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遥山的信息如是写道:
【这厮说你这辈子前半生命苦,要一个人扛过好几道劫数。】
【只不过,等你闯过最后一道生死劫,整个人就会豁然开朗进而直接走上人生的坦途。】
【未来娶新妻,再走富贵运,你郁启明后半辈子得是享大福的命。】
郁启明把娶新妻和走富贵运来回看了三遍,不由认定这一位高人的确有几分道行。
钟遥山反倒不是很信这个算命的,虽然对方已经明确说了郁启明还活着,但他依旧坚持天天烧香拜佛替郁启明攒功德,生怕郁启明过不了这道生死劫。
就这么烧香拜佛转发心经又过了三天,钟遥山更新了有效信息。
郁启明不好描述具体描述钟遥山钟总这么一个在外人眼里又体面又英俊的成功男士是怎么在他的微信里破防的。
总之,总结一下那几条小作文的内容,大概就是,因为裴邶风被裴致礼一个电话催回了国,就只剩下钟遥山一个“孤寡老人”带着一条小奶狗住在新西兰的小岛上。
钟遥山现在每天除了点烛烧香拜关公以及遛狗以外,他已经完全无事可做了,当不了裴邶风的舔狗,钟遥山失去了人生的目标和动力。
他现在的感受是“生不如死”。
——击溃一个恋爱脑只需要精准把控住他的爱人,裴致礼的报复无比幼稚但卓有成效。
至于裴邶风回国做什么——
钟遥山如是道:
【裴致礼这个臭小子玩阳谋,他就是知道邶风想当这个裴董很久了!】
【裴致礼在引诱她!】
【啖以重利】
【封官许愿】
【蛊惑人心】
【糖衣炮弹】
【裴致礼坏透顶了!】
钟总失去老婆后的破防演出的确精彩。
虽然有些人也的确……坏。
郁启明摁灭屏幕,用手机抵了抵自己的下颌。
吃完橙子抽了纸巾预备擦手的郁早早:“……你突然莫名其妙的在笑什么?”
还笑得这么一股子黏糊糊的恶心样?
郁启明不回答,他弯着眼角,蛮开心地把手机丢回床头,自顾自说:“好了,看完手机了,没到十分钟对吧。”
郁早早一边擦手指一边散漫应了句:“嗯,对。”
郁启明扯起被子盖住自己下半张笑脸,甜滋滋地同郁早早讲:“所以郁启明就是又乖又听话的。”
郁早早抬眼,看向郁启明。
郁启明:“不准备在你裴哥面前夸我两句吗?”
郁早早:“……”
郁启明催她:“夸两句吧,谢谢姐姐了。”
郁早早的表情在这一瞬间复杂到了极点,她是真的废了很大的力气才压住自己一身的鸡皮疙瘩。
盯着郁启明那双温柔漂亮又多情的、能把人骗八百个来回不带喘的眼睛,郁早早低声惊叹:
“我靠,郁启明,我竟然还是小瞧你了。”
第79章
郁早早到底还是顺着郁启明的意思,给裴致礼发了一条令人牙酸的信息。
发完之后,她又特意补充了一条:【不必回我了裴哥,你懂的。】
就这些酸唧唧的话,留着你们两个自己私底下慢慢说,别再把我拖下水了,我郁早早又不是西厢记里的小红娘……
至于裴致礼到底懂不懂——
裴致礼怎么会不懂,他懂的。
有些人其实并不真心很想他,也并不真心粘人,但是至少,他有想要叫他开心。
人与人之间相处时一些细微的变化是外人所看不见、也觉察不到的,但是作为局中人,作为一个耐心等待了十年有余的人,他咀嚼得到这一种不同。
这是从零到一、从无到有的变化。
是看似极其细微的变化,是并不很重的一份心意,可于感情而言,从零到一、从无到这本来就是最难、最难的一步,很多人放下身段、费劲心思、用尽一生也等不到这一个开始,这一个一。
但是现在,裴致礼想要的那个人终于愿意跨出这一步了——暂时给得少没有关系,他愿意了最重要。
郁启明本人则在天光尚未收尽之前给裴致礼留了一条语音信息。
他嗓音轻轻喊他裴总,尾调咬进上颌,又轻轻咽进喉咙里,他叫他记得天冷添衣,浅浅一点笑意带着落日的玫瑰色。
裴致礼多听了两遍,才回信息。
他也回了一条语音,说好的,然后问郁助精神还好吗?
