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个狙谁(47)
他嗓子沙哑得厉害,开口就跟锯木头似的:“水……”
纪淮倒上一杯温开水递给他:“舒服点就把粥喝了。”
阮玉尘喝完水靠在床头,或许是生病的原因,他眼中的水光比平时更加潋滟,更显我见犹怜。
“我今天必须回去吗?”阮玉尘的声音细弱蚊蚋,生怕自己说错话又惹纪淮不高兴。
“你就是故意的吧。”纪淮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尽给我找事,烦死了。”
阮玉尘将脑袋深深地埋在胸前,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对不起。”
纪淮破口大骂:“对不起有屁用啊,对不起还不如不喜欢我。”
“这个不行。”阮玉尘抬起头直视纪淮,目光亮得可怕,“唯独这个,我做不到。”
纪淮哑然,烦躁地踹了一下桌角,摔门离去。他在走廊走了好几个来回,最后停在黎善房间外敲门。
黎善打开门一见是纪淮,忙不迭举手抱头:“你来干嘛?我今天都没怎么出门!”
见他这副怂样,纪淮的气消了一大半。这人没少给他使绊子,以往他都当黎善是苍蝇。现在他找黎善的麻烦,相当于一报还一报,也不算过分。
“我今晚睡你这儿。”纪淮勾住黎善的脖子,皮笑肉不笑地假意商量,
黎善浑身僵直,磕磕巴巴地说:“为……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不乐意你就出去睡走廊。”纪淮拍拍他的肩膀,压低声音道:“你以前的那些小动作我可都记在账上呢。”
“你睡吧。”黎善都要哭了,他也没想到纪淮是个难缠的主,他还以为人家心虚不敢声张,却不料人家压根不在意,到头来他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和黎善商量好留宿后,纪淮来到阳台吹了会风,随后掏出手机给尤铮铮打电话。
“淮淮大宝贝终于舍得给我打电话啦,听说你在碧渊潭,怎么样?那里是不是还在用煤油灯照明?我可怜的淮淮呜呜呜,等你回来我带你去吃大餐,保准比最后一餐还丰盛,啾咪~”
纪淮:“……”
“喂?喂?是没信号吗?淮淮?”
纪淮淡定地回复:“听着呢。”
不得不承认尤铮铮的话痨属性在某些时候还挺治愈,至少他的心情放松了许多。
“哦忘记问了,你找我有什么事吗?是缺东西还是想我了?你放心,只要你开口,我立马就收拾包袱赶往碧渊潭与你花前月下把酒言欢。”
纪淮:“我确实需要你过来一趟,不是为了我,是为了阮玉尘。”
尤铮铮:“嗨,这好办,明天就是星期六,我上午……呱???等等,谁?你说谁?阮玉尘?他去找你了?!”
第57章
之所以叫尤铮铮过来,是怕阮玉尘假意离开实则逗留。加上他身体不好,有个人在身边也方便照顾。
从碧渊潭回来没多久,纪淮就删除了阮玉尘的联系方式,还拉黑了游戏好友。
尤铮铮几番与纪淮见面都欲言又止,好奇心使他抓心挠肺,可他又不敢触了纪淮的霉头。
终于在一个炎热的夜晚,纪淮主动提及了这件事。
两人安静地坐在烧烤摊前,周围的热闹与他们格格不入。桌上的烧烤已经上齐,纪淮只是一个劲喝闷酒。几杯酒下肚,醉意渐渐袭来,纪淮的眼神变得迷离。
“你平时话那么多,今天怎么怎么都不说话?”纪淮仰头将杯中的酒灌入喉咙,惬意地打了个嗝。
尤铮铮神色复杂:“你别是喜欢上人家却不自知吧?”
