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厌厌,做噩梦了?”纪戎闻声立即从套间外推门进来。
看到熟悉的人,紊乱的呼吸稍稍平息,孟厌这才意识到自己正在度假酒店的房间里,很安全。他茫然地撑起身,脸已经睡红了,乱糟糟的头发将两只耳朵埋了起来,眼睛还湿漉漉的。
顶灯亮起,纪戎忽然倾身过来,安抚性地贴了贴他的额头,又问:“做噩梦了吗?”
手骤然握紧,将床单抓皱。孟厌快速摇头否认,猛地躺下身背过脸去,不想被看见。
心脏重新开始快速跳动,这次不是因为害怕。
“去游泳吗?给你买了条泳裤。”纪戎轻轻拍着他的背问。
“我不会。”孟厌有些懊恼,又觉得自己一直拿屁股对着人很不礼貌,这才慢慢翻过身来,眼睛一直盯着纪戎线条流畅的手腕。
纪戎很有耐心,劝他,“不会游泳没事的,萧远岱和杨羽已经下去了,水最深也就两米,没什么人,游泳池里还有小鸭子游泳圈,去玩会儿水吧,我也可以教你。”
孟厌不想露出不具备任何吸引力的身体,又不想一个人呆着,更不想错过和纪戎一起游泳的机会。
见他露出犹豫纠结的表情,纪戎将他从松软的被子团吧出来,在手里颠了两下,抬腿就往门外去。
“走喽。”
有力的胳膊因为托着他的腰和膝弯而显出明显的青筋,有极淡的、熟悉的香味倏然扑入鼻翼,孟厌忍不住手脚并用,不停扑腾。纪戎本就只是松松托着他,一番折腾,人差点掉下去。
忽然一巴掌打在了他的屁股上,不重,孟厌顿时涨红了脸,将脸埋在纪戎的肘弯,一动也不动。
柔软的小耳朵抵在肩上,有越来越烫的趋势,纪戎直觉自己像个流氓。这样出格的行为和他一贯正经自持的作风严重不符,叫他不禁怀疑今日早些时候对自己“过了冲动急躁的年纪”这样的判断是否真实准确。
一定是萧远岱那句“亲亲抱抱举高高”有问题。
“去不去?”他没把人放下,再次征求意见。
“去。”孟厌的声音细若蚊蝇。
换好泳裤出来,双脚站到游泳池边,他忽然不高兴了。
阳光下,杂草的根愈发往阴暗的地下生长。
他变得不像自己。曾经,他不在乎自己白不白、漂不漂亮,固执地埋下头认为自己没有被评价的那样不堪。就算他千般万般不好,那也只是他自己的事,他没妨碍到任何人。
可现在,他满脑子都是,为什么不能白一点,身材好一点,漂亮一点。
“下来呀,厌厌。”纪戎忽然出现在眼前。他猛地从水里钻出来,微长的头发被随意撸到脑后,显露出优越的骨相,肌肉分明的上半身挂满了将落未落的水珠,整个人白得发光。
“我不学了。”孟厌裹紧了浴巾,转身想走。忽然,脚踝被抓住,纪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撑起身跳上岸边,又一把搂住他,转身齐齐往水里倒去。
啪的一声,水面霎时跳起巨大的水花,又渐渐归于平静。
微凉的水从四面八方涌来,孟厌被纪戎整个搂在怀里,耳鼻也被护住,没有受到任何撞击力。
好像能包容万物的水将他吞没,孟厌在失重下沉中紧紧闭上眼睛。
如果他也能被爱,该多好。
第19章 你喜欢纪先生
“萧远岱!”
“到!”
