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边有鬼(5)
安穗唇边一抹甜蜜的微笑,轻张开樱桃小口,一口森森的獠牙。
她一只手挽着温文的脖子,小口里雪亮的獠牙贴近年轻男人的颈间肌肤,就要往下咬。
根本没想到这时候会有人在外面咚咚砸门:“温文?在不在?没事吧?!”
是甘澜语!
安穗脸色一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见门缝里金光一闪,一张符咒朝着她刺过来,柔软的黄纸锐利如刀锋,一下子擦过了她的身体,她尖叫一声,皮肉顷刻间烧焦了,泛起青烟。
该死!
安穗脸色剧变,已经听见了开门的声音,知道正面和天师怼显然是不明智的,只能咬了咬牙,捂着受伤的地方匆匆逃走,下一秒甘澜语已经把防盗门弄开了:“温文?没事吧?”
“……没事,多亏你来了。”温文傻乎乎的笑,“就是让她跑了。”
看他一脸傻样,显然是早知道安穗的真实身份了,甘澜语怒不可遏:“你脑子里都是水和面粉就安分待着行吗?为什么要以身犯险,不提前跟我说?”
像安穗这种和生人住在一起的怨鬼,身上沾了阳气,就算甘澜语这样的天师后人也不可能很轻松的分辨出来,只会觉得是个身上沾了阴气的活人罢了,毕竟照她说的,她在闹鬼的房子住了那么久,身上沾阴气再正常不过,换了谁也不会起疑。
“没办法,只有我把她支开了,你才能去救安蕾出来啊。”温文说,“听说她的目标是送快递送外卖的年轻男人嘛,我觉得我应该挺符合的。”
这个傻子……
“你早有计划也没必要瞒着我,提前和我说一声不就行了。”澜语被他气得简直要吐血,“如果我们提前有准备,刚才早把她抓住了!”
“哎呀,我这不是怕你演技不好露馅嘛。”温文眼神闪躲,拿起地上那半张血红色的符咒,假意岔开话题,“你刚才用的什么符啊,挺厉害的,黑狗血画的吗?”
那符咒上的字体虽然也是红色,但并不是朱砂,而是更深更诡异的一种暗红。
“这年头上哪儿弄黑狗血。”澜语还没消气,冷声说,“这是鸡血,凑合凑合也能用。”
“什么叫凑合凑合?这可和我的性命攸关啊,你能不能上点心?”温文很委屈,“没有黑狗血那有别的吧,听说特别厉害的那个……童子尿?”
甘澜语冷笑:“你看小爷我像处男?真那么想要你不会用自己的啊!”
温文不怀好意道:“澜语小朋友,你说的是真的?你真不是处男了?我们两个打从初中就认识,我怎么从没见你交女朋友啊?”
澜语一听就炸毛了:“不用你管!”
安蕾在旁边看他们拌嘴看得好笑,“原来你就是温文跟我说过好几次的那个天师朋友啊,我知道你年轻,但没想到这么年轻呢。”
澜语一听:“呦呵,这小子还经常提起我?”
“是啊。”安蕾高兴的说,“他说你家里祖祖辈辈都是做阴阳两行的买卖,你很小的时候就跟着家里人耳濡目染……学了一手捉鬼驱邪的本事,而且心慈好说话,遇到诚心上门的人,都会用很低的价格接下委托,帮他们解决。”
澜语冷笑一声:“算了吧,温文那小子的话,估计是这么说的:家里祖祖辈辈都是做阴阳两行的买卖,很小的时候就跟着家里人耳濡目染……明明是祖师爷赏饭吃吧还不知道好好学,这么多年了还只是个半吊子,符咒画不好,口诀记不牢,还是个一毛不拔的小气鬼,每次都为了报酬和客户斤斤计较,我看,他是这么说的,是吧。”
安蕾只能拼命保持笑容,显然都被他说中了。
甘澜语冷笑:“温文这小子的账待会儿我再跟他算,当务之急是先把安穗找出来。”
安蕾一个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的新世纪少先队员,从小学的是破除迷信反封建,这还是生平第一次接触到神神鬼鬼,闻言顿觉十分刺激:“那我们要怎么办啊?”
“我估计她受伤了,跑不远。”澜语说,“设个降魔圈,把她招过来。”
他说着祭出符咒,在心里默念口诀,温文在旁边小声道:“你什么时候还学会降魔圈了?……靠不靠得住啊。”
“之前临阵磨枪突击学的。”澜语瞪了他一眼,“不然你说怎么办?这次这个可不比上次的地缚灵,不是小角色,我可是下大血本了,回头你得请我吃两个月的饭不可。”
天色渐渐暗下来,房里没开灯,格外显得阴森森的,只有地上一圈跳动的青色火焰,是摆成一个圆圈的白色蜡烛,澜语站在正中央,捏起手诀,青色的烛火开始无风自动。
☆、美团点单
就算安蕾这样神经大条的人,都感觉空气阴森森的,很是渗人。
就在下一秒,烛光俱灭,漆黑中只有一双眼瞪着他们,绿莹莹有如鬼火。
安蕾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看着甘澜语一下把符咒飞出去,伴随着最后一个结尾的咒语,喝道:“定!”
黑暗中传来一声痛苦的嘶吼,安蕾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见那女鬼一声尖叫、面容狰狞的朝他们扑了过来,她惊道:“不是念咒语了吗?怎么没用?!”
