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漾倒也不急,只悠然地靠身在原地自言自语般道:“哦对了,你还别说,姓林的真是有点特别之处的,就比如,他爸以前那个官职,大得能压死人啊,呵。”
他嗤笑着重新点燃了一支烟,然后才又接下去:“听说他家里出事后是躲去国外的,你说这小子怎么敢回来呢,就不怕再被人爆出来?”
几乎已经走出楼梯间的人在听到这句之后,顿住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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弯身在病床边的护士小心地把医用胶条粘在了林霁手上,然后抬手调节了一下点滴速度。
“今天一共两袋药水,快滴完的时候按铃喊我。”
“好,谢谢。”林霁轻声道谢,然后低下头接着用单手摆弄手机。
护士离开时刚好和进门的明寒撞见,只点头示意了下并没有说话。
明寒拎着烤红薯的袋子走进房间,沉默地站在一边看了会床上那个脸色苍白的人。
他的头上缠着纱布,把原本柔软轻薄的刘海儿压得有些趴,一副温和又安静的样子,让人不忍心出声打扰。
最后还是林霁自己抬起了头,看见神色凝滞的人微笑着招呼道:“回来了啊。”
“恩。”明寒在房间里的水槽洗了洗手,然后才拉着椅子坐到了床边,抬头看了眼输液管的滴壶,速度刚刚好。
把袋子里的烤红薯拿了出来,慢慢地剥开,“还热着,要吃吗?”
林霁瞥去一眼,见他的黑眸里敛着隐隐的深沉,也不知道那个小脑瓜里在想什么,只微笑着点点头,并没有说其他的话。
明寒把红薯皮剥掉一半,递到了林霁没扎针的那只手里,然后自顾自地坐在一边整理着柜子里的东西。
气氛静谧了好一会,林霁一直在等待着男朋友开口说什么,而明寒却几度欲言又止。也许是他也知道,有些话说了,就无路可退了。
“就快要过年了,等我出院的时候一起去商场吧,我还从来没自己置办过年货呢。”很长的一段沉默后,林霁先开启了话题。
他甚至想着,如果明寒不打算说什么的话就算了,只当是自己想太多,碎碎念般地接下去。
“这也是我们在云岛一起过的第一个年,没准高考以后就都在别的地方了,你喜欢什么样的城市?南方的还是北方的,沿海的还是内陆的……”
“林霁,太难了。”
这句话,明寒终究还是说了出来。
“什么?”林霁的动作陡然顿住,即便他已经做好了准备,突然听到这样的话还是觉得整个人一颤,仿佛心跳漏掉了几拍。
“我说……”明寒咬紧牙关片刻,还是重复了一遍:“太难了,你别管我了。”
他的声音很轻,轻到把所有不可割舍的情绪都隐藏于其中,只剩下了决绝。
但或许分手的难过不会让人死掉,一味自私却可能会,他在这一刻,选择了前者来使自己在乎的人免受更多伤害。
林霁沉默半晌后的一声嗤笑几乎轻不可闻,“所以,你又不想要我了,是吗?”
明明是同样的意思,被林霁换了一种表达后却让人心痛了好几倍,明寒一时哽塞住无法言语。
“理由呢?方漾说了什么让你下定决心推开我。”
到了这种时候,林霁没再保留,问得相当直白,而明寒沉默不语,他就接着猜测下去。
“他是怎么要挟你的?如果还继续待在我身边就一直找麻烦?会缠着我恶心我一辈子?还是说直接去曝光我,说我是从小喝民血长大的贪官子女,社会蛀虫不配苟且,上梁不正下梁歪?”
