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连老周也说不出话,看出季语声在何毕心里的分量,不敢像当初那样骂陈狄一样,只得顺着何毕的意思附和般数落季语声几句。何毕心情好了些,突然对老周说:“我带完这个学期就打算辞职,干够了,想换个工作。”
话题变化之快,令老周措手不及,而且之前压根就没听何毕提过他有换工作的想法,他一直以为何毕满意现状。
“是不是又是季语声这小子给你瞎出主意,你也太听他话了。”老周意识到什么,突然面色一变,无比正经地看着何毕,问道:“他没找你借钱吧?我听说有的健身教练就喜欢这样,先勾搭上富婆,然后再找她们借钱,借完钱人就跑了,你得防着点。”
“而且他长得很不安全,像个渣男,一点也不良家妇男。”
“你觉得他能骗我什么?我就半套房,还压陈狄手里动不了。那至于长相嘛……你就当他是职业需要吧,毕竟人都是视觉动物。”何毕叹口气,然而就在这时,手机响了一声,何毕似有所感,心跳一下就快了,手先一步快过脑子,拿手机,解锁,一气呵成,果然是季语声发过来的。
“谁?”老周瞬间警觉。
何毕敷衍道:“我学生。”
“放屁,学生给你发的你能笑成这样?”老周直接抢过手机,看了季语声发来的内容,往桌子上一扣,不让何毕回复。
“晾晾他,伤口都快长上了居然问你疼不疼,有病吧他。”
何毕忍笑,知道季语声这是忍不住了。
心情就像坐上过山车,前一秒还乌云密布,下一秒却因为对方一条等同于屁话的短信,整个天气都变晴朗。何毕轻飘飘的,看着一切又变得顺眼起来,刚才还苦大仇深,现在却怎样都止不住脸上的笑意。
他拍拍老周的肩膀,说自己出去透气。
酒吧里很吵,外面却很静,天气逐渐变暖,今天晚上没有云,何毕抬头能看见一两颗星星。几乎是抑制不住地想到那次同季语声一起去露营,他躺在帐篷里,聆听着各种各样陌生的声音,是他平时生活在这种钢筋铁骨的城市里鲜少听到的,他觉得自己好像来到了季语声的世界。
何毕拿起手机,想给季语声回条短信,然而心里那股气又过不去,心想季语声晾了他这么久,他凭什么要秒回他,要等等才好。
何毕心想,再等十分钟,他就再生十分钟的气。
而季语声则时不时看两眼屏幕,见何毕还不回,知道这是真生气了,他高兴又苦恼,很吃何毕这一套,来到会所的顶楼吹风,重点是这里很安静,他想给何毕打个电话。
季语声双手压在栏杆上,眼睛里倒映出此时出现在何毕眼中的那片星空,他想着何毕,没有意识到自己在笑。
同一片天空下,不同地点,两个各怀心事的人,被同一阵风轻抚着。
何毕没有告诉老周他之所以打算换工作,除了真的不喜欢这个职业外,是因为他想再多赚一点钱。季语声虽然有别的收入来源,可他的爱好一看就很烧钱,何毕既想跟他一起享受生活,又怕手里没钱,又忍不住操心,想着不然先去劝季语声读个大学吧。
他意识到正逐步把季语声考虑进他未来的计划里,何毕甜蜜又苦恼,这么想着就有些忍不住,又改变主意,不打算吊着季语声了。
他拿起手机打给那个朝思暮想的号码,然而却听到对方正在通话中的煞风景提示,何毕的心情又一瞬间变得很差劲,忍不住去猜季语声在同谁打电话,是不是和他之前的那些sub,连着之前的旧账一起,想起那两个面目可憎让人牙痒的“再说”。
季语声也听着同样的来电提示,心想何毕大晚上不睡觉也不回他短信,怀疑地看着手机,挂断,再打,还是正在通话中,满脸黑线,少爷脾气上来,不打了。
公调当天,何毕没让季语声来接他,提前出门,去收拾头发,还让理发师帮他把眉毛周围的杂毛给修掉,刷老周在美容院的会员去做脸。
何毕会打扮,但不爱打扮,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整衣领,心想季语声比他小上十岁,是个dom又怎么了,就不信他收拾不了季语声。
今日会所外面停着的车格外多,季语声已经很久没有公调过,估计都是冲着他来的。何毕给季语声发短信,让他出来接自己,用了个蹩脚的借口,说车位太小他停不进去。
季语声果然下来了。
他今天带着副细边眼镜,显得文质彬彬,何毕突然想起老周的奇妙无厘头比喻,盯着季语声看,心想确实不怎么安全,他以前怎么从来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他的战略起到作用,季语声看着他久久移不开眼神,一开口声音还有点哑。
“你不是说车停不进去吗?”
