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止想象(39)

　　宋徕睡得正迷糊，隐隐感觉到有人在身边，一贯警惕的他就要醒来，却又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那味道将他团团包围，让他不由自主卸下心防，竟就这么在其中又睡熟了过去。

　　方衍并不知道这短暂的几分钟里宋徕在想什么，只是在感觉到宋徕无意间的靠近时，方衍的心跳骤停，情不由衷地将他抱在了怀里。

　　这是第一次，方衍抱着宋徕入睡。

　　这也是第一次，他们睡在同一张床上，宋徕却没有本能地抗拒方衍的触碰。

　　这一晚宋徕睡得很沉，以至于早上醒来时他还有些恋恋不舍。

　　“早上好。”

　　一旁抱着宋徕的方衍见他睫毛颤动，慢慢睁开了眼，便笑着靠得近了些。

　　宋徕一睁眼就看到方衍近在眼前的脸，惊得他呼吸一滞，竟想不起自己怎么和他睡到了一张床上。

　　宋徕有些尴尬，本想往后退，却感觉到放在自己腰间的手暗暗使劲，而自己的双手也不知在何时竟然抱住了方衍的腰。

　　宋徕的脸登时红了起来，他像是一只受惊的小鹿一样瞪圆了眼，一把推开方衍，横眉冷对，“你怎么在这！”

　　怀中少了温软的身体，方衍有些可惜地咋舌，抽回手撑起身子笑着看他，“忘了？昨晚可是你抱着不肯撒手的。”

　　宋徕被他说得一时语塞，想了想却又没有这一段记忆，于是冷着脸怒视他，“你胡说什么，别得寸进尺。”

　　见骗不到他，方衍不由笑了出声。

　　“怎么，都是成年人，睡一觉这么大反应？”

　　方衍说着，突然从床上坐起，一手搭在宋徕肩上，一下子将他推倒在床，翻身压了上去，双腿叠在他身上，叫他动弹不得。

　　“莫不是……哥哥还是个纯情的男孩子？嗯？”

　　方衍上扬的尾音似绕梁余音般在宋徕的心尖轻跳，一下一下地叫宋徕呼吸加速。

　　宋徕想挣脱，却又推不开身上的人，只好佯装强势地瞪他，不肯服输地道，“都是成年人，睡一觉的确没什么大不了，只是我们现在是合作关系，还是别让其他关系搅乱了才是。”

　　宋徕静静地看着方衍，神色间没有丝毫说谎的闪躲，他心中清楚自己和方衍不过是同床共枕了一晚，并没有别的什么，可他却偏偏要顺着方衍的暧昧往下说，好像怎么都不肯叫他看扁了自己。

　　宋徕此刻伪装的假面并没有让方衍觉得快意，他明白宋徕不过是呈口舌之快，可在心底的阴暗之中，方衍的确无法确定他是否曾与旁人亲密无间过，此刻听着他泛白的薄唇张合间说着那些轻挑的话，方衍的心口堵得发慌。

　　“当然。”

　　方衍轻笑起来，“看来宋先生不喜欢和合作伙伴睡，不知道等合作结束，我有没有这个机会？”

　　宋徕紧咬牙关，轻蔑地笑着。

　　“以后的事谁又说得准。”

　　宋徕此刻毫不在意的模样刺痛了方衍的心，他一手死死压着宋徕的肩头，另一手则用力撑在床上，微动的腮帮和冷峻的眉眼间皆是不言而喻的怒意。

　　四目相对，一个怒意不减，一个冷静矜贵，谁也不肯让着谁。

　　片刻之后，还是方衍败下阵来。

　　他闭了闭眼，从宋徕身上离开，一言不发。

　　方衍走后，宋徕躺在床上静了静，心中却是无限空虚。

　　方衍就像一头随时都会燃烧的雄狮，宋徕清楚如何点燃他身上的火，他曾想避免，却又避无可避，总是在不知不觉之间就变成了刺激他的火种。

　　原本美好的早晨竟这样不欢而散，方衍心中有气，却又舍不得在宋徕身上出，到了公司还是他先低头，给宋徕发了短信，想着中午和他一起吃饭。

　　宋徕看到短信的时候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了，例会出来他才有功夫看手机，见方衍发了信息来，他盯着屏幕看了好一会儿，心中百感交集。

