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既是苦笑,又是解气地回击何毕:“你不也是?”
说罢再没看何毕一眼,转身开车走了。
背后传来引擎发动的声音,这一刻何毕有所预感,他以后应该再也不会见到陈狄了。
脚下放着从学校收拾出的私人物品,手上拿着那份他费尽心思终于得到的委托书,可何毕心里却只有计划实现后,不知下一步要做什么的茫然,最应该陪着他庆祝的人缺席了。
他把这两样东西摆在一起,拍了个照片发朋友圈,配文说:辞职了,要开始新生活。
手机屏幕锁上,又打开,看两眼再锁上,何毕在等季语声看到这条。
李先生给他点了赞,魔术师给他评论加油,该看到的人都看到了,可季语声却迟迟没有动静。
何毕都有点生气了,他不信季语声看不懂他的暗示。
正准备删掉朋友圈的时候,来电显示跳出来,何毕嘴角立刻翘起,还以为是季语声打来的,结果仔细一看,是他妈。
电话一接通,就听见他妈在那边叹气:“你说你,好好的工作怎么说辞就辞了。也不能分个手就这样折腾自己啊。”
何毕还没跟他妈更新信息,何母的认知还停留在陈狄,以为何毕还没调整过来。
“想辞很久了,本来就不喜欢。”何毕没打算说太多,敷衍两句就要挂电话,他妈不肯挂,开始对何毕唠叨:“分手就分手吧,本来你们在一起我就不同意,他家条件是不错,但要我说有时候还不如找个条件一般点的呢。最重要的是老实、听你的话,能负责的。你哪里都好,就是太看脸。”
何毕心想,还是他妈了解他,他就是被季语声那张脸骗得团团转。
一想到季语声也是个颜控,还因为别人一句话就休学跑去云南旅游;现在跟他吵架连个台阶都不给,更不给他的朋友圈点赞,新仇旧恨加在一起的结果就是何毕开始怒火中烧地吃飞醋。
他试探性地对他妈解释说:“其实我最近谈了个新对象,陈狄那茬早就揭过去了。”
何母一噎,哦了句。
电话那头传来清晰的紧张吞咽声。
“哦,呵呵,呵呵呵,啊……新,新的啊……”他妈啊啊哦哦了半天,没说出个一二三来。
何毕继续道:“前阵子吵架了,觉得我跟他在一起就图新鲜,不负责任,正跟我闹脾气呢。”
“跟你闹脾气?听起来岁数挺小。”
“也没有很小,都二十了。”
何母眼前一黑,差点背过气去,忍不住骂道:“才二十?你还图新鲜?你这不是耍流氓吗何毕!”
何毕:“……”
电话里传来嘟嘟声,何毕一看,他妈直接气得把电话给挂了。
老太太在家没事就爱看狗血电视剧,估计已经凭借何毕短短几句话自行补充出不少了不得的情节。
何毕抱着东西进电梯,看着楼层数不断跳跃,他也不知怎的,脑子一热就对他妈说了出来。要是季语声现在在他身边,他一定学着季语声那副眉毛一扬,下巴微抬的倨傲模样反击一句:他也不是每个对象都会介绍给家里人的。
电梯门开,何毕走出去,微信响了。
他听见有点着急,想着是不是季语声。东西都来不及放下,单手抱着摇摇欲坠的箱子,空出只手就去查看手机。那箱子偏要和他作对,唰的一声砸在地上,里面的东西四散奔逃散落一地。
何毕站在一地狼藉里被砸到脚。
痛也吃了,骂也挨了,结果微信还是他妈发来的。
“你日子过得舒坦就行,别欺负别人,有时间带回家看看,他年纪小,我给他包个大红包。”
何毕心想,他和季语声,到底谁欺负谁啊。
他狼狈地弯腰捡东西,被一个砸到地上的箱子砸得头晕眼花,散落的纸页犹如枯柴,彻底给何毕心里添了把火,一叠纸在他手里捏到变形,本该轻轻放回箱子里,何毕却突然抬手往地上一摔!
季语声凭什么认为他只是图生理上的快感,又凭什么武断地认为他不能接受dom的一切了?!
