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我甚至会跟同寝室的女孩挤一个被窝。”
“那为什么不对身份证上的性别进行更换呢?”
林遥抿了抿嘴唇:“我去了好几次警局,但他们都没有帮我更换。”
“有证据吗?”
“有的,在警局都会登记。”
徐衍昕接着问道:“听说你谈过不少男友,是以普通的男女关系相处吗?”
“是的。”
“包括在性关系中?”
“是的。”林遥低下头。
“被告周浩见到你性-器官后,有没有停止强-奸行为?”
“没有,”林遥顿了顿,“他只是叫我怪胎。他对于我另一套器官……没有兴趣。”
徐衍昕方才想到,周浩对他的“调戏”只是想证明自己的同-性倾向,从而逃脱强-奸罪的判定。这办法恐怕是张安教给他的。
“你有没有明确拒绝性-行-为?”
“我有,我打他,一直尖叫。但他对我拳打脚踢,把我打得浑身是紫,我不敢再轻举妄动。因为他那时候看我的眼神很可怕,仿佛我不顺从他,他就用拿刀砍死我一样,”林遥说,“走廊的监控可以证明,我一直在尝试逃跑。我不是自愿的,我们之间也没有金钱交易。”
“那五百万支票怎么解释?”
林遥没说话。
徐衍昕想起柴方说的,林遥对于家庭的看重。他只好换一个问法,“听说你差点和一个男性步入婚姻殿堂,为什么失败了呢?”
“我家里人嫌弃他条件太差。”
张安半路打断他,说他提无关话题,而徐衍昕坚持这是走向真相的路径。法官扫视一圈后,让他们继续。徐衍昕瞥了眼咬牙切齿的张安,接着问道:“你心里也这么想吗?”
“不,我没有。但我父亲私底下对他多次辱骂,他离开了我。”
“这是否能说明,你们父女俩存在不同的价值观,不同的处事原则?”
“是的。”
“你父亲索要五百万赔偿的事,你提前知情吗?”
徐衍昕故意用了“提前”,毕竟林遥在事后是了解此事的。林遥摇头,说没有。
最后只剩下去紫竹会所的争议。
“据你身边朋友所说,你生活节俭,还能存下一点钱。为什么会选择去紫竹会所兼职?”
林遥舔了舔嘴唇,说:“我父亲买了一套房,贷款很高。我想帮点忙。”
“是登记在你的名下吗?”
“不是,是我弟弟。”
徐衍昕问道:“你了解贷款金额吗?”
林遥吸了一口气,回答道:“五百万。”
全场哗然。
所有人都看出了这场辩护的胜方是谁。
做结案陈词时,徐衍昕在众目睽睽下说:“我的当事人拥有男性身份证,DNA为XY不假,但他在这两套性-器官中,选择成为女性。一直以来,不管是在生理需求,还是社会心理的角度中,都选择使用女性的性别生活。为缓解家庭债务,而选择在紫竹会所兼职,却惨遭强-奸。然而不论是发生性-行-为的方式还是我当事人当时的装扮都可以表明,她是一名女性。她给自己取名叫林瑶,望瑶台之偃蹇兮,见有娀之佚女。我的当事人具有的女性特征和社会性别足以符合刑法意义上的妇女,应当受到法律的保护。”
“女性享有与其发生性关系或者不发生性关系的自由,与暗示、暧昧、服装无关,被告的犯罪行为应当被认为是强-奸罪。”
雾蒙蒙的天空宛如裂开了一个口子。阳光泄了出来。整个法院爆发出杂乱的争执声。对于媒体而言,这是一场舆论的盛宴。
徐衍昕走向江屿时,见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徐昭摘下口罩,说:“你赢了。”
第60章
未等徐衍昕和徐昭开口,便听到旁边传来男人的咆哮声。
徐衍昕偏头看去,竟是林遥的父亲拽着她的手腕,说:“我生你养你这么大,你和那个律师一起埋汰我?你要不要脸?”徐衍昕正要去帮忙,却听徐昭冷冷地说:“你帮得她一时,能帮得了她一世吗?跟我回去,我有话跟你讲。”正当两人僵持着,江屿不知何时走到他的身侧,压低声音说:“我会帮忙的。你先跟你妈走吧。”
“可是……”
“我们的事情,等你回来再说。”
他知道徐昭的性格,如果他不顺从她的意思,便是无休止的争吵。
二十六岁,他仍然屈服于她的威严之下。只是这一回,他并没有这么顺从。徐昭是开车来的,当徐衍昕一坐进那熟悉的副驾驶,便犹如回到了十年前。他侧头朝徐昭看去,她保养得当,没怎么大变,仍是那副不苟言笑的姿态,只是眼角多了几条细纹。
“藤美的事,你不该掺和的,你把人家的独子送进监狱,你知不知道人家会怎么教训你?”
