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郑栖的声音从不远处来。
余旸仰起脸笑,张开双臂,要他抱。
郑栖手里拿着果盘,走到床边,余旸顺势收拢手臂,环抱住郑栖的腰身,还在他腹部蹭了蹭,余旸没有说话,眼角微微上翘,很安静地笑了。
原来幸福要拥有才能感知。
“吃莲雾吗,”郑栖拿了一只出来,瞧见上面沾着水珠,轻轻甩了甩,递到余旸嘴边:“妈妈摘的。”
余旸张开嘴,大快朵颐起来,抱住郑栖的手还不肯松开。
郑栖任由他抱着自己,他很喜欢观察余旸吃东西——腮帮子鼓鼓的,发出‘咔嚓咔嚓’的咀嚼声,如果吃到美味,余旸绝对会露出惊喜又赞赏的表情,食品广告公司真该找他拍条广告。
莲雾新鲜,果实还未完全熟透,酸中带甜,‘沙沙——沙沙’,余旸轻轻地咀嚼着。
午睡后吃点水果的确提神,余旸吃到第五颗,终于清醒了些,那种闷头闷脑的睡气消散全无,看着郑栖的眼睛明亮:“等下你还回车队吗?”
“今天不用,”郑栖把果盘放到一边,“下午还有其他小组比赛,明天也是,颁奖得等到大后天,赞助商到时候派代表过来。”
余旸若有所思地点头,“那我们在山庄多待几天,噢耶!”说着,他举起手臂,做了一个咸蛋超人的手势,郑栖忍不住笑了,揉他的头发:“下午带你出去玩。”
“去哪里?”余旸趴到床上找手机,“我看看有什么推荐——”郑栖说:“去骑车。”
“兜风吗,”余旸翻看攻略,比赛场地虽地处郊区,却是重要赛事预定点,周围早已开发得差不多了,上面还有不少网红打卡点,“有个咖啡店。”
可是转念一想,来到这么靠近大自然的地方,跑来喝咖啡总有些本末倒置。
余旸没想到要去哪里,望着郑栖:“可是我们平时也经常骑车啊,好像没什么好玩的。”
郑栖坐一旁换鞋子,是一双运动鞋,气垫款,“自行车。”
说着,他拿好房卡,朝余旸抬了抬下巴:“走吧。”
“——自行车有什么好骑的,”余旸嘟囔着,“附近都是山地,不好玩。”
他很沮丧地说。
“好玩,”郑栖站在房门口等他,语气笃定,“骗人是小狗。”
“你说的哦!”余旸提起精神,“要是不好玩,我赔我10个愿望!”
郑栖语气很轻:“100个都行。”
说着,他顺手带上房门。
俩人刚出门,余旸折回去拍门,“我帽子没拿。”
郑栖看着他,说:“不用戴帽子。”
“我要戴,”余旸拿过房卡,坚持道:“会晒黑的。”
郑栖想说下午太阳偏西,有他在前面当着,光线照不到余旸脸上,但余旸动作迅速地找到帽子,再出来时已是全副武装,他戴着一顶灰白渔夫帽,低头时能看得见白皙的侧脸——很乖的样子。
好吧,戴帽子也挺好。
郑栖浅浅地笑了。
山庄好像提供骑行所用的山地自行车,也是,这里靠近赛场,前来入住的客人多半是户外达人,只是坐过凯旋,又在郑栖身后领略过疾风,这辆山地自行车像是很难吸引余旸一样——它看上去实在太普通了,唯一不同点在于有后座,一般来讲山地自行车多半用于独行,它的坐垫很软欸!
郑栖跨坐在车上,单脚撑地,“好了吗。”
余旸侧坐上去,两只脚还悠闲地晃了晃。
郑栖回头:“跨坐,这样容易摔。”
“不要。”
余旸皱眉,本来骑自行车已经够无聊了。
郑栖转了转调速档位,若有所思道:“等下摔了我不负责——”“你要负责!”余旸拍他的后背:“你是我老公!”
