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他就不相信府里有些下人嚼的舌根,那些下人说他娘是被他爹抛弃了。
小时候的他气红了眼,冲上去同那群下人扭打,说着他娘不可能会被抛弃。
他娘那样好,怎么可能会被抛弃?
可长大后才发现那些人说的都是真的,他爹真的抛弃了他娘。
他厌恶同他爹一样的负心人。
他从小就发誓长大后绝对不做像他爹这样的负心人。
漆黑衣柜中,慕白望着透进来的光束,依旧抿着唇不说话。
他如何能不知道外头人的心意。
三百多封书信放满了匣子。
墓地附近的恶鬼也叫卫哲给捉走,就怕烧给他的香火被抢了去。
帮他缝的吊坠,给他讲的故事,为他准备的烟火,供他吸食的精神气。
还有为了他凝成实体放的几大碗血。
外头的人一件都没有拿出来说给他听。
只是问他一句原因是不是他是人。
直到现在,外头的人还在从自己身上找原因,觉得是自己不好,所以没能让他答应。
衣柜里,慕白望着透进来的柔和光束,光束中漂浮着光尘,使得这光束美好得恍若阳光。
但阳光是活人才能拥有的东西。
他已经死了很久很久了。
他不能碰阳光。
哪怕喜欢那束阳光,他也都不能碰。
漆黑卧室,慕白听到阎鹤同他道:“可是大人,人总是要死的。”
他轻笑道:“大人现在不同我在一起,等到五六十年后,我牙齿都掉光了再死去。”
“那个时候我变成老头子,也不敢去找大人了。”
“到那时候可得怎么办?”
卧室安静了一瞬,躲在衣柜里的小鬼终于忍不住,闷声喃喃道:“胡说八道。”
“那我变成老头子,大人还会喜欢我?”
“还会看我写的书信吗?”
慕白盖着毯子,声音透过衣柜有点小,他说:“会。”
“那现在呢?”
阎鹤声音很低地问他:“大人现在喜欢我吗?”
窗外的风铃随风晃动起来,碰撞出清脆的响声。
喜欢吗?
衣柜里的慕白望着照进来的光束,微微垂下眸子。
卧室久久没有声音,床上的阎鹤似乎也知道了些什么,他安静了一会,带着笑低声道:“没关系,我……”
话音刚落,衣柜门便咯吱一声被推开。
穿着长袍的少年拎着枕头,抱着毯子,走到了床前。
他拎着枕头,同床上的人道:“睡过去一点。”
阎鹤愣怔,似乎还没从小鬼从衣柜里还要上床这件事中反应过来。
可慕白见状,拎着枕头自己爬上了床,盖着毯子,睡在一旁。
他同他说:“喜欢。”
“现在喜欢。”
“以后也喜欢。”
“变成牙齿掉光的老头子也喜欢。”
怎么会不喜欢。
哪怕前面还硬着头皮说对面前人负责,可到了后面,那厚厚一叠的经书抄得心甘情愿。
只为了让老祖宗别怪罪到面前人头上。
他不想有一天自己完成了执念,转生投胎了,阎鹤还不知道这件事,还不知道他曾经也喜欢过他。
他不是他爹那样的负心人和窝囊废。
他不想让自己喜欢的人一直失落和难过。
就算他以后完成了执念,要下地府转世投胎。
他大不了下地府后,过奈何桥时死也不喝孟婆汤,这样地府的人就不能给他投胎。
他就在地府等着阎鹤。
十年也好,二十年也罢。
总有一天他会在地府碰见死后的阎鹤。
阎鹤似乎还没有回过神来,怔怔地望着眼前的慕白。
他听着眼前的慕白同他说喜欢,现在喜欢,以后也喜欢。
哪怕他变成牙齿掉光的老头子也喜欢。
那一瞬间,阎鹤甚至疑心面前的鬼不是慕白,而是哪个恶鬼披了一副同慕白一样的皮囊,为了顺他的心意说出这些话。
阎鹤喉咙剧烈地滚动了几下,几乎不敢呼吸太过大声,仿佛只要呼吸太过大声就会惊扰这幅场景。
过了很久很久,他才哑声道:“真的?”
