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狗(9)

　　但好在，篮球馆的木地板还算光滑，他便沿着赛场周围无人的空地，又推又拽，运送着纸箱。

　　啪嗒。

　　汗水洇湿了纸箱外壳。

　　余渔忽然觉得眼前的世界在微微晃动。地震了？他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是他自己在微微摇晃。

　　深吸了一口气，余渔擦去额角的虚汗，停下休息。

　　一个月没有好好吃饭，今天的运动量又有些大，他有点体虚。

　　“啊！”

　　“小心！”

　　观众席忽然传来女生的惊呼。

　　余渔怔住的瞬间，巨大的冲力就砸上了他的后背，多亏面前沉重的纸箱拦了一下，他才没有被直接砸趴到地上。

　　“嘿，这不是余渔嘛！我说怎么看着这么眼熟！”作恶的篮球弹跳着滚向后方，Alpha男生捡回球，咋咋呼呼的高声嚷嚷道。

　　余渔不用看也知道是谁。

　　潘豪——文澜的“校霸”之一，也是他高一的同班同学，看不起余渔的穷酸相，刻意针对，欺负了他整整一个学期。

　　揉了揉被纸箱硌到的小腹，余渔低头缩肩在原地站好。

　　这是余渔上学期摸索出来的生存法则。

　　面对潘豪的时候最好不要反抗逃跑，那只会引得这人兴致更高，打人更狠，最后难受的还是他自己。

　　“你现在除了跑步，打篮球也敢接了啊？”潘豪一下下拍着篮球，靠近余渔。

　　“啧啧，15班可真惨，缺人缺到买你来当外援充数？看看这小胳膊小腿……”潘豪说着一脚踹在余渔的小腿胫骨上，直把人踹的一个踉跄：“这不得叫我们打的妈都不认识啊？哈哈哈哈哈！”

　　潘豪的队友闻言，也放肆地笑了起来。

　　余渔后腰顶在饮料箱上，堪堪稳住身形。

　　他想摇头，告诉潘豪自己没有代打比赛，但再一想，自己明明正推着纸箱，干着外勤的活，潘豪不可能看不出他不是参赛的运动员。

　　潘豪大概是和15班的人不对付，故意用自己羞辱对方。

　　余渔抓着衣角，一声不吭，只想等潘豪快点使完欺负人的手段，然后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潘豪他们班在南侧候场区，等比赛开始，他就不会再与这个人有任何接触了。

　　咚！

　　又一颗篮球砸了过来，险险擦过余渔的侧脸，打了他面前的潘豪一个措手不及。

　　“你想被打到你妈都不认识你？”一股熟悉的混合香型信息素伴随着男生拽拽不耐的沙哑嗓音忽然出现。

　　“陆铭？！”潘豪一惊，看着刚刚进场的篮球队中最高大的那个Alpha，忿忿地小声骂了句“草”。

　　这个信息素的味道，果然是陆铭的。

　　面对高阶Alpha的信息素，余渔出于本能感到害怕，但在环绕周身的香气中，还是没忍住，抽了抽鼻子。

　　他又闻到了那种隐藏在混合香中的果香味——就像是香水的后调，甜甜的，清新极了。这个味道，好像是……余渔扭头，瞄了眼纸箱里粉色瓶子的能量饮料。

　　水蜜桃？

　　蜜桃味的信息素其实很常见，只是，放在陆铭身上……余渔不合时宜的有些想笑。

　　“草？你想草谁？”陆铭听到了潘豪的小声咒骂，不悦地加强了一点信息素中的威胁信息。

　　S级Alpha是极稀有的，整个文澜高中部也不过只有陆铭一个。

　　没有人能同他的信息素强度对抗。

　　潘豪的生物本能让他的手心冒出了冷汗，他识时务地低声认怂：“没……不，我没想草谁。”

　　见潘豪的气势被压制，陆铭不屑地嗤笑一声，收起信息素：“哦，那你站在我们这半场？是来求草的？……但是，就你这长相，我还不如草他。”