如此种种的词汇字眼,即便不过脑子不打草稿,林霁也能说出几百上千。
因为对于过去的他而言,曾经有一段相当灰暗无光的日子,就是被这些东西充斥着的。
“林霁……”明寒心疼地打断,“你别说了。”
“你觉得我怕这些?还是你……”林霁目光澄澈地紧盯着他,试图从他的眼神里得到一个答案。
“对不起。”明寒除了道歉以外想不到还能说什么了,“以前我确实是什么都不怕,但是林霁,遇见你之后就不是了。”
“我真的怕一不小心,你就会永远烂在这个地方,那不是你该有的人生体验。”
明寒觉得心口堵塞,又像是被烈火灼烧一样的疼。
他怎么舍得不要自己的星辰呢?
可曾经,他饱尝过流言诽谤还有恶意揣测所带来的痛苦,那种被人窥探又妄议的感觉实在太难了。即便林霁自己不在意,他也不愿意让他去承受。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虽然心里怒火上腾,林霁的语气却也没有那么生硬,甚至是种被气笑了的状态。
“你是真的相信只要你离我远远的,方漾就会让我安宁度日?明鸵鸟,你的智商呢?脑子埋在沙坑里,出门忘记刨出来了吗?”
明寒垂着眼眸盯向地面,并不直视身边的人,“我不会让那种事发生的,方漾已经触及到了我的底线,我和他之间的恩怨是一定要有个结局的。
“他不让我好过,那就干脆都别想好了。但那就只有在我孑然一身不会牵连到任何人的时候,才能做到。 ”
床上半躺着的人闻声拧眉,所以这他妈是打算同归于尽了?
“原来在遇见我之前,你都是这样决绝处事的。”
明寒缓缓抬起头,想瞥一眼林霁此时的表情,却发现那人的另外一只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摸到了输液管上,而且不自觉地拧动着。
他的手背处已经开始回血,鲜红的颜色沿着细管一路上飙。
“林霁,松手。”
明寒连忙站起身去阻止,却在下一秒看见他把针头从手背的血管里硬生生地拽了出来。
“……你干什么?!”
“原来你喜欢这种风格。”林霁不仅没有情绪激动反而竟笑得和煦。
紧接着,他在明寒震惊的眼神中把外套和帽子都穿戴整齐,“走吧,我带你去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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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什么神经?医生说你要卧床休息!”明寒虽然挣扎了一路,却还是被林霁抓着手腕拎出了医院大门。
一个病号,他哪来的那么大力气?
“医生有没有告诉你,我现在不能受刺激,尤其是失恋这种打击。”林霁拉开路边一辆私家车的后车门,把明寒塞了进去后,自己也坐在旁边座位上。
“……”
出乎意料的是,司机非但没有赶他们下去,反而直接发动车子驶上了马路。
这是要去哪?
明寒刚想问询一声,却见林霁从衣服口袋里摸出了一只口罩戴在脸上,歪头靠着座椅休息,显然没有要交谈的意思。
他也只好探身向前,“司机师傅,您这是往哪里开啊?”
“大概要四五个小时后到临西。”
临西市。
明寒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这个地名,他清楚地记得,那是林霁的户籍地,也是他过去十几年生活的城市。
时间在一片安静到沉闷的氛围中缓缓流过,在几个小时车程里,明寒不止一次地想问问身边的人,肚子饿不饿,头晕不晕,胃疼不疼。
可那人都不理睬。
最后他们只能重新归于沉默。
林霁其实不是故意晾着他的,只不过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自己的精神又实在不济。如果不趁着现在好好休息的话,等会很可能会撑不住。
除此之外,也实在是生闷气。
身边坐着的这个小子居然还有心思关心这些乱七八糟的,他到底知不知道,不久前的那一段对话才是在要人命。
明寒安静又略有疑惑地看着车窗外。几十分钟前,这辆车子就已经进入了临西市区,可现在玻璃外倒退而去的景物却又越发荒凉起来。
他们这是,进山了?
汽车沿着盘亘的公路又行进了会,接着似乎是驶进了一个封闭的园林,最终停在了一扇高大的嵌金铁门前。
“濛园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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