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他想要看沈渟渊起波澜,大多时候都是有意挑逗,想要打破沈渟渊那副禁欲自持的外壳。
可现在,却好像渐渐不满足于此了。
闻清临意识到,自己不止想看到沈渟渊被打破的禁欲自持,还想看到沈渟渊出现更多的情绪。
或许是生气,亦或是其他。
重要的是,这所有情绪,都会因他而起。
闻清临也因此,能够从中感知到切实的愉悦。
但…
维持了二十八年的理智,却在此刻如同刻进骨头里的本能般,拉响警报——
正提醒闻清临,不要,不该对任何一个人怀揣过了界的好奇与期待。
闻清临强迫自己,保有必要的边界感。
于是,他又转而问起:“沈总这次取消了和钱洪合作,后续会不会很麻烦?”
沈渟渊毫不犹豫摇头,答得认真:“说完全不影响是在欺骗闻老师,但确实没有很麻烦,我都能够处理好,能处理好的麻烦就不叫麻烦。”
闻清临微怔,不得不说,沈渟渊的处事态度,是真的很合他心意。
“可沈总这次取消合作,原因比较特殊,”闻清临微挑了挑唇,又故意道,“是因我而起,但我却不能给沈总什么实质补偿。”
补偿。
沈渟渊喉结微微一滚。
闻清临说的是“补偿”,不是“赔偿”。
沈渟渊敏锐从这微妙的文字游戏中,品出了些微那方面的暗示意味——
毕竟上一次他们之间的补偿,就是做i…
或许是先前处理了钱洪之后,强行压制下去的戾气还需要一个更好的出口,亦或许是即便理智上不敢对闻清临能够接受真实的自己怀抱分毫希望,可情绪却还在蠢蠢欲动,叫嚣着想要试探。
总之,极其短暂的一瞬拉锯之后,沈渟渊罕见嘴比大脑更快,第一次对闻清临开了句荤腔:“如果闻老师愿意的话,可以肉-偿。”
闻清临微微瞪大了眼睛。
无论是沈渟渊竟也会开荤腔这个行为本身,还是因为沈渟渊讲这种话,竟都还能端着那副温文尔雅的腔调…
都足够闻清临惊讶了。
且在惊讶之外,又难以避免生出了些许愉悦。
前一刻才被理智提醒过的保有所谓边界感,这一刻就又轰然倒塌。
闻清临弯了弯眼,笑了。
笑意漫进眸底,他挑眉问:“现在,在这里?”
沈渟渊眸色骤然暗下来。
他没有立刻出声,而是垂眸攫住闻清临的眼睛,清晰在那透亮眸底中,窥到了两分并不是玩笑的,隐约期待的神情。
呼吸骤急。
沈渟渊倏然阖了阖眸,半晌,他才竭力克制道:“现在不行,你画展还没结束,这里更不行,里边很脏,因为钱洪来过。”
闻清临忍不住偏开了头——
他第一次发现,沈渟渊好像也不是真的那么正人君子。
沈渟渊拒绝在美术馆的洗手间里和自己做的原因,竟并不是什么“有失尊重有违礼数”。
这很好,是个很令人愉快的发现。
-
下午五点,今天的画展就暂时闭幕了。
因为美术馆要闭馆。
清场之后,除去闻清临和沈渟渊之外,童柠和一众闻清临工作团队的人都没有走。
“走走走老规矩,”童柠兴奋招呼大家,“大吃特吃闻老师买单,庆祝闻老师开展大吉!”
“走喽吃空闻老师钱包!”
“饿死我了我要疯狂炫饭!”
“闻老师开展大吉顺顺利利!”
……
团队的工作人员都纷纷积极响应。
只有沈渟渊站在原地没有动——
他既不是闻清临多年好友,也不是闻清临工作团队中的一员。
在此之前,更不知道什么童柠口中的“老规矩”。
但…
但今天的沈渟渊,并没想就此退让。
“闻老师,”沈渟渊低声开口,直白问,“你们是要去聚餐吗?带我一个?”
