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止想象(27)

　　宋徕坐了会儿便受不了，放下碗筷，“我吃好了。

　　你吃完就放在这里吧，明天阿姨会来打扫。”

　　这一次方衍没有拉住他，也没有看他。

　　宋徕走后，方衍紧咬牙关，硬生生将手里的一双竹筷折断。

　　这一闹，两人才融洽起来的关系像是又回到了初冬，结上了一层薄冰。

　　这冰层虽只是几张纸般轻薄，但却封住了通往彼此世界的入口，让方衍不知还能如何靠近他。

　　为了避免和方衍碰面，宋徕一早就起床了，结果刚开门就撞上了方衍。

　　两人皆有些尴尬，吱唔着不知说什么好。

　　宋徕先回过神来，挠头笑了笑，“你也起这么早。”

　　方衍别过头去没有看他，“我去楼下洗漱。”

　　他说完便走，宋徕站在门口看着他的背影微微松了口气。

　　林深接上方衍时就发现他今天心情很不好，整张脸阴沉着。

　　这样的方衍林深以往常见，不过自从回国，他就很少见到方衍这副面孔。

　　“和宋先生吵架了？”林深试探着问道。

　　方衍叹了口气，靠在后座，“能吵起来倒好了。”

　　“怎么回事？说出来我给你支支招。”

　　方衍本来不想提，他觉得有点难为情。

　　可比起面子，方衍更想赶紧和宋徕之间更进一步。

　　至少不是这样节节败退。

　　方衍简单说了下经过，对于表白的环节一带而过，不过林深都懂。

　　作为旁观者，林深看得很清楚，方衍对宋徕，不说爱得死去活来，至少是绝对真心，而宋徕对方衍顶多是一层好感罢了，更多的还是碍于曼彻斯特的项目，所以在这场赌局里，方衍必然是输家。

　　林深并没有说这些，因为答案需要方衍自己去找寻。

　　“依我看，你不能再这么主动了，你得让他牵挂你，要不就让他自己走过来。”

　　“你不是很擅长这种把戏吗？”林深笑道。

　　方衍看着窗外略过的高楼大厦，思绪盘根错节，理不清楚。

　　方衍到了曼彻斯特后就立即投入了工作中，整整一天都黑着一张脸，让公司上下全都陷进了低气压中，开会的时候更是没人敢喘一口大气，生怕惹火上身。

　　方衍心情不好，宋徕的心情也没好到哪儿去，开会的时候他时不时就会想起昨晚方衍说的话，好一会儿都不能集中注意力。

　　宋徕并不是个容易将情绪带进工作的人，通常面对工作时他不会受其他因素影响。

　　但这次很奇怪，他竟然难以控制自己的思绪。

　　宋徕越发烦躁起来，坐在办公室里就连一份完整的文件都看不下去，只好带上叶远泓出外勤，拜访了几家合作方。

　　下午，宋徕又带着项目经理去了趟宏远谈具体合作事宜。

　　原本只需要项目负责人过去一趟即刻，但宋徕待在酒店也难以集中，与其胡思乱想不如亲自去一趟宏远。

　　孙瑞知道宋徕过来了，也露了面，顺便请宋徕吃饭。

　　和宏远的合作本来就是秘密森林高攀，再加上这次合作又是秘密森林推进挂牌轻资产运作模式的重大战略胜利，宋徕深知孙瑞与自己的合作是建立在自己和方衍的关系之上，自然要更小心地维护同孙瑞的关系，就是盼着哪怕隔绝方衍这层关系，合作也还能继续下去。

　　所以孙瑞说一起吃饭，宋徕没有不陪的道理。

　　见宋徕同意了，孙瑞便问了问宋徕要不要叫上方衍一起。

　　上次宋徕和方衍在酒吧的事孙瑞也是知道的，自然当他们是在一起了，遇上这样的机会，他当然要抓住方衍这棵大树。

　　宋徕想了想，讪笑摇头，“还是不了吧，他这几天有点忙。”

　　孙瑞看了他两眼，理解地笑笑，“你们年轻人，血气方刚的，又是同行，难免会有别扭的地方。

　　不过宋总啊，你可别怪我多嘴，这有时候啊，低头的人也不算输。”

