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晏见他坐公共交通通勤时间长,某天下了课,特意把助理叫过去签了一张发票,叫人提了一辆淡黄色的法拉利停在杨羽的书店门口。
实在太夸张了,杨羽今天把车钥匙带来了,要还给财大气粗的冲动男高。
杨羽假意凶了起来:“得叫你老公好好管管你。”
“我老公第一个同意的。”孟晏才不是乱花钱。
孟家是荒村灭门案的罪魁祸首,本来就应该给予杨羽赔偿。更何况,做有钱人的好朋友就是这样的,一觉醒来收到一辆法拉利有什么稀奇的?
于理于情都说得通,孟晏坚持要送,杨羽不收,他就垮着脸不高兴,还要说一些什么“你不把我当好朋友所以不想要我的东西”、“你嫌弃我的礼物也不管我特意挑了你最喜欢的颜色”之类伤春悲秋的话。
他到底学会了点折磨人的谈判技巧。
杨羽拗不过,只好将车钥匙放回口袋,“那我多给你送点新的习题册。”他故意这样说。
“你怎么以怨报德呐。”孟晏欲哭无泪。
细想想可真丢脸。
杨羽经营着书店自己当老板,左寒学了半年摄影都拍出作品集了,江术白更是动不动就从电视里冒出来,就他天天循规蹈矩上着学,为一张高中文凭发愁。
话虽如此,也不缺钱花,没有知识改变命运的紧迫感,但孟晏学习很刻苦。
毕竟来给他开家长会的是纪戎。
孟晏希望每次都能获得表彰,这样纪戎坐在家属席就能骄傲地抬起头来。
有了钱之后,好像很多事都能轻易做成,很多东西都唾手可得。
其实这是他好不容易得来的宝贵机会,怎么可能不珍惜呢。
曾经他做梦都想着有人能来给他开家长会。
回到家,孟晏把炸着毛吱哇乱叫的小黑猫托在手掌心里向小白介绍,“小黑是我的新猫。”
他的起名方式一以贯之的简单粗暴。
纪戎将新买的食材放进冰箱,语气听起来好像酸溜溜的,“原来小白不在,你就有新猫了。”
“不是的不是的。”孟晏着急地趴在地上和他的第一只猫解释,“我不是这样的人,你们都是我的猫。”
鸳鸯眼的白猫脖子上的毛又长又顺,仰着头像一只漂亮又高贵的狮子,衬得新来的小黑越发像只丑陋的大黑耗子。
曾经瘦弱的小小白已经不适合再冠以两个“小”字了。
“你们要友好相处,就像我和哥哥一样。”一家之主孟晏耐心地给家里的两位成员分地盘、定规矩。
——
纪戎晚上不宿在军政处分配的宿舍,午间偶尔会去休息。他每天安安分分给要出任务的要员跑审批,常有脾气暴躁的来催进度,纪戎也不计较。
天越发热了起来,给其他部门送东西的活儿最不招人待见,纪戎总是主动揽下来,偶尔出去久一点,也没人在意。
这天纪戎刚从外面回来准备去午休,有人赶着时间过来拿文件。
是许久未见的老熟人、他那位军校舍友徐氘。
自从上次在姜愿婚礼上被新郎官拒之门外后,徐氘就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思,趁着纪戎坐在电脑前帮他调资料,说起话来也不客气。
“什么伸张正义,你以为孟昭获为什么能倒台,姚青为什么会输?是因为你和萧远岱明里暗里坚持不懈调查了九年吗?”
“不是。”
“是因为姚家的家族内斗。”
“没有姚琛泽插手,你们说不定现在连敌人是谁都不知道。”
“归根到底,事情能够解决,是因为私利,不是为了什么正义,不是为了什么高尚的目的!”
