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季南风的笑意笼罩着,燕鸥也觉得自己心里的乌云都短暂地散去了,他抛下了那些烦恼事,晃着腿问道:“老婆你那边怎么样?顺利吗?”
“嗯。”季南风的声音很轻快,显然心情很好,“崽崽说得没错,这次的展厅果然很好看,展方这边也很好沟通,我对这次画展期待值还是蛮高的。”
燕鸥的心情也跟着好起来:“太好啦,我之前跟那边负责人接触过,确实很靠谱,所以当初他们邀请你,我想都没想就劝你去了。”
“所以在这方面我永远听你的话呀。”季南风笑道,“这次崽崽如果能一起来就好了,毕竟我没你那么会说话,光是聊会天我都要累垮了。”
季南风早还在上学的时候,就不太爱与人交流,虽然没有什么明显的障碍,但是让他做这种强度大应酬,对他来说也确实是一次极大的挑战。
“而且最重要的是,今天接触的几位客户质量都蛮高的。”季南风说,“其中有一个是你之前跟我提过的知名策展人,如果是你去跟他接触,肯定会更有价值。”
燕鸥供职于一家著名的地理杂志,除了日常的摄影工作之外,他还是一名独立策展人。
相比于季南风这样内敛、沉浸于自我的人来说,他更擅长且乐于行走在社交场上,接触艺术圈的各大名流,结实各式各样的圈内人,为季南风积累人脉、让自己的能力不断提升。
燕鸥早就听说这次画展的客户质量很高,参展的其他艺术家也非常优秀,如果不是和医生约好了要来看病,这一趟过去,他还想咨询一下策展人的思路,一定会收获良多。
想到这里,他再一次哽住了,嗓子堵得难受。
眼看情绪快漫上来,季南风又心有灵犀般娓娓道来,及时切断了他的悲伤:“但这不是什么大问题,该留的联系方式都留了,这次沟通也很顺利,我还特意跟他们介绍了你和你的作品,他们承诺展览当天一定会去现场,到时候亲自跟你聊。”
季南风不是个喜爱社交的人,平时也几乎不会外流联系方式,这一次为了燕鸥,确实是走出舒适圈了。
浸泡在季南风宛如春水般温润的嗓音中,燕鸥勉强笑了笑,决定把糟心事儿短暂抛到脑后。
“老婆,今晚带我去吃烧烤吧!”燕鸥把报告单叠好放进了包里,弯着眼睛说,“提前庆祝这次画展顺利!”
“嘴馋了就吃,不用找什么借口的。”季南风说,“等结束之后咱们再吃顿好的,你这两天想想去哪家餐厅,到时候提前预定一下。”
“嘿嘿,好~”
燕鸥弯着眼睛,嘴角却控制不住地慢慢落下——他不是嘴馋,他今天一点胃口都没有,至于考虑结束之后去哪里庆祝,怕不是不会有那么一天了。
他听着电话那头,季南风和别人快速交代了几句,接着他又回头问自己:“我这边差不多了,你现在在哪儿,我开车去接你吧。”
燕鸥下意识回过头,看着身后高楼上通红的医院牌匾,瞬间噎住了。
他没想过要在这个时候坦白,这也太扫兴了。
于是他快速翻开手机地图,查找附近的娱乐场所:“嗯……我在天鹅湖公园。”
“好。”季南风说,“你在那边随便逛逛,我现在就过去——对了,有想吃的点心吗?我顺路的话可以给你带过去。”
“不用了。”燕鸥说,“……还得留点肚子吃烧烤呢,你直接过来吧。”
赶紧过来吧,早点见面,早点结束。
一方面想要快刀斩乱麻,一方面燕鸥又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是想季南风了。
他看着手里的报告单,将他叠好藏进了包里,那一刻,身旁的路人匆匆从他的世界里经过,只留下了一串喧嚣的残影。
燕鸥站在公园的一角,沉没在与他无关的轻松快乐中。此时,他仿佛站在了蒙克扭曲夸张的线条里,巨大的落寞和后知后觉的难过,终于狠狠扼住了他的喉咙——
好想季南风。
好想见见他。
第2章 夏山如碧02
