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赦点头,站起来,然后伸手拉他。
“我送你回去。”
许嘉音望了望那只绅士的大手,浅笑握住,“好啊。”
周赦耳根微红,似乎还想继续牵他,看他眼神略略戏谑,羞愧地松开去。
两人并肩而走,许嘉音离得很近,他没有躲,两道影子在路面上缩短延长,时不时碰到一起。
这时街上已经没有多少行人,去许嘉音家要经过一条巷子,到了颇有念头的居民楼下,他站住说:“到了,我家就在上面,你也快回家吧。”
周赦有些不舍,“我看着你上去再走。”
许嘉音点头,转头要走,他突然又叫:“学长!”
许嘉音看向他:“怎么?”
周赦偏转开脸,“你心情好些了吗?”
许嘉音倒是意外。这回他没再否认,而是点头,“好多了,下次再见到我,肯定百分百恢复。”
周赦咧嘴笑了笑,难得看见他笑,把许嘉音笑得愣住。
他走回周赦身前,盯着周赦双眼,但笑不语。周赦收了笑,心跳无征兆地加快。
“你知道吗,我也想吃你的,可是谁叫你要给我买臭豆腐,看在你送我回家的份上——”
许嘉音往上仰头,抬起指头点点额心。
周赦瞬间懂了,加快的心跳终于失去控制。他礼貌地低头,嘴唇碰到额心里温暖的肌肤,他已心乱如麻,动作却能保持克制,只印下一个无声的吻。
许嘉音抬头看他,眼里漫着灯雾的氤氲。
“周赦,我们是在谈恋爱吗?”
“……你想是,就是。”
许嘉音微微一笑,转身跑上楼梯,上面没有灯,路灯的惨光虚弱往上延伸,楼梯的方形半截亮半截黑。跑到亮与黑的交界,他回头挥了挥手,而后转身,彻底融入那不见尽头的黑暗。
第24章 奶油
周赦回到家,已是晚上十一点多。
从小管教严格,某些习惯深入骨髓,他鲜少有这么晚回家的时候,不过自打父亲对他失望,就算一整夜不回来,想必也无人会再过问。
只是今晚,那幢掩在花树间的宅子稍有些不寻常,往日里这个点,父亲不在家,夏琬画早睡,顶多夏町的房间还有光,今晚却是灯火通明,光亮从客厅打到院子里,照出停在大门边的锃亮的黑壳轿车。
走近了,扫到挂在车尾的车牌号,周赦由猜测转为确定。
一家之主回来了。
开门进去,迎面遇到管家,却没说什么话,只用眼神示意他进去。
客厅门并未关,走上台阶,听闻几声笑,跟着夏琬画的声音:“这有什么好生气的呢?他还是个孩子。”
接着是成熟的低沉男声:“十九了,孩子?”
“不管多大都是孩子,他从小没母亲照顾,不知吃过多少委屈,你成天到晚在外面忙,就知道逼迫他,他都没跟你抱怨过!你还要怎样?”
男人冷冷哼了一声,熟悉他的人就知,这是服软的表现。
周赦在门口顿了顿,男人目光恰好投过来。
亲父子见面,气氛如仇敌。他与周震深,不止一星半点的像,不管俊朗阳刚的长相,还是老子不服的性格。
周赦从小没有见过自己的生母,早几年更是没有见过生父,对于别的小孩都有爸爸妈妈而他只有板着脸的管教这件事,他在很小的时候以奇异的方式接受了。又或者说,心里某个地方封闭了,所以才对许嘉音有那么偏深的执念。
几秒后,周震深冷声命令,“滚过来!”
像是一道晴天霹雳炸下来,他的气场讲出这样的话,寻常人都得抖三抖,周赦却只面无表情地站着,“我要上去睡觉了。”
话才说完,“客厅里传来砰”的一声巨响,陪在旁边的夏町母子吓得一跳。
梨花木茶几被周震深一巴掌拍得轻晃,不愧是军人出身,血统顶级的alpha,即便过了最旺盛的年纪,余威仍旧不减。那一瞬间,同为alpha的夏町生理性地皱起眉头。
他提高嗓门,“让你滚过来!需要我重复第三遍吗?”