　　宋徕脸色有些难看，虽然是他自己借着与方衍的关系才谈成的合作，但这会儿听孙瑞把话说得这么直白，宋徕心里并不好受。

　　见宋徕只是笑却不说话，孙瑞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哪怕他心里并没有多看得起宋徕，也更看不起宋家，但顾忌方衍，他也不好不给宋徕面子。

　　孙瑞带着宋徕直接去了一枝春，坐下后便点了两瓶酒。

　　“宋总陪我喝点？”孙瑞笑着说。

　　宋徕看着他那张脸就犯恶心，抬手朝一旁的叶远泓招了招，“孙总，实不相瞒，我这几天在喝药，不能碰酒。

　　这顿我请，我让叶秘书陪您喝，准喝得您痛快。”

　　孙瑞拧起了眉，“那宋总可不够意思啊，打我们合作，你可就没陪我喝过一回酒。”

　　宋徕在桌下的手暗暗攥起，脸上笑意不减。

　　他知道孙瑞这是在给自己下马威，因为自己没替他牵线。

　　服务员将两瓶红酒拿了进来，叶远泓上前接过，走到孙瑞旁边，“孙总，我陪您喝。”

　　孙瑞看都没看他，只是盯着宋徕，“宋总不会不给我这个面子吧。”

　　孙瑞话音才落他身后的秘书就从叶远泓手里拿过红酒启开，直接给宋徕倒了一杯递过去。

　　宋徕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敲门声响起，不等人应声，那扇门就被推开。

　　伴随着逐渐打开的门，门外那人的身影也逐渐清晰。

　　那人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双腿修长，双手插在西裤的口袋里，领带稍稍松了些，衬衫的第一粒纽扣也被解开，看上去有些随意，可他薄唇紧闭，双目间迸射出寒光，额前的发丝微微凌乱，却又衬得他无比冷峻。

　　竟然是方衍。

　　孙瑞见方衍来了，脸上的笑一垮，立马将秘书往旁边一推，又赶紧起身去迎。

　　“方……方总！您怎么来了！”

　　方衍仍站在门外，眼帘抬起，冷冷看着他。

　　“听说孙总想找人陪酒，宋先生不能喝酒，我来替他陪。”

　　话音刚落，方衍就抬脚走进了包厢，一步一步走到宋徕面前。

　　宋徕仍旧保持着刚刚的姿势坐着，仰头看他，像是还没回过神来。

　　方衍走到他身边，俯身朝他轻笑，那眼底的寒凉在片刻间就换成了柔情。

　　“怎么不叫我一起。”

　　孙瑞赶紧解释，“我让宋总喊您来着，宋总心疼您忙，这才没叫您。”

　　方衍又抬眼看他，一言不发。

　　孙瑞忙抿着嘴不敢再开口。

　　包厢里安静下来后，方衍一手撑在桌上，一手扶着宋徕的椅背，笑着看他，像是在等他的回答。

　　宋徕咬了咬唇，心中暖意横生。

　　“怕你在忙，就没有叫你。”

　　方衍勾了勾唇角，抬手替他理了理头发，“你叫我，再忙也要来。”

　　说着，方衍拉开宋徕身边的椅子坐了下来，一手暗暗搭在他放在膝上攥成拳的手上，将他的手包住，又面不改色地和孙瑞说起话来。

　　交谈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宋徕终于可以摆脱孙瑞的纠缠，摆脱世俗的纷扰，也摆脱虚情假意的把戏。

　　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就这么愣愣地看着方衍与自己紧密相贴的手，头一次发现他的手竟然这样温暖，这样大。

　　方衍这一来，孙瑞再不敢造次，看宋徕的眼神也不似以往那样总透着轻蔑。

　　经过方衍这么一出，孙瑞算是明白宋徕在方衍心中的分量。

　　吃饭的间隙，孙瑞小心翼翼打量着替宋徕夹菜的方衍，实在不明白方衍这号人物怎么会喜欢一个比自己大的男人。

　　虽然宋徕确实生得一副好面孔，但要是单单看脸，方衍什么样的人得不到，又何苦贴着宋徕。

　　更何况宋徕看上去对方衍好像没什么太大的意思。

　　虽然搞不懂方衍的想法，可孙瑞不敢再怠慢宋徕，同宋徕说话都客客气气的，生怕再把宋徕给得罪了。

　　席间宋徕没有碰酒，方衍倒是喝了几杯，孙瑞则喝得烂醉。

　　都是叶远泓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