慕白露出个小酒窝,同他小声道:“千真万确。”
果不其然,阎鹤哑着嗓子问他为什么会突然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慕白枕在枕头上,知道不能让面前人知道自己已经决定投胎后在地府底下等着他。
他怕他说了这样的话,等他完成执念消失后,阎鹤也跟着他去了。
做鬼的滋味不好受。
慕白还是想面前人能够平安顺利地过完一辈子。
他睁着眼说:“我前几天认识了地府下面的大人物。”
黑白无常,可不是大人物嘛。
他继续道:“我帮他们看生死簿,我问他们鬼能同人在一起吗?”
“他们说只要那个鬼不害人,就能在一起。”
小鬼想了想,挪近了一点,仰着头同他认真说:“我不会害人的。”
“我以后吃香火,不吸你的精神气。”
阎鹤看到身旁的小鬼,哑声道:“没事。”
“卫哲说你每天吸也没有关系的。”
慕白却摇头:“他又不是鬼。”
“不知道吸食精神气会造成什么。”
柜子里的他抬手碰了那束透过缝隙照过来的光束,伸手推开了柜门,走向了他觉得他不能碰的东西。
既然碰了,那他就得好好的保护,不能让阎鹤因为自己是鬼,损伤了寿命。
昨天他没能在生死簿上看到阎鹤究竟能活多少岁,但他希望这个数字越长越好。
阎鹤望着身旁的小鬼,想到了十几年前的自己。
十几年前那个对鬼魂极度厌恶与冷淡的少年,绝对不会想到十几年后的自己,会希望一只小鬼吸食他的阴气。
第57章
第二日。
阎氏集团的秘书杜平收到自家老板指示,要把第二天下午出差的航班改成晚上的航班。
杜平有些纳闷,不太明白为什么自家老板放着下午的航班不坐,偏偏要坐晚上的红眼航班。
要知道下午的航班六点起飞,晚上九点多抵达落地机场,回到酒店恰好可以能够准时休息。
但晚上的红眼航班十点才开始起飞,要等到凌晨才能落地机场。
但杜平还是改签了机票,将机票改到了晚上。
晚上七点多。
阎鹤收拾好行李,听到了风铃晃动的声音。
小鬼风风火火地飘进客厅,看着已经收拾好行李箱的男人,他巴巴道:“现在就要走了吗?”
昨夜刚互诉完衷肠,困极的慕白没忍住,在进阎鹤怀里睡着了,只迷迷糊糊记得阎鹤同他说第二日要出差,好几天都不能见面。
阎鹤笑了笑:“只是提前收拾好而已。”
他低头看了一眼腕表:“时间还来得及。”
“上次大人说好看的那部电影出了第二部,要看吗?”
不多时,客厅便关上了灯。
巨幕银屏上电影的字节跳动。
阎鹤坐在沙发上,给小鬼找了一张小毯子,小鬼躺在沙发上,同他一起看着电影。
小鬼表面上一副正经模样,实际上毛毯下的手指却在偷偷碰着阎鹤的手腕。
他没有实体,但极阴体质的阎鹤却能时不时感觉到手腕上冰凉的阴气。
小小一块。
能猜出来是小鬼在正偷偷用指尖戳着他。
阎鹤偏头,看到小鬼似乎是目不转睛地望着电影,很是一副专心的模样。
阎鹤又转回头。
小鬼躺在沙发上,开始玩得更加不亦乐乎。
他早就觉得摘下佛珠的阎鹤身上有股好闻的阴气,碰到实体更加舒服。
只不过从前不敢摸,阎鹤刚褪下佛珠那会,他又是实体,若是碰了他手腕,便很快就能知晓。
如今阎鹤手腕上没佛珠,他又不是实体,自然是想如何玩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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