在某些方面对人的相貌要求也十分挑剔。
——他承认自己挑剔。
这辈子让郁启明主动产生过浅薄欲望的掰着手指头数也只有两个人,他欲望的产生理所当然也跟他们优于常人的皮像有关。
郁启明从不否认裴致礼这个人从始至终踩在了他的审美癖好上,从皮到骨,一应俱是。
收好毛巾,郁启明拿了吹风机出来给裴致礼吹头发,手指细致地穿梭在他柔滑的发丝,明明是一副硬脾气,却长了那么软的头发丝。
吹完了头发,收好了东西,郁启明转身搬了一把椅子到床边的小木桌旁。
过道狭小,椅子腿磕碰到了墙壁,发出沉闷的声响。
裴致礼的目光本来正落在床头的那一盏壁灯,猜想它能照亮几寸地,听到了声响,他转过了头。
郁启明摆正椅子,然后捋起袖子,朝着裴致礼招了招手:“过来吃饭。”
裴致礼慢慢吞吞坐到了椅子上,拆开一次性筷子,递给郁启明。
郁启明接了筷子,夹了一只虾饺塞进了裴致礼的嘴里。
吃完收拾干净,已经将近八点,裴致礼陆陆续续接到几个电话,他站到窗口,盯着窗外已经把世界淹没成一片纯白的大雪,语气平静地交代事项。
郁启明也得工作。
他的电脑无处可放,只能摆放在床头,他曲腿靠在床边,把紧要的几个文件作回复。
裴致礼挂断电话走到郁启明身旁,郁启明就转过电脑屏幕,把他觉得有问题的地方点给裴致礼一一过目。
裴致礼俯身看了两眼,点点头表示他知道了:“告诉他们不着急,等我回去再处理。”
老板在旁边,郁启明的工作效率就无限提升,大的小的郁启明不能拍案的事情直接给裴致礼过一遍。
郁启明忙到九过半终于成功合拢电脑。
他闭了闭眼睛,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他带着一种社畜特有的疲惫和松乏,就那么随手把用完了的电脑一丢,丢到了床中央,险些砸到了正在看手机的裴致礼。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