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边有鬼(7)
澜语脸上因为叶家这个词，表情一变。
不过他低头看照片，所以神色并没有被人看见，仔细看照片，会发现站在最旁边的那个人的脸正好被油彩覆盖了，看不清楚，就问：“这个人是……？”
“当年打完仗到现在几十年了，我怎么可能记得每个人，和他们都有联系。”老头不满的说，“不然付钱给你是为什么，不就是要你去查？”
大佬，你是不是搞错了？澜语腹诽，要查这种事应该去找警察，你找什么天师？我还能给你算一卦还是怎么着？
但他还是点了点头，从沙发上站起来，拿了照片和资料要走，人家有钱人家里的客厅都比他家还大，壕得令人发指，让澜语这个仇富的看得眼红，目光扫过，忽然看到壁炉上面摆着一个娃娃。
这娃娃，有点奇怪……
它肤色很白，是布料所不可能有的那种白，两边脸颊上有两个圆圆大大的红点，就像古时候烧给死人的纸扎童子，嘴角含笑，身上的衣裳也很老旧了，和这富丽堂皇的豪宅显得格格不入。
澜语往前走了几步，看着这个娃娃，娃娃也在看着他，面带微笑的。
“这……”他不由自主的问。
☆、恐怖娃娃
“说来也蹊跷，这娃娃是当年在战场上捡到的，我们十个人，娃娃正好也是十个，那个年代都迷信，又是打仗这样的生死大事，我们就没敢扔，一人一个带回来了。”老人看了一眼，说。
……十个战友，十个娃娃？
“老爷，岑先生来了。”管家过来恭恭敬敬的说。
澜语本来在想事情，一听这个名字也怔了一下，转过头去看。
就在扭头的瞬间，他听到一声很小的、细细尖尖的笑声：“咯咯。”
分明是个小孩子的声音。
澜语背上一冷，但是回头去看的时候什么也没有，这大堂是有钱人住的地方，采光和风水都很好，亮堂堂的，完全没有一点藏匿着阴邪之气的模样。
“怎么是你？”这时大厅里传来一个脚步声，非常沉稳，不疾不徐，果然是岑昱，见到澜语，先停下脚步看着他，轻轻笑了一下：“甘……澜语？”
澜语也很惊喜：“是你啊，这么巧？”
轮椅上的老头也没想到他们认识，只说这次自己为了保险起见请了两个人，道上都说这姓岑的年轻人手腕很厉害，说是自学成才，但也不比天师世家来得差。
岑昱白衬衣，黑西裤，修长的身材，走路时就像T台上的男模特，这人不光修为高，长得也好，上次要不是人家出手相救，估计温文那一次买卖，他和安蕾两个人都要留在那儿喂妖怪。
“上次多谢。”澜语先走过去和他搭话，难免有点惭愧，他自己平时也接生意，但都是一些驱赶地缚灵啦，抓小鬼啦，卖卖香烛纸钱之类的小case，压根是个半吊子菜鸟，很怕人家会嫌他累赘拖后腿。
他自己东想西想了一大堆，岑昱倒不在意，“能遇上也是缘分，这次也要你多照顾了。”
澜语心里一暖，小鸡啄米般拼命点头。
他想到岑昱还不清楚这次委托的具体内容，又赶紧把老照片拿出来，给他解释了一遍，岑昱不愧是大神，澜语说了几句，他就明白了，说现在最紧要的是去那几个出事的老人家拜访一次，再去查查这帮人当年在战场上也没有遇到过什么怪事。
“我也这么想。”澜语听得心悦诚服，又说：“我这边有人脉，这就请他帮我去查。”
本来应该留一个人贴身保护着老爷子，奈何这老头性子实在很古怪，冷冷的说用不上他们，澜语找岑昱商量了一下，只能在宅子里到处贴了符，嘱咐管家看着他，才两个人出门了。
澜语没车，岑昱好像也没开车来，就借了老爷子家里的一辆车代步，澜语边发动车子边和岑昱搭话：“你这次怎么会来，听说这老爷子出手可阔绰了。”
“怎么，你认识？”
“哪能啊。”澜语说，“是以前在同行那里听过，老头特别有钱，就是脾气古怪，亲生的儿女都受不了他，陆续搬出去了，这么大的房子现在只有他一个人住，而且老人家嘛，都迷信神神鬼鬼的，每年在这上面砸的钱不计其数，帮着看个风水什么的，轻轻松松就能几十万拿到手。”
“不过真要我接这种生意我也不接，根本靠不住。”他打了下方向盘。
“不是有句老话：祸福自有定数？人的运势就是这样，根本不存在什么趋吉避凶，该发生的总会发生。”
“就好像微博上那些‘十秒内点赞会有好事’，‘转发这个就能心想事成’之类的，其实就算心愿达成，也只是挪用了你的运势，这件事顺利，别的事就该倒霉了，打个比方治好了感冒却摔断了腿之类的，否则转个微博点个赞就能大富大贵，别人都不用天天吃斋念佛行好事了。”
岑昱听得笑了，“你小小年纪，见解倒挺深的。”
澜语满脸黑线：“我就是有点娃娃脸而已，今年二十四了好吧。”
☆、恐怖娃娃
他们第一家拜访的是那个在家里心脏病突发的老人，地址是管家给他们的，临下车的时候甘澜语忽然问：“哎，路上忘了说，咱们加个微信吧？”
毕竟这次是合作接的这个生意，互相之间有什么事也好联系。
岑昱没说话。
澜语赶紧就说：“你不方便就算了，我也是想着有什么事的时候方便联系，要不……我记一下你的手机号？”