挂了电话,燕鸥大概缓了半分钟才从季南风的声音中抽离出来。
他慢慢从长椅上站起来。休息了一会儿,头疼已经没那么明显了,但似乎是心理作用,他觉得自己此时没什么力气,区区五百米的距离还是叫了个车,把自己送去了天鹅湖公园。
事实证明,五百米的距离真的太近了,燕鸥觉得自己刚坐进去就被赶了出来,他付了昂贵的起步价,悻悻下了车。
天鹅湖公园。
燕鸥下车的地方就在公园门口,透过面前的小树林,就能看见一片宽阔的人工湖。
几个月前,他们来到皖省,是因为季南风受邀来这边展览画作,于是燕鸥这一期的摄影主题,便也就定在了这边。
毕业之后的这几年里,他们一直都是这样忙忙碌碌地于各地奔走漂泊,燕鸥去哪里拍照,季南风就跟去哪里画画、办展,两个人互相追随,似乎没有一件事情可以将他们分开。
现在正值春末夏初,湖面上有成群结队的水鸟和鸳鸯,闪闪的粼光坠在它们的羽毛上,倒是自成了一副画来。
燕鸥下意识摸了摸胸口,这才想起自己是出来看病的,没带相机。
于是他伸出双手比了个取景框,然后还有模有样地调整了焦距,将光和影、水和天、鸟和树,一起框进了他的镜头里。
在湖中央的水鸟凌空腾起的一瞬间,他手动给摄像机配了个音——“咔。”
那一刻的画面便在他指尖的一方凝固了。
燕鸥喜欢摄影,快门声响起的声音总会让他穿越进照片里一般,短暂地忘却一切烦恼。
直到腰间的电话响起,他放下了手指间的镜头,那一方凝固的照片粉碎在了空气里。
“崽崽?你在哪?”电话里的季南风说,“我到停车场了。”
“我就在附近。”燕鸥说,“我马上就来。”
从取景框里走出来,燕鸥终于又回想起今天叫人沮丧的一切。
他很清楚,自己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己的人生都将迎来什么剧变——他现在一切的悲伤与失落都基于即将和季南风分手道别,他的眼光总是如此短见又现实。
他得趁崩溃和后悔没追上他之前,快刀斩乱麻地把话说清楚、把手分干净。
燕鸥握起拳给自己打气,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该说什么、该怎么说,都已经反反复复打好了草稿,就差一句开口把话说清楚了。
他一边伸手揉着太阳穴,一边快步拐进了停车场,走向了那辆熟悉的商务车。
深呼吸。
看见他就得开口,燕鸥反复在心里警告着自己——千万不能给自己任何动摇的机会。
走向副驾驶的一瞬间,燕鸥透过了车窗看见季南风的脸。
那张精致又柔和的脸上正带着弯弯的笑意,燕鸥心里咯噔了一下,慌忙撇开目光不敢看他。
他低着头拉开车门,火急火燎地坐上副驾,刚想快点把准备好的台词往外倒,就看见面前伸来一只骨节分明、剔透如玉的手。
那只手里捧了一杯奶茶。
“我托人帮忙排的,你一直说想喝的新品。”季南风说,“吃烧烤总要配点喝的。”
平日里,两个人没事就会开上一瓶小酒,但最近燕鸥头疼,季南风就陪他一起把酒给断了。燕鸥木木地接过那杯奶茶,然后抬头看着向季南风。
他的眼睛里映着车窗外的春色,比自己用任何型号的设备拍出来都好看。
燕鸥抿了抿唇,把坦白的话又咽了回去——
算了,算了。他想,等吃完烧烤再说也不迟。
车厢内没开暖气,倒也是把窗外初春的寒意捂得暖暖的。
看着燕鸥抱着奶茶发呆,季南风正过身子看他:“你怎么了?脸色看起来也不太好。”
燕鸥愣了一下,然后咧嘴笑道:“没有,走了一天,累傻了。”
季南风看他笑起来,便也放了心,探过身子帮他系好安全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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