徐氘越说越激动。
办公室里没别人了,面前这个是他要服务的对象,这堆牢骚是不得不听的。
纪戎的眼睛一直没从电脑屏幕上挪开,语气淡淡:“这么愤世嫉俗呢。”
“你不愤世嫉俗?你不恨?你每天做的都是些什么工作?你就甘心?”徐氘不知道在气什么。
纪戎按部就班理好文件,再打印出确认表,放在徐氘手边,等着徐氘比对、签字。
“很适合我。”他并不买账。
看来姚青倒台后,这人混得不太好,不然也不会替政工部来跑腿。
纪戎懒得戳穿。
成年人表达讨厌不一定非要剑拔弩张,点个头当陌路人就完事儿了。
跟同僚混熟之后,晚上众人约着去喝酒,纪戎又以家里老婆管得严为由拒绝了。
几个人闹哄哄的走了,纪戎简单收拾了一下,准备散值回家接老婆放学。
孟晏最近晚自习都是回家上的。
腿还没迈出办公室的门,又遇到个熟人——刚被徐氘背地里说了一通的姚琛泽。
这人早就已经从床上爬了起来。刚能走动又申请休假去了,说是得多出去散散心才能养好病。
草原、荒漠、海滩、山丘玩了个遍,人晒黑了一圈,眼神里少了以前那种阴鸷逼人的感觉,一笑还挺阳光。
就是看起来有点乐不思蜀的味道。
人事也归后勤部管,姚琛泽是来递交销假报告的。他的易感期危险度评级很高,腺体受伤之后又一直没有重新做基因测定,复职前是得来一趟。
纪戎回了工位帮这位卡着点蹲他下班的中将录入随附的体检报告单。
这人居然还是S级alpha?纪戎确认了两遍,排除了自己眼花的可能。
以前从来没有S级alpha腺体受伤的案例,大概之前医院给出的预估意见都是拿一般情况做的参考。
果然S级的颈后腺修复能力强悍,纪戎暗自咂舌。
姚琛泽亲自过来,是因为纪戎托他办的事没弄好。
趁着纪戎替他干活,姚琛泽压低了声线,道:“薛海明的儿子,薛景,已经被放出来了。”
他解释:“薛景刑期满了,之前出庭作证算是表现良好,而且事后查明当时有些事是替人背的黑锅。”
言下之意,没有道理再把薛景关着了。
“给他做危险性评估了吗?”纪戎敲键盘的手停了下来。
“喏,看看。”姚琛泽有备而来,递过一份文件。
纪戎接过,皱着眉念出声,“认错态度积极,思想端正,心理状态良好,没有社会危害。”
纪戎追问:“不知道薛景出狱后住在哪里,薛家的家产应该全都充公了。”
姚琛泽:“他去市政厅申请了劳务救济,最近应该是找了个咖啡店服务员的工作。”
纪戎用食指点点桌面,沉默半晌,眼睛重新盯上显示屏,没再纠缠。
可能是他多心了。
余下的事弄完,两人一起往停车场走。
后勤部的办公楼位置较偏,楼建得也早,没有修地下停车场,有一段小路要走。
“孟默藏不住了,萧远岱找人在宿城盯着了。”纪戎又和姚琛泽聊起来。
进了后勤部之后,他没有权利也没有立场再去管这些,只能拜托这个、拜托那个。
所幸兄弟们都没觉得他的未雨绸缪多此一举,都当成了自己的事在忙。
孟默并没有经手过多少事,真抓到了也不会判得多重,不知道他为什么一直躲着不出面。
纪戎原先以为分家产的时候这人就会跳出来,结果一直安安静静到现在。
总觉得有古怪。
“你了解这个人吗?”他问姚琛泽。
孟默一直在首都跟着姚青做事,军校一别,他们再也没见到过。
印象里这个人行事偏激,不爱说话,并不是个省油的灯。
“我在姚青身边总看见他,和他哥孟献长得挺像,怎么说呢,无论姚青叫他干什么都很有劲头。”
“之前有一次,不知道因为点什么,可能是卫兵的问题,姚青胳膊受了伤,他自己还没发火,孟默先冲过去把随行的卫兵骂了一顿。”姚琛泽一直对他父亲直呼其名,听着听着也习惯了。
“他很崇拜姚青。”纪戎总结道。
姚琛泽闻言轻嗤一声,“那这种人脑子可能有点问题,是得关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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