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至吃痛地捂住下巴,夏斯弋却无事发生地继续夜游。
半封闭的屋内,晚风在脚下吹拂,风流的方向杂乱无序。
夏斯弋乘着风向毫无章法地在客厅乱蹿,像极了在野外迷失方向的旅人。
钟至顾不上缓和痛感,担忧地径直追去,宛如一个如影随形的保镖,时刻护卫眼前人的周全。
在经历了客厅、厨房、卫生间、书房甚至客卧的“冒险巡游”后,夏斯弋停步在卧室前,预示着今晚的巡游结束。
钟至停下亦步亦趋的脚步,专注绷紧的弦终于松了下来。
他注视着夏斯弋的背脊,安慰似的轻语道:““明天醒来就忘了那些不愉快的吧,晚安,夏夏。”
月落西窗,柔和地作别此夜。
该说再见的夏斯弋却猛然转身,直直地向钟至撞去。
钟至始料未及,毫无防备地向后趔趄。
失重只在顷刻间,不知道是谁铲倒了谁,两个身影就这样纠缠倒地,犹如错乱的舞步在宁静的夜晚画下一抹荒诞,一同坠落在无声的月华之中。
钟至“腹背受敌”,被迫吐出一口浊气。他微微仰起身子看向夏斯弋,不承想对方居然跌成这样了还没醒。
钟至一边遗憾于夏斯弋不能亲眼见证这番他做的好事,一边抬手护住他,防止他受到二次伤害。
夏斯弋对此一无所知,凭借着本能意图起身。梦游中的他分不出身体和其他物体的区别,随意地四处乱摸。
指尖划过地板的响声沙沙,炽热的掌温越过钟至的腰带,毫不避讳地继续滑移。
钟至来不及阻止夏斯弋的胡作非为,克制地闷哼一声。
眼底的热意快速充盈,情动扩散着他的反应,成秒递增的妄念也趁虚而入,灼烧着他的意志。
斑驳的光线自卧室的门板向外折射,光晕点染着暧昧,燃起异样的火花。
夏斯弋的脸色还有些发白,在月光的加持下更显脆弱。
简直和昨晚一模一样。
钟至想起了昨晚潮湿的巷子,他远远看见谢青随把手贴在夏斯弋的领口。
刹那间,焦急、愤怒、惊慌失措,各种情绪如同自一个极限压缩的圆点中喷薄而出,穿刺过他的理智,几乎将他逼疯。
此刻,那些压抑的情绪似是找到了出口,一股脑地自身体深处涌现。
——他不想再等下去了。
夏斯弋还在摸索着寻找支撑点。
周遭的一切沉浸在深夜的静穆中,钟至身体里的每个细胞都在疯狂叫嚣。
禁忌的触碰引诱着他落入泥沼,打破克己复礼的底线。
曲母出事那天,钟至曾背离人群出去过一会儿。那时,他曾找医生询问了一些关于梦游的事,也问过能不能叫醒梦游的人。
医生说可以,但需要讲求方式。
眼下,钟至俨然已经忘了后半段。
他强行从地板上支起身,夏斯弋撑在他身上的手旋即移位到腿上。
“夏夏,第三次了,凡事有来有往,我还你一次,不算过分吧?”
缄默是夏斯弋唯一的回答。
钟至单手撑着地板,另一只手抚上夏斯弋的侧脸,拉近二人的呼吸。
唇瓣相碾,他像一只极度缺水的困兽,无度地汲取着水分。
卑劣困缚着他的行迹,却难以抑制住他的冲动。
他咬着夏斯弋温热的嘴唇,丝毫不害怕弄醒对方。
钟至甚至不计后果地希望夏斯弋就这么醒过来,迫使他唐突地摊开一切。
入窗的光影是幻觉的延续,这一夜,只有不堪败露的爱意。
【作者有话说】
原本在大纲里这一段钟至的反应是克己复礼的。
可当我写到这里时,他突然就疯了似的,想要索取这个吻,真的很奇妙。
第51章 他的玩偶熊
过时的童话没有如期上演,钟至的吻没能唤醒夏斯弋。
短暂的脑热结束,钟至懊恼地引导夏斯弋回到卧室。
他费解地在网页浏览器遨游了整夜,试图找寻夏斯弋未曾清醒的原因。
钟至不知道自己是几时睡下的,翌日大亮的天光自窗帘的缝隙漏进来,落在他的眼皮上,陈旧的疲乏自体内苏醒,强制唤醒他的思维。
钟至移步至客厅,晃眼的光晕也随之散去,他扫视了一圈也没看见夏斯弋的影子,于是唤了几声。
无人理会。
他试图在屋内寻觅,直到推开最后一间空房,残留的睡意才蒸发殆尽。
这是……不声不响地走了?