何毕连把东西收进门的心情都没有,东西一扔转身就走。
电梯迟迟不来,何毕直接顺着消防楼梯间跑下去,上下班高峰期路上堵,何毕就坐地铁。
这次没有季语声在前面拉着他,完全是何毕一人迎着风奔跑。
一路上打给季语声的电话没人接,短信没人回,何毕心想,等找到季语声就要他好看。一口气不停,何毕奉献了此生行动力最强的一次,半个小时后已经是气势汹汹地站在季语声家门口锤门。
他每敲一下,心跳就快一分,觉得季语声大概是给他下蛊了。
然而就在这时,季语声家对面,丁小雨这个中国好邻居听见动静打开门,像上次那样从门后探出个头,看着何毕小声道:“你找季语声?他上个礼拜就搬走了啊。”
第35章
“搬走了?”何毕一怔,反应过来,“两间都退了?”
丁小雨点头不是,摇头也不是,嗯嗯啊啊了半天。何毕也不为难她,直接拿出手机打给季语声,如预料般,冰冷的女声程式化地提醒该用户无法接通。
何毕脸色越来越冷,丁小雨从他身上感受到一股杀气,也顾不上和季语声的交情了,坦白从宽道:“其实他的租约上个月就到期了,本来说得好好的要续租,结果突然不租了。 一个礼拜前有三个大汉过来帮他收拾东西,季语声就坐着人家的车走了。”
何毕:“三个大汉?”
丁小雨点头如捣蒜。何毕有些放心了,猜想着接走季语声的是他爸爸那边的人,回去陪他爸了才不方便接电话。两只狗从开着的门缝里溜出来,争先恐后地蹦着去扒何毕的膝盖,何毕茫然地蹲下,任由湿漉漉的狗鼻子在掌心蹭来蹭去。
他魂不守舍地想,季语声还会回来吗?季语声为什么不让丁小雨告诉他,是故意的,还是真的对他失望了。
丁小雨打量着何毕的神色,试探道:“你们吵架了?”
何毕不想承认:“没有。”
丁小雨一脸忧心忡忡:“那就好,那天看你们在走廊里吵那么凶,我好担心你们会打起来大干一场,季语声的妈妈还在屋里坐着,当着长辈的面打架多不好。”
何毕:“……”
想到当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何毕的耳尖可疑地红了。
确实“大干一场”没错,不过不是丁小雨以为的那个“大干一场”。他突然意识到什么,对丁小雨伸出手:“你的手机能不能借我用一下。”
丁小雨一下就懂了何毕要干什么,有些犹豫,倒不是怕得罪季语声,而是担心万一电话真的接通了要怎么收场。
何毕似乎也在担心同样的事情,面对丁小雨递过来的手机,手臂以一个诡异的姿势要抬不抬的摆着,似乎随时会抬起接过,却又始终稳稳垂在身侧。
最终何毕放弃道:“算了。”
他把丁小雨送回屋,在季语声家门口坐了很久,趁着心里聚起的孤注一掷的勇气泄出去前发了条微信。他问季语声在哪里,他现在就想见他。一分钟过去,十分钟过去,半个小时过去,期间来了条微信,还是群消息提醒,何毕看到屏幕亮起时有多期待,再次锁屏时就有多失落。
找好了借口,他怪罪于信号不好,可信号却是满格,何毕再次点开微信,刷新朋友圈分散注意力,然而就在这时,他注意到魔术师十几分钟前发布的一张照片。
配图是筛盅,魔术师摇了个豹子,配文“今天运气不错”,背景是在会所内,因为何毕认出了熟悉的卡座。
而在照片最边缘,则是不小心入镜的半边手。
那手骨节分明,小指细长,拿鞭子时总是握住手柄三分之二处。
——是季语声的手。
……
会所内,魔术师还不知道他今天的好运气将结束在何毕看到朋友圈的那一刻。
季语声坐在卡座里,心不在焉地和魔术师玩骰子,俩人互相开来开去,开始是魔术师喝的多,后来季语声看了眼手机,就跟丢了魂一样。两个人十个骰,魔术师喊七个二他都不开,时不时看一眼手机,低头打几个字又删掉,最后连输四把,直接耍赖不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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