“放屁。”纪淮陡然提高声音,酒杯扣在桌子上发出清脆的巨响,“我是觉得膈应,我把他当兄弟,他却想掰弯我。”
尤铮铮:“那个……其实我很早前就提醒过你,你没当回事。”
“同性恋能有异性恋普遍?我哪知道这么巧就给我一碰就碰到俩。”纪淮越想越委屈,愤愤不平地瘪嘴,“我觉得我一腔真情都错付了。”
尤铮铮:“还不至于。”
纪淮单手托腮歪着脑袋,郁闷地拿起一串玉米粒梦游一般咀嚼。
尤铮铮的心情也格外沉重,他喃喃自语道:“所以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敢对宁绪之下手了吧,我怕他和你一样。”
纪淮的眸子慢慢恢复清明,他诚恳道歉:“不好意思,我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
“没事啦。”尤铮铮笑意盈盈地摸摸纪淮的寸头,“我才不会和阮玉尘感同身受,谁让他惹你不开心,咱们淮淮是什么人都能欺负的吗!”
说完,尤铮铮将餐盘里的肉全都挑出来放到纪淮碗里,“吃好喝好,睡一觉醒来就没事了。你要这么想,反正失恋的是他又不是你,对吧?”
纪淮想想也是,人家被拒绝还没说什么,他一个拒绝人的这样要死不活,不知道的还以为失恋的是他。
他想通之后猛灌一口酒,怅然若失道:“我可能再也找不到这么称心如意的游戏好友了。”
纪淮不清楚自己是怎么回宿舍的,他隐约记得全宿舍仿佛天塌般混乱,大家都以为纪淮失恋了,不分青红皂白就为他打抱不平,宿舍长还扬言要把欺负他的人打一顿。
宿醉使纪淮头痛欲裂,脑子里像是装了一团浆糊,难受得想吐。
他强忍头痛起身洗漱,谁知一个不留神撞翻了铁盆。哐当一声巨响惊醒梦中人,室友们依次直挺挺地从床上爬起,中气十足地喊:“老幺你没事吧!”
纪淮被吓了一跳,回道:“没事,你们继续睡。”
他觉得哪里不太对劲,联想到室友昨晚的举止,他们好像……把他当成女生在护短?
纪淮的脸顿时阴云密布,大概是平时和尤铮铮玩得多,给了这群傻子一种他是娇花的错觉。
“我觉得有必要声明一下。”纪淮脸色铁青地把室友一个个从床上拎下来,“我不是gay,更不是0。”
几个人缓缓瞪大眼睛,面面相觑几秒,老三迟疑地发问:“你朋友不是gay嘛……”
纪淮:“按照你这逻辑,那我要是gay,你们也全都是?”
老二小声逼逼:“你不是还和男网友住酒店了嘛……”
纪淮:“?”
宿舍长连连摆手:“好了,老幺说不是就不是,我们让着他点。”
这误会解不开了?
纪淮总算明白为什么宿舍长当初和谈妙告白放心让他送人家回学校,敢情在这几个人眼里他和谈妙的属性一致,都是姐妹。
纪淮自知多说无益,漠然睨了他们一眼,带上平板和读书笔记去图书馆复习。
碧渊潭的小插曲对纪淮的生活没有产生太多影响,消沉了几天他就开始有条不紊地准备期末复习了。
而另一边的阮玉尘和纪淮相比可谓是天壤之别。
他的房间昏暗无比,分不清白昼黑夜,厚重的窗帘将光线遮挡得严严实实,无法透进分毫。
原本整洁明亮的卧室现在凌乱不堪,阮玉尘没心情收拾。茶几上摆放着昨晚只吃了几口的外卖,因为开了空调,倒也没坏味,放微波炉里加热还能吃。
距离两人闹掰已经过去大半个月,阮玉尘始终没出过门,他不要命似的消耗体能超负荷直播,似在赎罪又像在宣泄。
明明可以在他身边陪着他,偏偏控制不住喷薄而出的感情。说到底人类都是贪得无厌的,得到了一点光亮,就急不可耐地想要抓住整片阳光。
阮玉尘能将纪淮的联系方式倒背如流,但他不敢再打扰对方。他害怕极了那人眼中的嫌恶,以及聊天窗口鲜艳刺眼的红色感叹号。
又是一夜多梦,阮玉尘走到洗手间拧开水龙头,用手掬了几捧水胡乱拍在脸上,接着坐到电脑桌前,点燃一根香烟夹在指尖。
忽明忽灭的火星在黑暗的房间里格外清晰,缕缕缭绕的烟雾模糊了阮玉尘的面部轮廓。他揉了揉眉心,把烟蒂扔进烟灰缸里,继而打开电脑登录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