　　陆铭说着，一手按住了余渔的肩膀。

　　“你……”潘豪的暴脾气再次被点燃，但一番纠结，还是不想和陆铭正面杠上，于是，他将矛头转向了陆铭之外的其他人。

　　“雷广恒，能把陆铭叫来，算你厉害，咱们一会球场上见！”潘豪恶狠狠地对站在陆铭身旁的Alpha男生道，临走还瞪了一眼余渔。

　　潘豪的离开让余渔松了一口气，但压在他肩上迟迟没有松开的大手又让他汗毛倒立。

　　月考的时候陆铭都没有认出他，现在应该也没认出来吧……他一点都不想勾起这个Alpha脑中对自己的印象！

　　“铭子，陆铭？走了，老师在叫了！”潘豪口中的雷广恒应该是15班球队的队长，听口气，这人竟然和陆铭相熟。

　　肩头的手松开了。

　　得救了——余渔只觉自己的小腿肚都在发软。

　　一点半的午休铃响起，球场两侧候场区的球员们前去点名。

　　“喂！那位同学，赶快把箱子搬走，一会就比赛了，你别在那碍事！”裁判席的老师冲余渔喊道。

　　“啊，好、好的！”

　　余渔重新推起饮料箱，拼命向候场区的座位移去。

 

第8章

　　吱——

　　一声哨响，比赛暂停。

　　球场上风风火火的两队球员停下脚步，返回候场区。

　　余渔抱着干净的毛巾和能量饮料向下场的队员跑去。

　　“妈的，潘豪那帮孙子，真阴！”雷广恒调整着护腕，骂骂咧咧地接过余渔递来的毛巾饮料，对他点了点头，算作道谢。

　　“个不要脸的鳖孙！每次咱们顺风局，他就要喊暂停！”同队的人附和道。

　　“靠，要不咱们也这么干，不就是喊暂停吗？谁不会似的！”有人忿忿地出主意。

　　“对！是他们先不要脸！”

　　余渔怯怯地将最后一条毛巾和饮料递给冷着脸、一声不吭的陆铭，就赶紧缩回了候场区靠近观众席的角落。

　　雷广恒仰头灌了一口水，却同愤怒的队友摆摆手：“不用。这是规则允许范围内的战术……而且，他们不要脸，我们凭什么要和他们一样？比赛最多可以请求7次常规暂停，他们已经用掉4次了。兄弟们，给他们把剩下三次也打出来！等把常规暂停都用完了，我看他们还能用什么下作手段！”

　　雷广恒这一番话说的其他几个队员瞬间热血沸腾起来。

　　但只有陆铭。

　　余渔看到陆铭的脸色依旧森寒，冰冷的目光中透着难言的狠厉。

　　口哨再次响起，比赛继续。

　　球员们回到赛场。

　　观众席上，两个初中部女生的对话传进余渔的耳朵。

　　“15班的6号球员是谁啊？那种酷酷的、谁都不搭理的感觉，好帅啊啊啊！”

　　“你不认识他？那是陆铭啊！就那个陆氏集团的公子。”

　　“啊？他就是陆铭！那个连Omega都打的……”

　　“嗯。我听学姐说，要不是他这人太独，咱们学校的‘老大’可能就要换人了。”

　　“天呐，他这样的人怎么会来参加篮球比赛啊？”

　　“据说，雷学长和他关系不错，两人是发小。”

　　“雷学长好厉害啊！学习好，长得帅，性格好，运动强，还认识陆铭这种人。有种黑白通吃的感觉！不过，话说回来，咱们学校老大到底是……呀，那个陆铭往这边看了！”

　　“这么远，他不会听见了吧？我们、我们还是说、说雷学长吧！对，还是雷学长最帅，雷学长可是高中部校篮的队长！你听到他刚刚鼓励队员的话了吗？太有男人味了！”

　　“嗯，雷学长……”

　　球赛在场馆里一阵阵加油叫好声中来到了第四节。

　　比分72:63，陆铭这队暂时领先。

　　15班的人在雷广恒的鼓励下，成功逼出了对手剩下的三次暂停机会，并在状态总是被打断的情况中，仍旧将比分保持了领先。

　　中场休息的时间就快结束，两方候场区的气氛却全然不同。

　　除了陆铭，15班的人有说有笑，兴冲冲地规划着后面的比赛。

　　潘豪那面则阴云密布，五个人脸上的神色都不好看。特别是潘豪，在看到15班的小前锋冲他竖中指时，本就耷拉着的五官开始变得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