联想起自己昨晚的行径,一个令他惊慌的可能瞬间在脑海里铺展开来。
糟了!
钟至折反回卧室,调出通讯录里置顶的号码,拨通了电话。
手机另一头,夏斯弋正在挤公交,他艰难地在人潮的波涛中挣扎,根本察觉不到正在振动的手机。
良久,他才得以喘息,找了个靠窗的空位坐了下来。
窗外的光景流动变化,道路由宽阔陷入狭窄,人群稀疏下来,连公交车的行速都缓慢下来,仿若驶入了一方异域空间。
漫长的旅途结束于最后一记刹车声,夏斯弋理好衣摆,下了车。
潮湿的风剥离了喧嚣,他沿着青苔覆盖的石砖向湖边踏近,步伐沉重。
这里是他的秘密基地,每次遇到开解不了的事,他就会来这里缓和心情。
父亲去世那会儿他总是很压抑,也是那段时间,他学会了坐公交车。
一次出神,他不慎坐到了底站,意外发现了这片世外之地。
这里宛如被城市遗忘的角落,时间在这里静止,邀请着每一位疲惫的灵魂在此处安憩、修养。
夏斯弋独自坐在湖边,郁郁寡欢地盯着湖面,神思放空。
不知什么时候,一个穿着玩偶服发传单的人坐在了他身边,似在歇息。
夹带着水汽的清风安静吹拂,一只气球折成的猫咪探进了他的视野,圆润的身形随风轻颤,像是在笑眯眯地点头。
夏斯弋颇感意外地偏头看向身边的人形玩偶熊。
毛绒玩具天然带着安抚的功效,配合着猫咪气球,像是单独为他备下的解药,带给夏斯弋一种不可言喻的安心感。
他小心翼翼地接过气球,淤塞已久的心绪如洪潮倾泻。
大玩偶熊沉默地听着他倾吐苦水,始终安静地陪伴在侧。
夕阳西斜,持在手里的气球都瘪了些许。
夏斯弋突然意识到,他好像耽误了对方的工作。
他连声道歉,翻遍衣兜找出了身上仅剩的几十块钱,全部塞进了对方手里,又拾起了放在一边的传单,一股脑地全帮他发完,这才稍安下心来。
一顿忙碌过后,他觉得心情都好了很多。
玩偶熊临走前留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抚慰似的拍了拍他的后脊。
夏斯弋至今都记得那个柔和而有力的拥抱,如同一道暖流种入心底,滋长出了莫大的勇气。
后来,夏斯弋再次来到这里,发现临近湖边的一家店面立了一个广告牌。简言之就是添加了一个玩偶人陪伴的服务,供客人倾吐烦忧。
自那以后,这里就成了他的长期树洞。
夏斯弋并不知道每次陪他说话的人是谁,甚至不知道每次玩偶熊的皮囊下是不是同一个人。但那不重要,只要有个能毫无负担倾诉心声的地方,对他而言已经很幸运了。
他驻足在湖边一幢写着“许愿屋”的小房子前,屈指敲了敲玻璃窗。
带着口罩的年轻老板移开玻璃窗,向前探身。
见到是他,老板了然一笑,随后稍显为难地扫了扫眉尾:“呃……他还没来上班,要不你稍等一会儿?”
夏斯弋有些意外。
这还是他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他怔怔地点点头,向外退开了些许:“好,我就在湖边的长椅那。”
夏斯弋离开了“许愿屋门前”,走向湖边的长椅。
他拂去椅面上的浮灰坐下,呆呆地望着寂静的湖面。
不知过去了多久,一阵涟漪打破了水面的平静,笨拙的脚步自身后靠近。
夏斯弋侧眸,一个熟悉的身影坐在了长椅的另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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