　　宋徕感觉得到方衍的讨好和迁就，可方衍越是这样，宋徕越是害怕。

　　明明彼此都清楚这一切不过是一场精心设计的利用，一出逢场作戏的玩笑，倘若其中一方动了真情，这场交易就只能终止。

　　但宋徕舍不得。

　　宋徕长吸一口气，给他回了一则。

　　“好。”

　　宋徕并不认为自己是一个八面玲珑的人，所以现在他想装傻一回。

　　因为中午要和宋徕一起吃饭，方衍早早就下了班去秘密森林接宋徕。

　　宋徕本以为方衍会去什么高档餐厅，可见路是往一枝春的方向，宋徕有些意外。

　　“你好像挺喜欢一枝春的菜。”

　　宋徕随口说道。

　　方衍目视前方开车，点头又摇头，“我什么地方都可以，是因为你喜欢一枝春。”

　　宋徕微微一怔，侧头看他，“我什么时候和你说过的？”

　　正是红灯的功夫，方衍转过头来看他，轻轻笑着，“你没有说过，但每次在一枝春，你吃的都比较多，胃口很好的样子。

　　如果我没有惹你生气的话，在一枝春的时候你的心情也会比较好。”

　　宋徕定定地看他，竟忘了收回眼神。

　　他的关怀与细心看起来那样自然，那样平常，可于宋徕来说，从没有人像他这样了解自己的点滴。

　　宋徕的心里有事，胃口便不怎么好，话也说得不多，方衍以为他还在生气便不敢招惹他，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时不时去看宋徕的脸。

　　宋徕下午还有会议，方衍没有耽误他时间，吃了饭就把他送回了秘密森林。

　　宋徕下车时没有丝毫犹豫，方衍却有些舍不得的样子，叫了他一声。

　　“哥哥。”

　　宋徕正欲打开车门，听到他的声音便动作一僵，却是没有回头。

　　“晚上我来接你。”

　　方衍有很多话想说，可千言万语到了舌尖却又钻到了心底。

　　是不能说，也是不敢说。

　　宋徕还是没有回头，他深深吸气，点了点头。

　　“好。”

　　宋徕回办公室时脸色很不好，叶远泓看着，心里跟着乱糟糟起来。

　　虽然宋徕没说，可叶远泓猜得到他中午是和方衍一起出去的，叶远泓知道自己不应该过问他和谁在一起又是为什么在一起，可叶远泓并不能做到置身事外。

　　叶远泓在总经理办公室门口站了好一会儿，还是敲了敲门。

　　“进。”

　　叶远泓深深吸了口气，推门走进去。

　　“先生……”

　　听着叶远泓的声音有些欲言又止，宋徕将眼神从文件上移开，抬头看他，“有什么事？”

　　叶远泓抿了抿唇，将手里的一沓照片递了过去。

　　“这是昨晚我从几家媒体那边买回来的照片。

　　因为方衍那边让他们暂时封锁照片，所以他们才来找我。”

　　宋徕看着照片上的自己和方衍，有酒吧里的，有鼎云楼下的，甚至还有c市曼彻斯特大厅里的，宋徕头皮一紧，有些喘不上气。

　　“昨晚什么时候。”

　　“晚上九点多的样子，几家媒体的人是一起来的，应该是商量好的。

　　我今天调查了一下，这几家媒体一直和曼彻斯特走得很近，上次的新闻也是这几家媒体率先发出来的。”

　　叶远泓并没有再多说，可宋徕已经都明白了。

　　宋徕想起昨晚去机场的路上时方衍接的那通电话，太阳穴突突地跳。

　　宋徕吐了口气，闭了闭眼，将那些照片反扣过来，心里乱糟糟的。

　　见宋徕皱着眉不说话，叶远泓干咽了下，又开口道，“先生，照目前的情况看，方衍那边应该是不愿意……不愿意与您的关系外泄，但是这些媒体都不是吃素的，他们的胃口很大，解决了这一次，不知道下一次又是什么时候。”

　　叶远泓并不知道宋徕与方衍之间的合作，自然也不知道宋徕就是为了绯闻才和方衍来往，但方衍不一样，他应该是需要绯闻的，就如同自己一样。

　　宋徕有些看不透他的意思了，也渐渐看不明白自己的心，竟到了这种时候想的却不是公司，而是方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