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对瞳孔随着呼吸平稳地收缩。他回身,视线扫过众人。
斯莱德察觉到自己绷紧的大块肌肉竟然在不受控地缩小,几乎要彻底回到人类状态,帕特仿佛无知觉地向后退了两步,低下头无声臣服。
风间仍愣在原地。
他太累了,好像很难再驱使自己的身体。
他想,自己应该是保住了异能,1%,只要没有耗空,回去好好休息,配合大脑科研人员的治疗,还是能恢复的。
但他没有履行给角落的承诺——他没有坚持到最后,也在这次任务里彻底没用了。
失落感像一座虚无而沉重的大山,死死地压在他的肩上。
他在那双红瞳的审视下几乎膝盖颤抖,但却又不敢挪开视线,只因为安隅在盯着他。
片刻后,安隅向他走来,走到他面前。
就在他终于坚持不住要低头躲开视线时,安隅摸了下口袋,递来一条已经开封的能量棒。
平平无奇的能量棒,虽然研发人员贴心地把它们做成了甜食,还开发出丰富的口味,但每个任务里都吃这玩意,导致很多守序者看到它都想吐。
但这一刻,或许是孤儿院的风太清冷,让那丝酸甜的气息涌入鼻腔,竟让他瞬间有种回到现实的安心感。
安隅看他不接,看了一眼那根能量棒,说道:“树莓巧克力。”
他顿了下,又说,“还有一根蜂蜜燕麦,我比较喜欢的。”
毫无感情的口吻。
风间缓缓抬起手,接过能量棒,还未说感谢的话,安隅已经先开了口。
“谢谢。”
他语气很淡,但并无敷衍,“辛苦了。”
安隅转身的瞬间,不远处的喃喃声忽然落入耳朵。
蒋枭低声道:“宁愿背负死亡风险,也不肯用我一次。”
安隅脚步顿了顿,没有回头,继续向前走。
全部的无形之镜已经破裂,再也没有新的孤儿和镜怪刷出来,世界好像又回到了他们刚踏入这一层时的样子。
只是空中那种细微的波动感消失了。
安隅盯着正前方的空气,轻声道:“在这里。”
他抬手指着的那处什么都没有。
“最后一面无形之镜,最后一个折叠空间。”
他将两条胳膊顺次伸入风衣袖子,把长官的衣服穿好。
红瞳沉静而坚决。
“阿棘的镜棺就在这里,杀掉她,进入下一层,找白荆。”
作者有话说:
【碎雪片】风间天宇(2/3)强大的决意
我是一个争强又慕强的人。
天梯之上,又有谁不是这样。
刚畸变时,我苦恼于疗速慢,觉得自己注定是下位奶妈。
但大脑的人很快就告诉了我,关于独特异能。
那天我既惊喜,又惆怅。
惊喜是,没有任何一个奶妈能做到瞬间锁血。某种意义上,我已经站在了奶妈金字塔的顶端。
但惆怅是,这项能力使用的风险极高——耗空治疗量只需回去睡上几觉,可透支细胞基因表达能力,透支到尽头,会让我沦为废人。
没有任何守序者能接受得了这个。
我用这个能力报名了很多任务,但都狡猾地没有真正使用。
坦白说,在与角落并肩作战前,我也只是套路他的。
但后来我才知道,原来一个人献上臣服可以那么快。
或许只因为我见过他操控时空,也见过他倒头昏睡。
看到他因为几个点的生存值斤斤计较,也看到他无畏爆伤的坚守。
那一刻我理解了葡萄、安,甚至理解了蒋枭。
没有任何一个治疗系能扛过对角落的保护欲。
或者说,保护角落的安全,是我们最强大的决意。
************
【碎雪片】风间天宇(3/3)为他所用
那支营养棒已经开封了。
虽然看起来没被咬过,但显然不太新鲜。
可它意义非凡。
他睁开眼时,我知道自己终于得以一瞥“降临态”。
如无切身感受,没人能明白那种冰冷而强大的压迫。
他向我走来,却只递出那根营养棒,和无能的我说一声“辛苦了”。
