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么?”
“不知道才会有惊喜。”
小公主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高兴地由侍女伴随着离去。
小孩子什么都不懂真幸福。
卡尔克罗低头看了一眼胸前的玫瑰。夜幕降临时,他已躺在雪拉身旁抚摸她光滑的背脊。
最近他对这个古罗利丹女孩情有独钟,倒不是因为她有与众不同的独特美貌,而是他发现这姑娘是唯一一个对故乡毫不眷恋,一心一意爱着这座王城的人。其实她过得不比别人好多少,就算客人中有亲王这样的大人物也不会肆意傲慢。卡尔克罗还发现只有自己来时她才会戴上那个镶嵌水晶的金手镯,平时都放在盒子里藏起来。
“大人,这朵花是送给我的吗?”
“不是。”
雪拉故作不快地说:“那是别的女人送您的?”
“是啊,一个美丽可爱的小淑女。”卡尔克罗吻她一下,“我得把花带回去,让它尽可能地多开几天。至于你,我要给你一朵纯金的玫瑰,用红宝石装饰的花瓣,钻石点缀的露水,让它不用水和泥土也能永恒娇艳,就像你一样。”
雪拉咯咯直笑。
啊,不管是高贵的公主还是沦落风尘的妓女,笑起来都一样甜美。
卡尔克罗心想,但愿自己做得不错,他可不想天降火海把自己烧成灰烬。
真的到了那一天,他该和哪几个女孩一起躲起来?
还有,王兄到底去哪了?
第86章 爱之语
“珠岛想要果脯。”
休息时,比琉卡总会替不说话的鸟族传话。
塞洛斯有时会觉得他在撒谎,可珠岛确实因为找到能和自己交流的人而日渐开朗。
九骨把小镇上买的果脯给比琉卡,让他拿去给珠岛挑,随后两人坐在树荫下各自拿一块品尝,仿佛危险已经结束,一切都变得宁静美好。
“他很久没有这么笑了。”
九骨在河边喂马。塞洛斯对抢来的马没什么感情,任由它自己去九骨身边要吃的。他望着面露微笑的珠岛,回忆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笑容。
“到了角尔之后,你们打算去哪?”
“不知道。”
“传说中有鸟一族的故乡波艾之木就在角尔,可至今没人能找到巨树遗迹。”
“在树海深处吧。”塞洛斯难得平和地与九骨闲聊。
“进去会迷路,很可能永远也出不来。”
“外面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吗?”
“比琉卡从珠岛那里听说你们来自多龙,他原本住在城主的塔楼里。能让一城之主放心把有鸟一族交托给你,怎么样也应该算得上亲信。”九骨问,“这样的身份地位,难道也没有可以留恋的东西吗?”
“身份地位?”塞洛斯说,“我什么都不是,不过是领主身边的一道影子。就算日子过得比别人好一点,也和荣耀、身份、地位无关。”
“那也不错。”九骨说,“与世隔绝的地方未必是绝境,如果你真的不在乎生命以外的东西,或许能找到和珠岛一起生活的地方。”
一起生活?
塞洛斯茫然地想,他从没想过和珠岛一起生活。自始至终他想的都只是把有鸟一族护送到某个地方,起初是石碑岛,现在是传说中的波艾之木,至于到了目的地后怎么样,是一片不愿去思考的空白。
“按照行程,我早该抵达石碑岛把消息传回多龙,现在弗雷奥公爵多半已经派出人手搜寻我们的下落。”
“你为什么改变主意没有去石碑岛?因为爱他?”
塞洛斯一愣,他对爱不止嗤之以鼻,还深恶痛绝。他不相信爱,如果有爱存在,他也不可能以那么残酷的方式长大。是尸堆喂养了他,是残破的武器和甲胄保护了他,让他习惯冷血强硬,现在是谁要用爱这么虚无的字眼软化他?