“不是。”岑昱这个时候才说：“……我不用手机。”
？
？？不用手机？
现在可是二十一世纪，别说甘澜语做着淘宝店，连他家世交的几个玄学界泰斗的世伯都在家安了网、做了财务理账的管家婆系统了，怎么岑昱一个大好年华的年轻人居然连个手机都没有？
试问甘澜语能不能没有Wife没有手机的撑上三天，他自问是不行的。
怎么岑昱这人……就像几个世纪之前穿越过来的似的？
澜语一向脑洞比较大，干什么都容易天马行空，但这个念头冒出来，他自己都觉得好笑。
岑昱虽然年纪看起来只比他大一些，但为人高冷，一看就是个深入简出的守旧派，又不是澜语这种小菜鸟，根本不可能浪费时间在刷微博和玩游戏上面，所以没有手机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这样啊。”他熄火下了车，有点不好意思，“我不知道。”
岑昱摇了摇头，跟着他往前走，找那老人家住的16号楼，就见甘澜语从口袋里掏出什么东西，转过身来给他：“这个给你。”
岑昱低头一看，一颗奶糖，包装上一只哞哞叫的黑白花纹奶牛。
澜语还很不好意思：“我血糖有点低，所以身上总带着糖，不知道你吃不吃……呃，别觉得我幼稚啊。”
岑昱摇摇头，说了声谢谢，把奶糖放在手里把玩，又抬头盯着少年单薄的背影，一笑。
让人捉摸不透的笑容，一双盯着猎物、盘算着什么时候吞噬入腹的眼。
老人的儿子已经结了婚，所以老两口是跟儿子一起住，澜语上门就说自己是委托人家里的小辈，老人家听说消息难过得不得了，奈何最近身体不太好，实在来不了，所以让他们做小辈的替他来上炷香，也算尽一尽多年战友的情谊。
“难为你们还记着他，他知道了心里肯定也安慰。”老伴说着，开门让他们进来，刚一进门，澜语就皱起眉。
这家里，怎么说呢……
虽然客厅的窗帘开着，整个室内采光很好，但这阳光满室中，居然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阴森森的感觉。
澜语小声对岑昱说：“这家里……”
“有残留的阴气。”岑昱点了点头，和他说，“别声张，去问问是怎么回事。”
澜语深以为然，去给老人上香的时候随口问起到底怎么回事，老人家不是一直身体很硬朗吗？怎么忽然就……
这房子里的阴气的确很重，尤其摆着牌位的这个房间，一进门就是一股扑面而来的阴气，但真留心，却又找不出阴气的来源。
“谁知道啊，晚上睡觉的时候还好好的，早上起来一看，人就凉透了……而且，而且表情还特别怪，就像被什么吓着了一样。”
甘澜语：“被吓着了？”
那个婆婆犹豫了一下，毕竟这都是些比较隐晦的事情，要当着外人的面说还是挺忌惮的，澜语很会察言观色，立刻宽慰说：“咱们两家什么关系，您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嗯，后来叫了救护车，医生说他是心脏病发，我怎么觉得就好像是，好像是看见了什么吓人的东西，一紧张，活活给……”
“吓人的东西？——那，家里其他人那天晚上都没听到什么动静？”
“非要说……半夜我好像听见一个特别轻的咯吱咯吱踩地板的声音，也听不出来是什么，哎，人一老了睡得沉，可能啊，其实是我做梦也不一定。”
澜语听到这里，回头看了看岑昱，却发现岑昱站在卧室的窗前，他走过去：“怎么了？”
岑昱用眼神示意，澜语跟着看过去，只见窗台上坐着一个娃娃，雪白的皮肤，两边脸颊上有两个圆圆大大的红点，面带微笑看着他，脸颊上有一道深刻的裂痕。
澜语心里悚然一惊，下一秒就见那布娃娃的头往旁边一倒，从脖子的截面断开，头颅整颗掉了下来。
咕噜噜，滚到他脚边。
☆、恐怖娃娃
老人也被吓了一跳：“怎么了这是？怎么啦？”
“这娃娃？……”澜语问，因为这个布娃娃，完全就和委托人家里的那个一模一样！
他低头端详滚在脚边的娃娃的头，他在看着这个娃娃，娃娃也在看着他。
“结婚之前就有了，不知道他哪儿弄来的，我本来说，一个大男人弄个娃娃放在家里算什么，也不听，哎，也怪了，一放就放了这么多年，搬了几次家都没丢了，本来我想人也走了，就留下吧，什么时候成这样了？”
“之前它身上没有这个伤口？”
“肯定没有。”婆婆斩钉截铁的说，“早知道破成这样，谁还放在家里啊。”
说着又招呼他们，“我来收拾收拾，你们都出来坐吧，待会儿去给你们拿水果吃啊。”
澜语立刻说了一声：“您辛苦了。”
这小子长相很乖，像他自己说的，是个娃娃脸，一直就很讨长辈喜欢，老太太慢悠悠的走了，他还在看那个娃娃的头，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有一种这个东西不对劲的感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