周赦低下头颅,气势上很输了,但心里还在不服,还不愿意挪动脚步。
眼见男主人即将爆发第三波脾气,夏琬画匆匆上前,扶住周赦的手臂,“好啦好啦,他叫你过去吃点心呢,稍微吃点再去睡,好不好啊?”
她向夏町使眼色,夏町配合地端起茶几上的餐盘,“对,爸爸带回来的,国外朋友送的甜点,你来尝尝。”
周赦母子俩哄宝宝般拉了过去,塞在周震深对面的沙发。
某种程度而言,夏家母子的加入为这个过于简单的家庭增添了太多人气,如若今晚没有继母和哥哥在场,两父子非得抄家伙打起来不可。
周赦扫过推到面前的甜点,不是平日里家里常有的点心,应该确实是周震深带回来的,关于这点周赦并不怀疑,老早以前,这男人就有把各种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带回家的癖好,不管他喜欢与否,通通塞过来,其中大量不符合东方审美的人脸木雕,来自当时他与部队驻扎的东非。
但今晚一家人齐齐整整等着他,定然不是为了吃东西,这点眼力见,周赦还是有的。
他镇定直视父亲的眼睛:“找我有什么事,可以说了。”
周震深端起桌上的茶,将青瓷的盖碗送到嘴边,他的年纪和夏琬画差不多,却格外显老,头发花白得厉害,那是常年超额工作耗的。不急不慢地喝完茶,他道:“去哪儿了,回来这么晚?”
周赦下意识地反感,皱了皱眉说:“陪朋友逛街。”
“朋友?”周震深不可置信,“什么关系的朋友?”
周赦忍着不耐,“社团里的。”
这回答还算规矩,周震深“嗯”了一声,放过了临时起意的话题,吩咐起今晚的正事:
“考完期中,按时回家,陪我去见客人。”
周赦丝毫没有可以随父亲一同出门或者可以见到父亲的贵客之类的激动心理,绷着脸说:“什么客人?”
周震深冷冷瞟他一眼,“见了你自然知道。”
周赦一时无语。
不可否认,一直到高中,周震深把他视作唯一的接班人,花费大量心血培养,但自从弄坏腺体,失去某种意义上的光明前途以后,这还是第一回,要他陪同去见客人。他本来该高兴。
夏琬画笑着插嘴:“这是好事啊阿赦,跟你父亲出去,见见世面,学学东西,外面那些个人,一个个都好奇周部长的宝贝儿子长什么样呢。”
不是周赦不领情,他实在觉得心寒。
“去见乔洛野是吧,让我给他道歉?”
听着乔洛野的名字,夏琬画知趣的闭了嘴。
周震深倚靠沙发,迎着他的眼睛。
“难道你不该道歉?”
“我和他已经扯平了,不存在道歉。”
“扯平?”不知触犯哪里的逆鳞,周震深一下子暴起,“你还敢当着我的面说扯平?”
周赦不说话,他像一块石头,只管表自己的态,过后任凭风吹雨打。
周震深哪受得了他这副臭脸色,拿起桌上的茶杯就往他头上摔,夏琬画一声尖叫,反应慢了,没能提前抓住。
“叔叔!”却是夏町,稳稳截住了周震深的手,“他说扯平也没毛病,乔洛野是受伤了,也精神应激了,可阿赦弄坏的是腺体!”
周震深冷笑,“要不是他无缘无故对人家动手,这一切会发生?先动手的是他,他就是蠢,就是没占理!”
夏町抿抿嘴唇,不再说得出话。夏琬画赶忙将那危险的茶杯抢了去,“摔坏我茶杯也就算了,摔坏你儿子可怎么办?那乔洛野是什么身份,我们阿赦是什么身份,怎么非要我们家道歉呢?”
周震深到底冷静,示意夏町松手,坐回沙发上,“就因为他是我儿子,才被人家拿到软肋要挟道歉,说了你们也都不懂,把他养成这样是我失职,无缘无故动手打不认识的人,我看他也该进一趟精神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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