不知道第几次被戏弄,刚睁开眼睛,脸上又甩来一捧水,杨羽彻底怒了,在水里扑腾着奋力反击,奈何萧远岱行动迅敏,根本碰不到人,他又听不清声音,几次三番被那死边牧从背后偷袭。
杨羽很快停了下来,兀自沉进水里一动不动,吓得罪魁祸首手忙脚乱地潜过来,一把将他捞出水面。这下可是自投罗网了,杨羽毫不客气地将可恶的萧警官踹开,一番拳打脚踢,狠狠报仇。
打闹间,不小心撞到了正在纯情教学的两人,萧远岱不知看到什么,顿了顿,又很快趁机翻身上岸,说是杨羽揍他肯定揍饿了,得去准备烧烤食材。
“我们厌厌真棒,已经会游一小段距离了。没来得及教你换气,想学的话,回去之后去游泳馆我接着教你。”
担心孟厌刚学游泳就在水里泡太久不妥,纪戎托着他的腰臀将他送上岸,随后也跳了上去。
羞于和喜欢的人有亲密的肢体接触,又因做成了一件小事而拥有了难得的成就感,孟厌忽然觉得很幸福,偷偷翘起了嘴角。
头发湿漉漉耷拉在脑袋上,很不舒服,他用力甩了甩脑袋,头重脚轻之下,差点把自己甩飞。纪戎见状走过来,用半干的浴巾帮他擦了擦头发。
细软的头发被全部捋到脑后,额头露了出来。
第一次看到毫无遮挡的整张脸,一只手就能罩住的小,湿漉漉的丹凤眼,杂乱的淡眉,小巧微红的鼻头,习惯性微微下撇的嘴角。
已经没了那种瘦骨如柴的感觉,到底被他养胖了一点,顶着宽大的毛巾乖巧地抬眼看他,显得可爱极了。
“你应该把脸露出来,这样好看。”纪戎建议。他盯着孟厌看得认真,不知怎么回事,竟又想到孟厌的腰很细,在水里看不真切,好像两只手就能完全握住。
听了他这句话,被罩在昏暗背光处的小狼崽抖着睫毛垂下眼睛,脸颊连着锁骨都在泛红。
纪戎受了蛊惑般伸手想去丈量,在碰到人之前才堪堪意识到自己太轻浮,他赶忙拿起浴巾将人围得严严实实。
“你上去换个衣服,冲个热水澡,别着凉,我去帮忙。”说着他随意擦了几下,拎起件T恤胡乱套上,逃也似的赶去不远处低头拨弄炭火。
奇怪,最近怎么总做些不像他能做出来的事。
闲下的两人回了酒店楼上的房间,换好衣服后下去吃现成的。已经磨蹭了很久,进电梯时孟厌的脸还透着红,他时不时抬手揪一揪湿哒哒的刘海,浑身不自在,肚子上好像还有一双手在轻轻托着。
杨羽按下电梯的下行键,温声道:“纪先生是个顶好顶好的人。”
孟厌顿时手足无措起来,在嗓子眼儿里“嗯”了一声,许久才意识到杨羽并不会听见。
杨羽对他很友善,会特意在口袋里揣上润喉糖给他,会顾及他的心情主动找他说话,是他一直学不会大方自然地与别人寒暄。
杨羽已然习惯了孟厌的沉默,转头看他时眼底带了点挪揄,“你喜欢纪先生。”
肯定的语气让孟厌乍然方寸大乱,他下意识摇头否认,“不是。”
脸上的血色渐渐褪去,脑子忽然清醒了过来。他自以为掩饰地很好,原来谁都看出来了。
那纪戎也看出来了吗?会反感、厌恶、恶心吗,会像得到了一件新奇怪异的玩具一样肆意炫耀吗?会笑着拿起他廉价的喜欢刺进他的心脏叫他认清自己吗?
会把他赶出去吗?
就像他曾经遭遇的一样。
他太缺爱了,因为从来没有感受过正常的、健康的情感,所以一点点好就能叫他沦陷,无论对方给予他的是爱情、友情、怜悯、同情,抑或是带着虚情假意的戏弄。
这么多年了,他好像还是没变,一直是一只丑陋不堪的流浪小狗,只要有人弯腰摸摸他的头,愿意要他,他就会颠颠地跟着那人回家。
“你们已经是好朋友了?”是烤好肉的萧远岱端着盘子走来,打趣起同进同出的孟厌和杨羽。
“不是!”好朋友三个字叫孟厌浑身发抖,他失声否认,猛得站起身,吓了众人一跳。
“诶不是就不是,别激动。”萧远岱打着马虎眼把不明所以的杨羽拎走,又回头扫了眼孟厌重新被遮盖住的小臂,面色如常。
孟厌僵立着,像被谁夺了魂。
“那我们从今天开始就是好朋友了?”恶魔般的低语涌到他发痛的脑子里,在经年累月的噩梦加工之下愈发可怖。
曾经也有人调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在暗巷里,朝睡在纸箱上的他伸出手,将他带回家,管他吃穿冷暖。
“那我们从今天开始就是好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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