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徒弟只有我才能打(56)

    但沈清石只满意他站姿笔挺：“好，接下来我让你做的任何事，都不许动用灵力。”
    顾承安抿唇点了点头。
    接下来，顾承安蹲了半个时辰的马步，直蹲得汗流浃背，沈清石才准许他歇息一盏茶的功夫，然后又蹲了一个时辰。
    “……”
    眼看着自己控制不住抖动不停的双手，顾承安终于绝望地意识到，自己想象中的练剑根本就是不存在的，按照师尊的方法，恐怕还没轮到那一刻，他就已经因为四肢无力而昏睡过去了。
    然而很快，顾承安就明白没有昏睡这种美事，因为每到他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沈清石便会弹指将星点灵力打入他的体内，助他消除酸痛疲惫的身体。
    “……”
    这样反反复复重温累到极致的过程，如果现在正在教他剑诀的人不是沈清石，哪怕是苍月真人，顾承安咬牙都很难再坚持了。
    过了许久，沈清石离开一次，去藏书阁中取来了一枚玉简，玉简内是剑中最基础的劈、砍、崩、撩、格、洗、截、刺、搅、压、挂、扫等招式，他将这枚玉简给了顾承安：“每个动作重复五百遍。”
    说完这句话，执剑长老又在石墩上盘膝坐下。
    从没收过徒弟的沈清石自觉已经非常为徒儿考虑，他当年也是这般练剑，只不过和顾承安不同，他是自幼习剑，时光荏苒，那时师父究竟是怎么教的他已经忘了，但无非就是马步和基础剑招。
    顾承安的表现十分出色，出乎沈清石的意料，方才他一直等着顾承安主动开口喊停，他没想到徒儿不仅天资超凡，性子也比寻常人要坚毅不少。
    剑招原本他只打算让徒儿重复一百遍也就算了，毕竟只是初次，是该简单一些，可见到顾承安如此努力上进的态度，沈清石顺势改了念头。
    抬眼看了看脸色有些苍白却还坚定应是的顾承安，沈清石又添了一句：“练完之后便去歇息吧。”
    “多谢师尊。”
    大约是错觉，沈清石总觉得徒儿这句话的语气加重了一两分，脸色也有些僵硬。
    而站在师尊对面握着青霜的顾承安对着玉简发呆片刻，才认命的将神识埋了进去，而后举剑练习起来。他还指望日后能让沈清石亲手教他剑法，是以练起剑来非常认真，沈清石几次看他都没发现任何敷衍，便不再看了。
    顾承安偷眼看到师尊开始闭目养神，半是委屈半是纠结。
    还需不需要认真练呢……
六十三、 还要走吗
    事情的发展总会和想象中的背道而驰。
    从乾府回来之后, 因为前往长松真人处商议要事的人换成了柳时维与苏月华，沈清石特意抽出空来教导了顾承安几天, 但几天过后，因为修真界中大事小事不断，他在万剑宗实际上也没有待足太久, 就再次御剑离去。
    这一次，他走了半月余。
    顾承安从日日扎马步、日日挥剑的艰苦中脱离出来, 却没有半点高兴。
    他宁愿日日扎马步，宁愿日日挥剑, 至少师尊还留在身边，而如今他再次闭关稳固修为之后, 出关时从林浩口中得知, 师尊又随安师叔一同去了幻幽山脉。传回的口信中像是说了句关于月轮秘境之事。
    “不知是不是月轮秘境即将重开，师叔已去了有两日了。”林浩说，“可惜你已经突破分神, 否则师尊这一回定会将能进入秘境的铁牌交给你。”身为万剑宗掌门真人的大徒弟，林浩是去过月轮秘境的，但不是上一回, 而是上一回的上一回, 那该是将近七百年前的事了, 林浩回忆起当年还有些可惜, “我没有你这般天赋，进秘境时才碎丹成婴不久，修为在所有人中不算低却也不高, 大多地方都没办法去查探，算是白白浪费一次好机遇。”
    顾承安对这秘境半点兴趣都没有，听完沈清石下落之后，林浩后面说了什么他完全没放在心上，直到话音落下才敷衍一句：“嗯。”
    林浩：“……”
    顾承安问道：“大师兄还有什么事吗？”
    他语气冷淡，面无表情，林浩觉得他话里的意思分明就是‘没事你就可以走了’。而十四年的师兄弟情谊也让林浩在潜意识中种下一个念头，那就是顾承安口中所说的“事”，仅仅是指与四师叔有关的事，其余任何事在他面前恐怕还不如闭关修炼更有吸引力。
    果然，顾承安接着说：“若大师兄无事，我才突破分神不久，便回陵平闭关了。”
    林浩知道他已经闭关了半个多月，这才出来不足半个时辰，竟又想要去闭关，不由开口劝道：“师弟，你资质本就超绝，于修行之事还是顺其自然最为妥当，努力上进固然不是坏事，可也要松弛有度，不要太过压抑才好。”
    顾承安默然。
    他来到人间已经整整十四年，却只有分神初期的修为，而妖王玄曜已在合体后期圆满停留了几千年，即便只是混元大将合渊，也早在十四年前就是分神后期圆满。
    现如今，玄曜不日将来犯人间已是板上钉钉的事，修真界正是风雨欲来风满楼，只待通天之井再次被轰出漏洞，人妖再次大战无可避免。