郁助说还行,挺好的,就是还是容易犯困,睡着了也容易做梦,其他没什么大问题。
裴总问做的什么梦?
郁助说做的美梦。
裴总问他梦到了谁?
郁助说梦到了你。
他说:裴致礼,你十八岁那个生日蛋糕上的火烧得可真旺,照着你的脸都变成了红的,会不会融化呢?融化了吧,不是说蛋糕,我是说你,像是要融化了一样,融成了又凉又软的湖。
他说:裴致礼,我梦见我自己往这一汪湖水里跳。
他说:头也不回的往里跳。
他说:真的。
办公室外的落日,手机里郁启明的声音。
——谁能不爱听郁启明讲甜言蜜语。
可再爱听,那甜言蜜语再好听,裴总也依旧能从郁助给过来的、铺天盖地的糖水里挣扎着爬上理智的堤岸。
裴致礼在晚霞消散之前,回信息告诫郁助不要玩太久手机,累了就闭上眼睛,乖乖睡觉。
郁助这次隔了足足五分钟才回复消息,他这次回的不是语音,而是文字信息了,他说:
【知道了,裴总,知道了】
大概多多少少是觉察到了自己那点没藏好的“不耐烦”,郁助隔了一会儿,又画蛇添足地加了个:
【^_^】
裴致礼盯着这个“画蛇添足”的【^_^】看了许久,许久,直到他把屏幕抵在眉眼间,低低地笑出声。
靠着郁启明给的甜言蜜语忙过一天,裴致礼到医院的时候已经差不多七点。
太阳落下了山,室外的气温逼近于零度。
住院部外的停车场路灯明亮,裴致礼在跨出车门的时候接到了钟遥山的跨洋电话。
他从小路绕行进,有三两枝梅花的花枝探出木格花窗,挡住了他的去路,裴致礼一边轻轻拨开萦满香气的花枝,一边极有耐心地一次又一次掐断了对方打过来的电话。
连着掐断了三个后,钟遥山没有继续打来第四个,裴致礼收起手机。
住院部一楼大厅的灯火明亮。
裴致礼刚刚走进大厅,第一眼就看了不远处站着的、一个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的人。
或许是因为大病了一场,这个女人和记忆里相比是要消瘦很多,也显了些老态。
她头上戴了一个浅色的窄边羊呢帽子,身上披着一件同色系的宽松大衣,露出底下浅蓝色的病服。
女人虽然苍老憔悴,却依旧难掩气质里的温柔优雅——是苏照春。
苏照春本来是双手交握,正站在住院部那一棵郁郁葱葱的花树底下,只是大概是觉察到了裴致礼的目光,她侧过身望来。
她看到了裴致礼,她像是知道裴致礼会出现在这里一样,十分自然地对着裴致礼露出了一个微笑,只是这个微笑让她眼角的皱纹显得更加清晰了。
她微微颔首,声音并不高地对着裴致礼喊了一声:“致礼。”,然后就那么直接朝着裴致礼走了过来。
裴致礼没动,他立在原地,一直等到苏照春走到了面前了,才不冷不淡地喊了一声阿姨。
苏照春一点不介意裴致礼的冷淡,她依旧微笑着看着他:“好久不见,致礼,你是过来探望小郁的吧。”
裴致礼面色平淡地说了一声是。
苏照春讲:“我一直到今天才知道小郁出了事情,托人打听,没想到小郁就在春山耀华,既然人就在春山耀华,我就想着怎么都应该过来……看望一下他”
裴致礼不接话。
苏照春拢了一下披在肩膀上的衣服,等了一会儿没等到裴致礼说话,她讲:“……要是不方便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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