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于睡眠模式中的空调静静吐息,轻声附和着两人敲击键盘的声响。
奇妙的半夜赶工就这样开始了。
严格来讲,这是两人第一次平心静气地共同完成一件事。
夏斯弋从不知道,居然有人可以几句话就能完全明白他的逻辑思维,契合得像是拼合完全的榫卯,事半功倍。
夜色愈浓。
夏斯弋瞄了眼电脑,此时距离两人一起修补论文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
飞跃在指尖的笔杆突然罢工,脱离了灯光的掌控。
夏斯弋低头寻找未果,不死心地起身继续。
这时,钟至隔空指向了垃圾桶。
“掉进去了?”
念叨着,夏斯弋蹲下翻垃圾桶,试图在里面摸索到丢失的中性笔。
翻了半天也不见半点笔影,他抬头仰视钟至,一脸困惑。
钟至故作茫然地耸耸肩:“我又没说在里面,我只是想看你翻垃圾桶是什么样子。”
夏斯弋不可置信地瞪着眼,每道目光都掺着愈渐加深的火气。
他看了眼自己翻过垃圾的手,伸手直奔钟至的脸颊。
钟至早有预料,提前攥住了夏斯弋的手肘。
罪恶的小手停在钟至脸前半寸,张牙舞爪地带着配音:“钟至,你一天不作我都浑身难受是吧?”
钟至笑着看了会儿,突然毫无预兆地松了手。
夏斯弋那双翻过垃圾桶的手,就这么直直地贴到了钟至的面颊上。
他不是向来都很爱干净吗?
意料之外的情况惊得夏斯弋倒吸了一口气:“你……”
钟至的笑意流露得更明显了些:“这样总行了吧?”
钟至攥着他手腕的力道随之散去,手掌却没从他身上撤离,像极了在抚摸他的腕骨。
夏斯弋茫然地眨着眼:“你抽什么风?”
“我这不是怕你觉得一个两个的都欺负你,晚上难受得睡不着觉吗?”
“说什么呢?”夏斯弋不自觉抬高声调,“就这么点事,我至于吗?”
钟至不紧不慢地轻“嘘”一声,放下手的同时视线向寝室上铺的方向移:“小点声,别人还睡觉呢。”
恰如其分地拿捏了夏斯弋的礼貌。
夏斯弋紧张地抿住嘴,连忙冲周默的方向虚拜了两下,快速完成了一场无声的道歉仪式。
抬眼时,钟至已经不在眼前,唯有洗漱台的方向有沥沥水声。
他站在洗漱间门口等钟至洗完,与他交换了站位。
再出来时,钟至电脑都关了。
钟至用不影响周默休息的声音说:“整合完发你了,该睡了。”
夏斯弋打开自钟至那儿发来的文件,检查了一遍又翻到开篇处,在自己的名字后加上了钟至的名字。
光标规则地闪烁着,并排而立的名字也慢慢顺眼起来。
他关上电脑,顺手合上了教科书。
披在教科书封页上的灯光悄然收束,落入无尽黑夜。
书本沉寂一夜,再开启时阳光大好。
棠光叽叽喳喳地向夏斯弋凑近:“你怎么困成这样?昨晚熬夜了?”
夏斯弋长“嗯”一声,枕着胳膊往桌上一趴,略哑的嗓音里带着不悦。
他简略地向棠光转述了昨晚的事,再没从课桌上爬起来。
“哇。”棠光惊讶,“熬夜陪你赶作业?还有这种好事?”
他咂舌,羡慕道:“要是也有人这么陪我,我高低得给他磕一个。”
夏斯弋睁开半只眼睨了棠光一眼,再次闭眼养神。
但屏蔽不了棠光的声音:“其实讲真的,钟至这人也没那么差吧?昨天那么大的雨还去食堂接你,算是仗义了。”
夏斯弋猛地从桌上支起身,看向棠光:“什么?他昨天去食堂接我?”