“又停进去了。”何毕转着车钥匙,让季语声带他进去。他们前脚离开,后脚陈狄的车就开了进来,就这样一前一后错过。
进入电梯,季语声一句话都没说,他背对着何毕,突然伸手拽了拽衣扣,好像衣服太紧,又好像太热,何毕又得意起来。
见季语声把他往卡座那边领,让他坐下,何毕反问:“不用去后台做准备吗?”
说着就要站起来,季语声却说不用。
“你坐好就行。”
何毕那股逆反劲儿又上来,说那他想去舞台后面看看,不然怕一会儿太紧张,肩膀却被一只手按住,何毕一下都动不了了。
“听点话。”
季语声强势地命令,他声音很低,隔着镜片看向何毕,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睛里却一副拿他没办法的神色。何毕一下就说不出话了,不知道为什么多一个字效果就这样不同,季语声没说“听话”,而是说“听点话”。
他无法形容这种奇妙的感觉,控制不住听从的念头。
四目相对间,季语声的视线落在何毕的嘴唇上,何毕意识到这一点,想起那天隔着手帕的亲吻,他回忆起季语声粗声粗气的克制喘息,他压在自己身上,嘴巴一定感受到了何毕的睫毛在颤抖。
而季语声的喘声让他害怕而又期待,好像下一秒就会掐住他的腰,掐住他的脖子,掠夺他为数不多的呼吸空间,他全身上下都会充满对方的气味。
何毕倏然间移开了目光。季语声也站直身体。
二人同时开口。
“你今晚有时间吗?”
“我觉得我们需要谈谈。”
何毕一怔,季语声也没想到,他笑了笑,对何毕说:“在这里等我,结束以后再说。”他的手依然捏着何毕的肩膀,拇指下意识去蹭他的锁骨。
他一走,何毕绷着的背就放松下来,他学着季语声的样子松领口,捂住了脸。
喉咙又干又紧,他想要喝杯冰水。
身旁的卡座陷下去,何毕以为是季语声回来了,又若无其事地抬头,下一秒,何毕上扬的嘴角停住,像是在冲对方微笑一样。
那个只活在何毕和陈狄每一次争吵里的冯青就这样从微博里走出来,坐在何毕身边,手里拿着刚摘下来的面具。他坦诚得有几分恶毒,还有几分机灵,并不羞愧与插足别人的感情,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何毕,从头到脚看过去,是一种很无礼的看法。
冯青笑着说:“终于见到啦。”
第20章
二人毫不掩饰对彼此的打量,何毕把头一点,笑了,平静道:“我的床睡着舒服吗?”
“很遗憾我还没机会睡你的床,他会把我绑起来,绑一夜都不松,让我跪在地上,你知道靠着墙睡觉是一个很难受的姿势,我睡得很不舒服,第二天起来手腕上都是淤青,膝盖都肿了,他还没有允许我睡在你的床上。”冯青微笑着,朝季语声离开的方向示意,“那是你新男朋友?”
何毕不置可否,说话间看到冯青纤细的手腕上密布的狰狞伤疤,似乎是用刀割腕留下的痕迹,想起陈狄说过冯青这人脑子有点毛病,自杀过好几次。
“不错,看着比他年轻,也比他有担当。”话音未落,何毕就转头看过来,冯青又识趣地补充,“不过你不用担心,我只喜欢比我大的,现在小孩子都太聪明了,不太好掌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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