一如往常不容置喙的口吻。
徐衍昕扯了下嘴角,“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如果他多教训他儿子几次,就不至于做出这种畜生事。”
“他想教训你,你有九条命都没用。更何况你不能受一点伤。”
徐衍昕看向窗外,“我从来都不受伤。”
徐昭不再讲话,两人一路寡言,各有所思。到了家门口,徐衍昕没有下车,而是对她说:“如果没事的话,我先走了,我还有事。”
“什么事?烛光晚餐还是甜言蜜语?”
徐衍昕楞了一下,只听徐昭接着道:“你是不是真的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从高中起你就这样,现在要搬出去住了,还是跟他一起住。你要叛逆到什么程度,转专业,呆在B市不回家,然后呢?现在甚至是去做一个同性恋?”
“我不是叛逆。”
“我真的喜欢他。”
徐昭像是不认识他似的,一遍遍打量他的眉眼,“你疯了。”
“我没有,本来我想等稳定下来再告诉你的,”徐衍昕说,“从小到大,我都没有跟你分享过我的秘密。因为我没有什么秘密,我都听你的。长大后,我不告诉你是害怕你反对。但现在,我想告诉你一个秘密,关于我的。我喜欢他,而且有可能喜欢了很久。”
“我当时就该阻止你们一起玩,他带坏你了,是吗?”
“不是。是我缠着他。”
徐昭难以置信地皱着眉道:“徐衍昕,你真的疯了。”
像他们这样的家庭,只有看似民主的霸权。他们之间没有争执,只有对峙。徐昭对他说:“你搬回家里住。”
徐衍昕拒绝,徐昭便说:“你这样对得起你爷爷吗?”徐衍昕真想问,这和爷爷有什么关系呢,爷爷难道会干涉他住在哪里吗?但是愧疚之所以是愧疚,就因为它来得好像毫无道理,又好像似有准备。就像一颗种子,埋在他的心底,迟早要发芽。
什么都能扯到爷爷。
但他偏偏什么都不敢违背“爷爷”,若是徐濡卿在世,怕是会笑话他很久。他走时,几乎搬空了自己的房间,然而徐昭却把他的房间复原,连书桌上的台灯都是相同的款式。唯一不同的,或许只有他带走的,挂在床边的风铃。当徐昭注意到他看向床边的眼神时,说:“不要在窗边挂那种廉价的小商品。”
徐衍昕却答非所问地说:“对你来说,我是不是一部很失败的作品。”
徐昭什么也没说。
认识江屿以前,徐衍昕从未意识到过自己身处家庭的怪诞。他仿佛只能看到好的那一面,他惦念的始终是他和沈峰在徐昭威严夹缝下的嬉笑怒骂。他一直安慰自己,徐昭只是严格,严格到有点较真的程度。他一心以为待他长大,就能飞出牢笼。恐怕所有的金丝雀都是这么想的。
直到他认识江屿。
高中毕业时,夏松是这么跟他提起江屿的:“江屿这人吧,在你到我们班以前,从不拿正眼看人。但班上喜欢他的小姑娘一片一片的,不光是看脸,他有点招人变坏的意思。挺神奇的,跟他相处久了的人都有点叛逆,没以前这么乖顺了。其实以前洛诗诗也病得没这么厉害,碰见他,跟火柴碰东风似的,越烧越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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