郑栖笑了,“那你还不坐好。”
就这样,余旸终于不情不愿地坐正,两只脚分别踩在靠近后轮的凸起上,他鼻息处哼着歌儿,手拽住郑栖的T恤下摆,很愉快地喊着:“得儿——驾——”话还没说完,郑栖一踩踏板,车身‘嗖’一下很顺畅、近乎无阻碍地冲出去,余旸拽紧郑栖,“吁——吁——吁!”他急切地喊,很快,车速真的在慢慢降速。
“马儿真听话!”余旸发出‘盒盒盒’的笑声,一时之间竟然有点忘了骑车这件事很无聊。
郑栖弓着背脊,忍不住低头笑了,余旸很容易快乐,也很容易满足。
这一带郑栖很熟,他们今天要骑行好几公里。
早年间郑栖过来比赛,对附近路况早已轻车熟路。
随着基建项目推行,整个环山道已修成沥青路,又因为地势起伏,是绝佳的骑行路线。
起初平路较多,余旸左看看右看看,还听到好多不知名的鸟叫声,每当真正放松下来,他就会说很多话,郑栖一般听着,连‘嗯’也很少讲。
“你还记不记得学校篮球场附近的小吃街?”余旸幸福地回忆起来。
郑栖没说话。
余旸自顾自道:“我经常去看你打篮球,但是我又不能让别人发现我是去看你,于是我找到一个好去处——篮球场旁边的章鱼小丸子炸串摊,哎!”余旸陶醉起来,“我跟你说,他们家的章鱼小丸子是真的好吃,我一般买黄金套餐。”
“什么叫黄金套餐。”
郑栖问。
余旸开始解释:“黄金套餐就是集齐9种墨鱼丸子,我最喜欢金枪鱼那一款,里面还有好多肉松!真的——咬一口下去——简直太幸福了!”为了表达他的喜悦,他还张开双臂。
郑栖瞥见余旸的手臂,仔细回忆起来,对余旸说的那间店没有印象。
“我还喜欢喝可乐,”余旸接着说,“但是我不喜欢喝每周四下午的可乐。”
“为什么?”
余旸说:“因为你每周四打球啊。”
郑栖碰了碰鼻尖,有点纳闷:“跟我打球有什么关系。”
“看你打球,可乐气泡会跑掉啊,笨蛋。”
郑栖忽觉心脏一沉,整个人像坠到气泡里,清楚地感受二氧化碳气体一串而出的微炸感,一时竟然忘了提速,就这么缓慢地骑着。
空气静静的,余旸抱住郑栖,用脸颊贴住他的后背,很轻地呼吸着。
骑行平路接近一公里,地势起伏渐渐出现了,先是微微上扬的坡度,余旸怕郑栖分心听他讲话,安静地坐在他身后,只专心享受山景。
“要不我下来吧?”陡坡来了,车速在降,余旸偏头看向郑栖。
‘嘎吱嘎吱’的调速声响在空气里,郑栖说:“不用。”
说着,脚下步伐轻盈起来,山地自行车调到爬坡档位,踩起来不费力,但是不能停。
余旸感觉对面那座山好像在跟他们捉迷藏,一下躲到左边,一下躲到右边。
风来了,将郑栖的T恤吹得发鼓,余旸看着他的背影——已是汗流浃背之势,他的短发剃得极短,余旸甚至能看见汗珠一颗一颗掉下来,砸到郑栖的后脖颈,淌进衣服里。
车子艰难地往前,甚至每走一步,都像费好大劲一样——郑栖收紧手臂,表带都被浸湿了。
“我下来,”余旸试探着地面,“推一下。”
郑栖说:“要一路骑上去。”
他深呼吸,继续淌汗,咬紧牙关,“骑上去——才能感受速度。”
脚下如灌铅,步履艰难,肌肉酸胀难忍,甚至每道呼吸都异常颤抖。
余旸被这样的呼吸声震撼到,他脖颈处的汗珠、手臂上的力量,仿佛都在跟大自然对抗,要骑上去,再难也要骑上去,虽然不知前路艰险,也一定要靠自己踱步上前,还要带着余旸。
风里裹着烫气,是郑栖身上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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