“你不知道?昨天我从外面回来,刚好撞上他要出去,我问你在不在宿舍,他说很快就在了,因为他就是出去接你的。”
棠光一愣:“昨天傍晚不是他接你回来的,那你怎么回来的?不会等到雨小冲回来的吧?我记得昨天的大雨下了好一阵呢。”
夏斯弋无言地向钟至所坐的位置瞄去,隔着几排人看向钟至的背影。
他兀地想起昨晚钟至说的那句他没理解的话。
“下次我会再早一点的。”
所以在冒着大雨接他未果后,钟至想和他说的不是责怪他“怎么跑那么快”,也不是要求他“下次再等等”,而是说了句“下次我会早点来”这样自我苛求的话。
怎么会是这样……
“嗯?”棠光的声音拉他回神。
夏斯弋敛眸,心思涣散地回应着:“谢青随顺路捎带我回来的。”
“这样吗?”棠光沉醉地双手撑起下巴,“我们学长真是个好人。”
他自顾自地傻乐了会儿,又找回了自己的话头:“话说回来了,从我认识你,就只知道你俩不对付,但我看他其实大多时候也没有特意和你对着干吧?最多就是损了点,你怎么就那么反感他呢?”
夏斯弋不理他,他就瞎猜起来:“难道是出过什么大事?”
夏斯弋心乱如麻,他烦恼地捂住脸:“他差点成了我‘女’朋友,这事算大吗?”
【作者有话说】
好,今年最后一更完成,宝贝们明年见啦~
第40章 重归于好是第一步
“我去——!!”
棠光听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夏斯弋极有先见之明地分出一只手挡在棠光面前:“别问,也别发表任何感言,想知道去问季知新,他知道。”
这大概是棠光求学生涯中最难熬的两节课,他给季知新发的消息对方一条也没理,一下课,他就循着季知新的课表直奔目标教室。
走到一半,季知新的消息后滞地传来,直接凉了他半截心口。
有事?居然有事?!早没事晚没事,偏偏这时候有事!
哀嚎的另一头,季知新正在赶去和钟至见面。
昨晚钟至联系他,说想和他见一面,事关夏斯弋,季知新便应了。
他到达约定地点,没等一会儿钟至就到了。
两人相对而坐,气氛意外紧绷。
钟至端来给季知新的饮品,试图打破僵持:“说起来我们也是高中同学,你没必要对我这么戒备,甚至是……讨厌吧?”
季知新没碰钟至推来的那杯奶茶,蹙眉道:“我和夏斯弋是朋友,自然和他站在同一战线,他不喜欢你,我也就讨厌你,有什么问题吗?”
无懈可击的逻辑,挑不出毛病。
钟至无奈于他比夏斯弋更具敌意和攻击力的语气,苦笑道:“我只是觉得我罪不至此,我想着我和夏斯弋也吵吵闹闹很多年了,是时候和好了。”
“和好?”季知新的表情板下几分,“钟至,你是不是忘了你做过什么?”
钟至没听懂他的指向:“我?”
季知新冷言:“需要我提醒你吗?就高中毕业那阵的事。”
钟至眉尾一挑,脑海中快速闪过一帧他和夏斯弋争吵的画面。
他收紧指尖,指纹擦过杯壁,留下一道明晰的雾痕。
那是高三下学期的一个休息日,他一如往常地回家休息,刚好撞见学艺术的表妹来家里做客。
表妹说她需要一个模特作画,就把主意打到了钟至身上。
钟至一向照顾家中的后辈,加之表妹一直嘴甜地夸他颜值出众,他便应承下来。但他万万没想到,表妹作业要画的人物肖像居然是少女。
让他扮女装的请求一出,立刻遭到了强烈拒绝。
剧烈的争执从楼上一路下传,引起了母亲的注意。
就这样,母亲加入了表妹的阵营,任他如何巧言令色,两人都咬死口风要他践诺,铁了心要看他扮上女装。
钟至不堪辩言,最终被迫屈服。
合身的女装加上假发穿戴上,他才知道自己是落入了早有预谋的圈套,只是这坑他踩了,再想跳出去就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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