“不知道!”甘澜语气急败坏,“我这个咒刚学没几个月,可能背错了。”
安蕾真要抓狂了:“大师!那你就不要学别人开门做生意啊!”
说话间安穗已经朝他们逼近了,阴森森的獠牙间涎水往下滴,娇美的面容也被一张血盆大口撑开,早不复存在了。
卧槽,完蛋了!
澜语的心脏差点停跳,以为这次真的要完蛋,忽然感觉到一股非常强大的灵力从身后涌来,重重拍在安穗头上,那无形的力量在她头顶汇聚,浮现出一个金光闪闪的图样,安穗仰面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澜语一惊,无字符?
那张无字符被拍在安穗头顶,已经瞬间溶化了她半个脑壳,连他这样天师世家的传人都不禁心惊,这么厉害的无字符,他还是生平第一次见,画出这种符的人道行得有多高啊?
“你学的派别是叶家的道术吧,她虽然是怨鬼,但那屋子里本身有镇家妖,在她临死时两股意识结合,已经变成了鬼妖,你拿对付怨灵的镇阴符对付它,自己说有用吗。”身后一个清冷的嗓音说。
这个声音还很熟悉,澜语咽了一下口水,回头一看,果然是住在安蕾楼上的那个年轻男人,正看着甘澜语:“连它已经成了鬼妖都看不出来,这点修为,也敢出来开张接生意?”
安穗眼见来者不善,神色大变,已经纵身一跃朝着窗外逃了出去,温文见状也跳上窗,追着她跑了出去,澜语没想到他会来这一出,急道,“阿温!”
等他跑到窗前,温文和那女鬼都已经跑得没有影儿了,他抓着窗框往下看,只见十几楼的高度,夜色里一片漆黑,只能叹了一口气,转过身来和来人道谢,问他怎么会在这里?
“你上午来找我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太对劲,所以跟着你来看看。”男人看着他,似笑非笑,“本来以为敢正面和鬼妖对上,起码修为差不多,没想到……”
“不好意思啊。”澜语惭愧掩面,“学艺不精……多谢兄台救命。”
又兴奋的说:“没想到你还是真人不露相,上午见的时候我可没想到你原来这么牛逼!哎,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师承哪家?”
这个人,澜语是第一次见。
他虽然还没成年的时候就离开了祖宅,一个人生活,但毕竟是天师世家出身,从小在这个圈子里长大的,按理说这个人这样年轻又修为出众,在玄学界都应该很有名的,但他却从来没见过。
“我姓岑。”年轻男人黑曜石一般的眼睛抬起来看了他一眼,“岑昱。”
温文还在追安穗。
夜色鬼气森森,她的脸一半秀美一半狰狞,看起来分外骇人,冷笑道:“你还敢来送死?我虽然受了伤,杀你也不过是分分钟的事。”
温文居然也跟着笑了,这时候夜已经很深了,这片小区年代久远,又没有路灯,黑暗里看不清他的表情,本来温文这种凡人,安穗要弄死他比碾死一只蚂蚁还容易,却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这个表情的改变,心里忽然咯噔了一下。
“你看到刚才我带你去的那间屋子,还想不起来?”他说。
安穗一皱眉:“什么?”
“你已经忘了?不会吧?”温文嘲道,“那是当年你杀的第一个人住的房子,对,当年你第一个杀的,就是我哥哥。”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警察也只能说是失踪,但我知道,他已经死了,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查这件事,直到知道了是你干的。”
“原来是这样。”安穗好整以暇的看着他,发出一声夜枭般的嘲笑,“你故意来接近我,就是想为他报仇啊,虽然我实在想不起来他长的什么样儿了,倒还挺为你们兄弟情感动的。”
“不如这样吧,我现在杀了你,也算让你们兄弟两个能在地下团聚了。”安穗盯着男人,阴森森的邪笑着说,等待他露出恐惧的表情,她最喜欢的就是这一刻,看到人类面对妖魔时惊恐万状,绝望的表情。
被逼到绝路的表情。
就像……当年被残杀的她自己一样。
“那我还真想试试,这么多年,我都快忘了死是什么感觉了。”温文说。
安穗盯着他,“什么?”
“还说什么鬼妖,什么几十年的道行,怎么,原来你真的看不出来?”温文讽刺道,“刚刚在我家,你不是已经开始怀疑我了吗?你怀疑得没错,我不是活人。”
“那个屋子也不是停水停电,是真的没有水,没有电,想想吧,屋主人死了多少年了,怎么可会还有水电正常供应?”
“我哥死之前刚买的房子,他出事以后,就成了远近闻名的凶宅,自从我死了,我哥就是爸妈唯一的期望,他失踪,我爸妈的心也跟着死了,找到我哥尸体那一眼,我就决定,一定要把那个害了他的人揪出来,把那个毁了我们一家的人,揪出来。”
他抓着安穗的头发,手上一点点加重力度,直到把她整个头都拽了起来:“用我的手,给他们报仇。”
安穗的脑袋已经因为岑昱那一张无字金符溶化了一些,温文扯着她的头发,一点点一点点的,好像连她的头皮都一起掀了下来,他还是笑着的,还是那张阳光帅气的长相,脸色却是一种青白色,阴冷的月光下显得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