    到了那时，以他如今分神期的修为，谈何报仇。
    顾承安望向环绕陵平的云雾，他瞳孔紧缩，似乎又在那灰白云雾间见到了父亲自爆时的场景。蛇妖缓缓攥起垂在身侧的双拳，眸中两道竖瞳一闪而过，而后他垂下眼睑，轻声说：“身在人间，恰逢乱世，若不拼劲全力，莫非上阵之前会有人替我拔剑斩妖吗。”
    林浩亦无话可说。
    他叹了口气，也顺着顾承安方才的视线望向了陵平山顶，面容渐渐肃然：“师弟所言不错，以如今形势，又怎能只顾一己私利。”
    两人对话过后，各自不再出声。
    须臾，顾承安从练武场拔地而起，在脚下众多艳羡渴慕的视线之中，落向了问华殿。
    他在突破当日被灵力震塌的寝殿房顶，在沈清石离去的当日就已经被重新修缮好，但和师尊一起住了好几日，顾承安对沈清石的寝殿更熟悉一些，轻车熟路进了门。
    可惜这里此时已经没有师尊的身影。
    顾承安站在门口顿了顿，才回身关上房门，然后走到桌前坐了下来。
    桌面上还摆着一壶没有倒掉的凉茶，两个浅口瓷杯一左一右放着，顾承安本想拿过之前自己用过的那一只，却在抬手时鬼使神差伸向了左侧。
    三指捏着的瓷杯质地细腻微凉，让顾承安渐渐失神，他抿住削薄的嘴唇，另一手拎起茶壶把瓷杯倒满，却在收手时不知为何手腕一抖，溅出几滴凉透的茶水在指边。
    蛇妖已经分不出心神去注意这几滴水了。
    茶壶‘砰’一声被摔放回桌上，顾承安举着手中这只装满了茶水的瓷杯，将它举到面前来。
    沈清石临走之前喝下这杯茶水的模样，忽然涌现在顾承安的脑海，他清楚地记起师尊是如何一口饮尽茶水，又如何将茶杯放下的。
    顾承安屏息将瓷杯在手中转过半圈。
    他伸出舌尖舔了舔嘴唇，喉头滚动一下，才深深吸气，再次举杯抵在了自己的唇边。
    冰凉的茶水也浇不透顾承安心中的灼热。
    他自嘲地掀起嘴角，打从心底唾弃这般古怪的自己。
    身为蛇妖的他来到人间，本该谨慎小心，尤其是在万剑宗这样一个稍有不慎就要粉身碎骨的地方，更不该轻易留下痕迹，然而他却在这样的地方，爱上了一个绝不该迷恋的人。
    “……”
    沾染了暖意的瓷杯过了良久才被放回桌面，顾承安不由自主又舔了舔嘴唇，等他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双颊忍不住飞起星点红润，一双漆黑星眸也明亮稍许。这是不在沈清石身边便不会露出的神色。
    但是当沈清石推开寝殿房门时，一眼就看见了这样的神色。
    听到动静的顾承安猛地转过了脸，他根本没有料到师尊竟然会在这个时候回来，脸色有惊有喜，然后忙从凳子上起身，掩饰性的横跨一步站到桌前，“师尊回来了。”
    沈清石难得有些疲惫，在这里见到顾承安也没有太过意外，只随口道：“我听林浩说你出关不久，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他的语气和平时没有太大不同，也依旧清冷，但顾承安还是轻易听出了他此时的状态，也不着痕迹地转开了话题：“师尊累了吗，要不要躺下歇息一会？”
    沈清石挥手：“不必，我打坐片刻便好。”
    顾承安忽地记起什么，抬手从腰间乾坤袋前抹过，取出了两枚丹丸递了过去：“师尊，我这里还余下两粒浑元丹，有用处吗？”
    沈清石颔首，接过浑元丹后就直接服用了。
    顾承安见他毫不设防便将他拿出的丹药吞了下去，怔了怔才垂首问：“师尊在幻幽山脉查探到了什么？”
    沈清石对徒儿一向有问必答：“之前掌门在定玄殿曾问过你想不想去的月轮秘境，传闻在幻幽山脉发现了入口。这座山脉占地极广，向来是妖魔邪物聚集之处，月轮秘境出现在这里，于试炼之人有害无益，所以我与你安师叔一起去探探究竟。”
    顾承安疑惑不减：“以师尊合体后期的修为，难道在幻幽山脉之中还有敌手？”
    此事说来简单，但是对着不知前因后果的顾承安，要解释起来又有些麻烦，沈清石细想片刻才道：“月轮秘境原本每六百五十年才会开启一次，且只有分神期之下的修者手握铁牌才可进入。”
    这句话之前长松真人也说过类似的，顾承安于是点了点头，他知道这句话之后一定有别的答案。
    沈清石说：“我与你安师叔赶到传闻中出现秘境入口之处时，那里已然汇聚了不少修者，与我方才跟你所说不同的是，一位分神期修者抢到铁牌后无意走过入口处，却没被阻拦在外，顺利进入了秘境。”
    顾承安恍然。
    他虽然对月轮秘境不感兴趣，但也看出就连师尊都对这秘境十分上心，这说明这个秘境一定有特别之处，也一定被人觊觎。以前进入秘境还有诸多限制，可此时限制一旦解除，想要进入秘境的人呈数倍增长，生出乱子是在所难免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