闻清临偏头看他。
其实闻清临本就决定好了要沈渟渊同去,不然不会留他到现在。
但或许他就是坏心眼,就是不想直接告诉沈渟渊。
微顿一瞬,闻清临唇角就又勾了起来,故意道:“沈总没发现吗?聚餐都只有内部人员。”
可沈渟渊神情并没有什么变化,就像是料到了闻清临会这样说。
于是他面不改色,忽然抬手晃了晃还挂在自己胸前没有取下来的工作证,摆出准备好的说辞,低声反问:“我觉得家属也算内部人员,闻老师觉得对吗?”
闻清临唇角笑意愈深,嘴上却还故意端着:“勉强能算。”
沈渟渊也笑了,他边取下工作证顺手放进大衣口袋,边认真道:“多谢闻老师赏脸。”
闻清临看他动作,疑惑问:“你装这个做什么?”
沈渟渊动作微停一秒,又隔着大衣口袋,屈指轻弹了一下里面的工作证,难得玩笑道:“这可是我作为内部人员的证明。”
闻清临还要再说什么,走在前面的童柠就忽然转头过来,朝两人喊道:“你俩有完没完了!是准备用狗粮撑死我们不请我们吃饭了吗!”
大家全都笑了起来。
闻清临只好暂时止了话题,和沈渟渊一同往外走。
不过自此,一众人聊天的话题竟就集中到了闻清临和沈渟渊身上,一直到在吃饭的包厢里坐下来了,还没有停。
他们吃的就是家融合菜,最大限度能够满足多人的不同口味。
至于大家聊的内容,其实翻来覆去,主要还是很震惊——
震惊闻清临和沈渟渊竟然是合法夫夫。
震惊闻清临竟然已经结婚了!
没错,在此之前,闻清临已婚的事情,他确实没告诉过团队里的任何一个人。
而他不说,童柠自然也不会去多嘴。
现在终于坐下来了,就有人忍不住问闻清临:“闻老师和…和沈总是什么时候结婚的?”
闻清临坦诚答:“不太久,快两个月。”
众人立刻惊喜:“那可还是新婚!”
闻清临笑了一下,点头:“确实还很新。”
便又有人问:“那闻老师怎么都没给我们发过喜糖,也没出去度个蜜月?”
意料之内的问题,先前孙川已经问过类似的,闻清临神情不变,语气自然道:“闪婚,很多事情都还没来及做,以后慢慢再补。”
所有人顿时就更震惊了——
因为没人觉得,闻清临看起来像是会闪婚的人。
大家兀自感叹了一阵,大概是又忽然想起桌上除了闻清临和沈渟渊两个当事人,就只有童柠是唯一知情者了,便又一股脑儿去向童柠打探八卦。
老实说,比起闻清临,他们还是更敢和童柠讲话。
包厢内气氛热闹到了近乎喧嚣。
只有沈渟渊很沉默,沉默得近乎有两分格格不入。
闻清临侧头,倾身略靠近他,轻声问:“沈总在想什么?”
在想,好像真的有很多人都不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
对你有好感的追求者不知道,对你怀揣肮脏心思的觊觎者不知道,来看你画的很多人不知道,就连你自己的工作团队,也都不知道。
在想我们明明合法,却像地下恋人。
沈渟渊今天一整天,或者说结婚以来,他一直都在强迫自己接受这个事实,并尽所能尊重闻清临的意愿。
毕竟能够拥有闻清临,能够成为闻清临法律意义上的另一半,这件事情本身,就已经是最大的美梦成真了。
理智上明知道此时能坐在这里已属意外之喜,绝不该再奢求更多,可情感上…
情感上,却又好像因为这一整天发生的一桩桩一件件看起来毫无关联,最后却又好像都能归因于他们的关系不公开不透明上的事情,从而因此难以克制生出些微,称得上低落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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