我喜欢,为他所用。
他转身离开前看了我一眼。
明明毫无情绪,我却莫名感到被控制,也被安抚。
那个眼神像在告诉我——他会利用我到极致。
但,永远不会让我为他触碰深渊。
第48章 高畸变风险孤儿院·48
最后一面无形之镜, 藏着阿棘的镜棺。
安隅触碰时手却被弹了回来,一块镜片从空中掉落,滚在他脚边。
预料之中的第三块碎镜片。
第三块碎镜片对精神的冲击更强, 斯莱德试图进入,但触碰白镜的一瞬间,精神力就掉了二十个点, 不得不立即打断。
安隅摩挲着白镜上的“守护”二字,“看来它的目标很明确。”
按照前面推断, 第三块碎镜片会再次对进入者进行“切片”, 这一次将封存30%的生存上限。
而在守序者中,只有两人能承受得住白镜对精神力的冲击。
安隅看向秦知律, 秦知律正在打量蒋枭, 他似乎在沉思,手中摩挲着那根从陈念手上拿来的蜡烛。
“长官。”安隅叫他,“一起?”
秦知律视线转向他,却摇了下头,“我和你一起进,很可能还是29%和1%的切法,没有意义。”
帕特耿直地解释道:“从镜子里出来的瞬间还会爆伤, 两人进确实不划算。”
安隅没理会,只是看着秦知律。
秦知律又道:“理论上, 也可以换我独自进。但镜子显然已经锁定你了, 你在这里不栽,也会栽在别处,没必要付出额外的队伍损失。”
安隅依旧沉默, 视线从他身上挪开, 看了蒋枭一会, 又看向风间。
气氛安静得有些可怕,斯莱德清了清嗓子,“角落,我们现在还没看到白荆本人,还不知道镜子本体的战斗力有多强,让律最大可能保留满状态确实是更……”
“我知道。”安隅打断了他,“抱歉,请安静一会。”
他确实打算独自入镜,他是在算镜子的机制和两位奶妈剩余的治疗量。
每次从镜中出来的瞬间,入镜者都会被切掉一部分生存值上限,同时还会承受一波恐怖的爆伤——以他现在1%的状态,根本还不到算生存上限的那一步,他压根没法从镜中活着出来。
红眸微凝,片刻后,安隅看向风间,“普通的治疗还能用?”
风间愣了一下,“能倒是能……但……抱歉,疗速大概比之前更慢。”
安隅点头朝他走去,“有劳,先帮我从1%拉起来。”
远处,蒋枭手指蜷了蜷,似乎有话,但最终却什么都没说。
几朵单薄的淡紫色蒲公英飞入安隅的风衣怀中,开始慢吞吞地治疗。
根据之前的经验,他并不需要奶妈真的把生存值拉满——只要稍微拉回来一点,让身体进入可自行好转的状态,再叠加一个时间加速就可以了。但风间此时已经太虚弱,小蒲公英努力工作了许久,终端上的数字才从1%跳到2%。
安隅索性在地上坐下了。
等治疗的间歇,他一直在看着长官。
秦知律已经将蜡烛收了起来,他手上拿着刚才被安隅操纵空间折断的那半截罂粟花茎,随意地揉捻着。
察觉到被注视,他抬眸淡然回视。
风间的耳机突然自动跳了个频。
斯莱德拉了他和帕特,在加密频道里低声道:“角落和律之间好像暗流涌动,剑拔弩张。”
风间还在给安隅治伤,不敢吭声。帕特无声地往后退了几步,在安隅和秦知律看不见的地方咬牙警告,“别搞这种小动作,你是不是活腻了。”
他顿了顿,又把声音压得更低,“不过我之前以为,小高层们是绝对不敢和长官叫板的。”
“我也是。”斯莱德几乎不动唇地道:“我只想知道,你觉得他们现在谁占上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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