他不知道什么叫爱。
珠岛给了他从未有过的情感,在血之音的感染下流泪,让他无法再硬起心肠把他当做玩物运送。可他不敢断定这就是爱,有鸟一族以血为歌,即使向他献出自己的血也未必是示爱。
见他沉默以对,九骨就此放过了这个问题。
第二天即将抵达蓝波港,除了塞洛斯,其他人都没有来过这里。
然而塞洛斯对港口的记忆也不愿多透露,只告诉九骨蓝波港曾有座海神女神殿,在一次地震海啸中被摧毁了。
他语气冷淡,既不像说故事也非闲聊,语气带着几分嘲弄:“奇怪的是只有神殿倒塌,其他房屋、船只和街道都完好无损。”
祭司们为了挽回颜面,声称这是海神女以神力抵挡了本该由港湾承受的灾难,要求受到庇佑的商人、船长们出钱重建。可是无论如何重建,神殿都在不到一半时倒塌,最终人们只得放弃。
“蓝波港没有神殿,也就没有神殿骑士。”
尽管如此,九骨依然觉得不能放松警惕,现在已经不是神殿骑士驻守于某处守株待兔的时候,即使没有他们也一样会有悬赏令和贪图赏金的人。
塞洛斯也看过沿途小镇上的画像,他冷眼瞧了一下,又去打量正和珠岛说话的比琉卡。
“把悬赏画和人放在一起看还有点像,单独只看人很难和画像联想起来。”
九骨说:“看来幻之血的作用快消失了。”
“幻之血?”
“有狼一族的血,能让人看到不存在的幻象。”
塞洛斯似乎并不惊讶,反而平静地问:“有狼一族还有残余的族人吗?”
“狼族比鸟族的情况好得多,活下来的人还不少,他们是擅长战斗的一族。”
“擅长战斗的一族也不得不躲起来。”塞洛斯竟然笑了,虽然这个笑容并不像是因为愉快而发。他对九骨说:“难道这事不是从头到尾透着古怪吗?明明是神之血,明明是远古延续下来的稀有族群,到头来却成了被追捕、猎杀的对象。你的那个小家伙不也是因为继承了神之血,能听到神谕才被神殿骑士追杀。这阵势,不明真相的人还以为你们是要被抓回去烧死的异教徒。”
“我们虽然不是异教徒,可也算不上神的子民。”
“无所谓。”
塞洛斯握了握受伤的右手,感受它残余的疼痛。他已经习惯把剑挂在右侧腰上,这样就能在遇敌时迅速以左手拔剑。
“要我先去港口问问有没有船吗?”
“你能去的话最好。”
塞洛斯还没有被悬赏,能自由地在城镇中活动。
他回头看了看珠岛。九骨说:“我照顾他,我们在这里等你。”他把身上所有的钱都给了塞洛斯,好让他去找一艘能让马儿一起上去的船。
临走时,珠岛跑过来仰头看他。
那头被塞洛斯随意剪短的金发长了一点,比琉卡用细绳替珠岛扎在脑后。纤细的鸟族穿着深灰色外衣、皮革长裤和那双离城时就穿着的靴子。比琉卡还把自己的匕首送给他,让他挂在腰间防身。
珠岛比塞洛斯第一次见到时更美、更可爱,也更健康。
看到他想上马,塞洛斯说:“我要去港口找船,你先留在这里等我回来。”
珠岛回头望着比琉卡。
“他让你放心,也请你自己小心。”比琉卡说。
塞洛斯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一度有点嫉妒这个被称为聆王的小子。
他收回目光,一踢马腹,沿着小路往港口奔去。
“塞洛斯好冷酷啊。”比琉卡说,“他和你单独在一起也这样吗?”
珠岛清澈的绿眼睛朝他看了一会儿,嘴角露出微笑。
“他羡慕我?为什么?”比琉卡问。
“塞洛斯羡慕你能听到珠岛的心声。”九骨说,“珠岛会写字吗?”
“他只会古都语。”
“那他血中说的也是古都语?”
九骨很难得地心生好奇,究竟比琉卡听到的是什么语言,这可是古往今来所有学者都在钻研的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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